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三個沒事吧……”阿然隨著聲音望去——“項文澤？”
“翎帝呢……”項文澤感受著額頭的字被剝離，猜到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不到項天翎了……
“走了……回家了……”阿然低著頭，看著地面，碎碎地念叨道。
“你們醒醒……我們，該回八荒界主持大局了！”項文澤握著阿然的肩，努力想讓他回過神來——“八荒界的氣運法則消失了！八荒界亂了！百姓惶恐不安，就差嘩變了！你們?nèi)齻€身為六王之一！不應(yīng)該回去嗎！”項文澤指著三人，吼道。
“回去干嘛？項天翎都走了……我們，為誰守！”阿然瞪大了眼，質(zhì)問著項文澤。
“我——我也不知道……”項文澤也蹲下來痛哭，他才是跟隨項天翎最久的，項天翎莫名的離開，才讓他失去了主心骨……
“你看你！陪了項天翎兩世，他能一聲不吭離開你，你看刃，為他浴血奮戰(zhàn)，他連最后一眼都不去看他！你看弈！上一世為他付出了生命，他卻對他的恐懼不聞不問，再看我和林言，與他相處這么長時間，他能把我們打成這樣！為什么！憑什么！”阿然崩潰地抱著項文澤。
他明明——明明找到了唯一一個，他敢摘下面具依靠的人，為什么——就連唯一一個都選擇了離開他？難道，就真的只配孤獨一生嗎……
阿然沒有怪項天翎砍斷了他的手臂，他的命都是項天翎救的，怎么會在乎這一點小傷呢……
他只是不源相信……
他想給自己找一個怪罪項天翎的理由……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啊……”項文澤也跟阿然一樣哭得像個小孩子。
刃拍了拍他的后背，戰(zhàn)場早已練就了他的鋒芒與堅強，但是此刻，戰(zhàn)神刃卻也是眼圈泛紅……
“相信他好嗎……”弈看著天空，微笑地說道……
“我相信他……我一直都相信……我只是……”阿然努力遏制自己的眼淚。
“我們是六王，我們能獨當(dāng)一面，不為別人——就為了我們自己。也讓項天翎，我們不缺少他……”弈努力地自我催眠，兩世的愛，怎么可能因為一句話而摧毀？他在腦中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重新醒來到了弈天王的大殿……
他的確忘了……
可大殿中，散落一地的紙上，寫的都是——我不喜歡項天翎……
也不知道寫了多少遍，才讓他成果地催眠了自己，我想——應(yīng)該很累吧……
項文澤和刃調(diào)整地很快，他們壓抑著內(nèi)心的感受，努力地改變著整個八荒界，讓世界運行重回正規(guī)，哪怕有些坑蒙拐騙的手段……
林言和阿然都縮在大殿里不肯出來。
林言回了自己八荒界的老家。與外界斷絕了聯(lián)系。
而阿然，躲在天翎殿后方的床上，除了每日進去送飲食和飲水的仆人聽見了若隱若現(xiàn)的哽咽聲，從沒人見過他……
包括飯菜，十多天來，一粒米都沒動，一滴水也沒沾……
盡管修者能強化自身，但不可能能一直讓阿然保持不吃不喝的狀態(tài)的……
外界，最后一年的混戰(zhàn)已經(jīng)開啟。神奇的是，敵人的進攻似乎完全遵守了規(guī)則——沒有任何一個七竅修者……
在連接兩界面的門前，有不少人選擇了進入奧爾氏族所統(tǒng)治的世界，似乎沒有項天翎的領(lǐng)導(dǎo)，他們也能步入正軌……
……
“阿然……”
“阿——阿翎！”阿然已經(jīng)睜不開眼了……他知道——這大概又是幻聽吧……每一次幻聽，換來的都是他不值錢的眼淚……
十多日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已經(jīng)讓他的眼睛無力再睜開。
——他，瞎了……
“阿翎，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你不會丟下阿然的，回來——好嗎……”阿然握拳，無力地捶打著床沿，無力的抽泣……
弈進入天翎殿，撿起了摔在地上的軒轅劍，劍身卻是如新的一般，被擦得沒有了歲月的痕跡……
“阿然？”弈試探著喊了喊阿然——“他很多天沒有進食飲水了，不能再這么下去”
這是項文澤忙于政事閑暇之時對弈的提醒。
林言出去散心，這一任務(wù)就落在了弈的身上……
“阿翎……”阿然聽到了呼喊聲，虛弱地喊了一句。
弈皺了皺眉——阿然不可能聽不出他的聲音，要不就是阿然在自欺欺人，要不就是阿然的身體已經(jīng)讓他無法分辨了……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好事……
“阿翎……”阿然伸出手在床沿摸索。
“是我——弈……”弈看著阿然，有些心疼。說起來，這里面只有阿然才是真正的孩子，與他們這些成年人一樣承受這些，似乎的確太為難他了……
“……”阿然靜靜地趴在床上，得知是弈后，雙手也停下了摸索……
“你真的不吃點嗎？”
阿然虛弱地搖了搖頭。
弈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靜靜地坐在一旁。或許，時間是最好的修補劑吧——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
“弈……”阿然努力動了動，想要自己起來，可是無論手如何用力，都有些力不從心……
弈見狀，連忙上前將阿然扶起坐在床上，可瞬間——他就被阿然嚇到了……
剛進房間沒有有太大的感覺，到了床邊，才聞到了極大的異味——很久沒有清洗的異味……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阿然的瞳孔……
“阿然，你——還看得到嗎……”弈的詢問聲有些顫抖。
“看得到的！我看到了，阿翎離開后，世界……都暗了。他們都不愿亮起來了……”阿然露出一絲向往的笑容，看得弈一陣心疼……
“黑暗……好熟悉……”阿然說話聲音極其微弱。
弈抓住機會，將下方的粥一口口為阿然喂去。
阿然努力扭頭表示抗拒——可是，他連抬手的動作都做不出了……
弈強行喂進去，捏住了阿然的嘴，讓他無法吐出來……
阿然干咳幾聲后，流食進入了他的胃……
“為什么……”阿然咧著嘴角，攤在床頭。
“你看不到了，不怕嗎……”
“不怕……我從一開始都在黑暗之中，在面具下，我看不到光明……現(xiàn)在——只不過又回到了黑暗而已，習(xí)慣了……”阿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現(xiàn)在身體和心，都在黑暗中了……”
弈沉下頭——兩世的情感，他受到的打擊不必阿然小……
“不要怪他……他有自己的需求……”弈小聲安慰道，這也是他每個夜晚不停地安慰自己的話……
“我沒有怪他……”阿然說出來，自己都笑了——誰信呢？不過，我確實沒有怪他——“我早就死了，我的命，是他救的。他將我自面具下的黑暗救贖，我沒有怪過他，從未……他要去追尋他要的東西，我沒有意見，我就是——就是……”阿然也說不出為什么，他思考了無數(shù)遍，他的理智從來沒有怪過他，可就是……
弈看了看阿然，搖了搖頭，輕輕擊打了阿然的后腦，截斷血液流通，阿然頓時大腦缺血暈倒……
“阿翎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說完，弈將阿然抱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