穿過唐府掛紅的一座座亭臺樓榭，韓母帶著她們來到了女眷所在的內(nèi)院正廳。引路的小丫頭打著簾子，透過簾子一個(gè)描金的大壽字下，一個(gè)銀發(fā)的八旬老夫人半倚在紫檀木椅，下面圍著一群夫人小姐。
“韓夫人可算是來了，我這茶都要換下去了。”說話的是坐在唐老夫人右手邊的顧御史家的顧夫人。顧夫人揮了揮手，一旁的丫頭便將那杯半涼的茶端了下去。
韓江雪抬眼望去，唐老夫人座下放了兩排上好的金絲木椅，夫人小姐們分坐兩旁，下面圍了一眾丫鬟仆人。隨著顧夫人刻意嘲諷的話，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小姐們有的兩兩偷偷說著話，傳出了聲輕笑。夫人們則是端莊地用著茶，可斜睨的眼神卻含著她們的幸災(zāi)樂禍。
唐夫人坐在左邊，看見他們來了，不僅不起來迎接客人，還借打圓場的名義，挑著事端：“顧夫人，你可不能這么說，指不定韓夫人是剛剛面過圣的，這等殊榮可不是你我能夠享有的。咱們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等等又何妨？”
“可不是嘛，我這坐都坐累了，韓夫人可才來啊?！碧品蛉耸沽藗€(gè)眼色，一邊的沈夫人也附和著。
韓江雪聽父親說過，顧御史和沈?qū)W士是唐相那邊的人，唐相又是當(dāng)今顧太后那邊的人。顧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的生母身份卑微，乃是先皇出巡帶回來的女子，顧太后沒有兒子，先皇在世時(shí)得先皇寵愛，皇上從小便養(yǎng)在她的宮中。后來皇上登基，也冊封了生母許太后，兩個(gè)太后品級相同，顧太后不服，對許太后下了狠手，許太后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母子團(tuán)圓就殯天了，皇上悲痛萬分要廢掉顧太后，可是顧太后母家勢力雄大，皇上剛剛登基勢力弱小，無法抗衡，從此皇上和太后就水火不容，這些年皇上的勢力也有所發(fā)展，朝堂之上呈兩級對立局面，而韓父則是站在皇上這邊的。
韓江雪看著韓母因?yàn)樽约憾軤窟B，忍不住辯解：“是江雪起遲了，不關(guān)母親的事?！?p> 聽到這話韓母轉(zhuǎn)過了頭，但這次卻沒有責(zé)怪她。
“原來是韓三小姐啊，只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韓夫人不懂禮數(shù)呢，韓夫人可得好好教教韓三小姐?！鳖櫡蛉擞株庩柟謿獾馈?p> 韓母不再理她，帶著姐妹三人徑直走到唐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蔚然來看您啦，這是我的女兒們，疏桐、采薇和江雪。祝您年年有今朝?！?p> 韓疏桐上前行了一個(gè)優(yōu)雅的見面禮，溫聲道：“七十陽春豈等閑，幾多辛苦化甘甜。曾經(jīng)滄海橫流渡，亦賴家庭內(nèi)助賢。連日凝神新墨勁，五更著意舊詩鮮。如今但祝朝朝舞，當(dāng)信人生二百年。祝您長壽百歲。”
韓采薇不擅長文縐縐的詩句，只是福了福身道了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韓江雪看著眼前似乎聽不見別人說話的唐老夫人，甚是不解。母親本可以不來參加唐府宴會的，卻是因?yàn)樘评戏蛉瞬徘皝?。而老夫人缺昏昏欲睡的樣子，剛剛沒有替她們解圍，也不理人，不像和母親很有交情的樣子。壓下心底的疑惑，她還是脆聲聲道了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p> 韓母奉上一盞玉面觀音，這玉面觀音是放在靜靈寺受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祥品，里面還放了韓母求的長壽符，隨它一起受奉的還有韓母抄了十遍的佛經(jīng)。一般夫人只會送些珍珠緞錦，而這玉面觀音可見韓母的用心。
這時(shí)唐老夫人才悠悠轉(zhuǎn)醒，睜開了眼，見著是韓母，便拉著韓母的手喊著“蔚然”。
唐老夫人已經(jīng)年近八旬了，經(jīng)常耳目閉塞，不問府事。二十年前老唐相還健在時(shí)，唐老夫人也是雷厲風(fēng)行，處理府事的一把手。二十年前那場變故，帶走了她的丈夫和大兒子，她變得一蹶不振，也忘記了很多人和事，只是依稀還記得故友舊交。老唐相和江太師是摯友，江家兩個(gè)女兒也是在唐老夫人眼下長大的，唐老夫人沒有女兒，所以把江家兩個(gè)女兒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