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確實很鋒利,沒受到多少阻力刀身就齊根插進(jìn)了胸口里。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反倒是感覺很涼,世界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聲音,心臟的跳動此時竟是格外的清晰。
他能夠感覺到心臟的跳動一次比一次無力,血液流動的也越來越慢,生機正在消散。
“呵,果然是騙人的!”贏戎自嘲的笑了起來。
淚水積蓄在了深陷的眼窩中順著鼻子兩側(cè)緩緩的流進(jìn)了嘴里。
“蘇…良…玉!”
贏戎咬著牙,渾身哆嗦著喊道,他感到了從心里頭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并不是來自于插進(jìn)心臟的刀子,而是來自于過去,來自于和蘇良玉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贏戎緊了緊握著刀柄的手,用力的往外一抽,一道血箭頓時從他的心口射出去足有兩米多遠(yuǎn)。
“還是死了好啊,死了就什么煩心事也沒有了!”贏戎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突然腳下一軟,不受控制的跪了下來,上身直挺挺的往前栽去。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著地面越來越近,身體已經(jīng)提不起一點力氣來了。
摔在地上,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也許身體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意識只是他的靈魂罷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將他的意識籠罩,在這里思維變得無比的緩慢,慢到他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忘了自己是誰,最終陷入了永恒的沉寂當(dāng)中。
“贏戎哥?良玉嫂子?我是黃楊?!?p> 快要接近中午十分,一個又瘦又小的女孩拎著個木桶來到了贏戎家,她叫黃楊,是贏戎隔壁的女兒。
黃楊手里的木桶看起來分量不小,她拎的很費力,汗珠順著她的短發(fā)不停的往下滴著。
她拎著桶直接走到了院子?xùn)|側(cè)的水井邊,把桶放下后小姑娘頓時重重的松了口氣。
像是想到了什么,黃楊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紅紅的,偷偷的看了一眼敞開的屋門,又快速的將頭扭向了另一邊。
“贏戎哥?良玉嫂子?”
黃楊又對著屋里喊了兩聲,可是等了半晌也沒聽到有人回應(yīng)。
小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捂著嘴偷笑兩聲,然后躡手躡腳的向著屋門走去。
小手扒著門框,偷偷的伸出小腦袋往里面看去。
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地上贏戎,黃楊頓時大驚失色,驚呼一聲直接跑進(jìn)了屋里。
“贏戎哥?贏戎哥?”黃楊一邊搖晃著他的肩膀一邊不停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晃了半天贏戎還是懂也不懂,黃楊急的眼眶都紅了,跪在他的身旁,咬著牙費力的將他給翻了過來。
只見贏戎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黃楊抽了抽鼻子,慢慢的伸出手指放在了贏戎的嘴上。
“沒有呼吸!”黃楊近乎絕望的想到,然后直接撲在了贏戎的胸口上,傷心的大哭了起來。
突然黃楊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后背,她頓時一激靈,一臉駭然的機械般的轉(zhuǎn)過投去。
只看到一只枯瘦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的咽了口口水,黃楊又將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這一次她看到了那人的胳膊,竟然是躺在地上的贏戎的,黃楊一下子愣住了,隨即一陣狂喜。
“贏戎哥,你嚇?biāo)牢伊?!”黃楊噘著嘴拍著他的胸口不滿的說道。
贏戎睜開眼睛,看到小姑娘眼角上還掛著淚珠,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抬起手輕輕的為她擦了擦。
“楊兒,你嫂子走了!”
贏戎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黃楊卻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著贏戎的手指,小臉通紅。
贏戎看到她這樣,不由得笑了笑。其實在黃楊一進(jìn)院子叫他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醒了過來,只是這樣的結(jié)果卻讓他感覺有些難以接受。
因為這就意味著蘇良玉并沒有撒謊,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永生之酒,而且還已經(jīng)被他給喝了。
贏戎用手摸了摸心口,衣服上的裂口還在,只是身上卻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傷痕。
只是一夜的時間,心臟被穿透這樣嚴(yán)重的傷竟然完全的好了,而且連點痕跡都沒留下,甚至就連流出的鮮血也都離奇的消失了。
贏戎腰一挺直接坐了起來,胸口差點撞到正在發(fā)呆的黃楊,小姑娘驚醒過來,趕忙扶住了他的后背。
“贏戎哥,你怎么躺在地上了,是不是我良玉嫂子不讓你睡床上啊?!秉S楊調(diào)笑著問道。
贏戎默然的看著前面,輕輕的搖搖頭說道:“你嫂子已經(jīng)走了。”
“走了?去哪了?”黃楊疑惑的歪著腦袋。
“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p> “很遠(yuǎn)很遠(yuǎn)……”黃楊頓時明白了什么,一把捂住了嘴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滿眼心疼的瞧著贏戎。
“哥,我一早上去海邊挖了不少的蛤蜊,一會兒我煮給你吃吧!”黃楊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贏戎深吸一口氣,想要將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給咽回去,可是到最后,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流了出來。
“楊兒啊,你先回去吧,哥今天什么都不想吃?!壁A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氣無力的說道。
黃楊小聲的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出了門口,擔(dān)憂的對著仍然坐在地上的贏戎喊到:“哥你千萬別想不開??!”
贏戎低著頭輕輕的對著她擺了擺手,身子往后一倒,又躺在了地上。
“良玉啊,良玉,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嗎?”
贏戎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千種滋味同時涌上了心頭。
黃楊剛走到院子門口,門外邊突然伸出來一只又黑又粗的胳膊,直接將她給拽了出去。
來人是黃楊的父親黃老三,他是個身材魁梧宛如鐵塔一般的男人,因為常年出海,所以被曬得皮膚黝黑。
黃楊背靠著贏戎家的院門,腦袋低的都快扎進(jìn)胸口了,雙手局促不安的在背后攪著手指。
黃老三指著黃楊,惱火的的說道:“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總往人家家里跑什么?”
“爹,你是不是又輸錢了?”黃楊聲音哽咽,委屈的說道。
黃老三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嘴硬的說道:“沒…沒輸多少……”
黃楊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從來都是對自己又打又罵的父親何曾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講過話。
她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往日里積攢下的委屈和怨氣突然就像是火山爆發(fā)一樣的冒了出來。
黃楊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憤怒過,她雙眼通紅的梗著脖子指著黃老三大聲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又拿我去抵債了?難道你以為自己還能像上次那樣翻本嗎?”
黃老三垂著腦袋小聲的說道:“這次恐怕真的翻不了本了?!?p> “你什么意思?”黃楊突然驚恐的問道。
黃老三心虛的看了她一眼,嘟囔道:“下午他們就來把你帶走了!”
“黃老三,你還是個人嗎?”黃楊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舉起拳頭用力的捶打他,一邊打一邊流淚。
黃老三不閃不避的任憑她發(fā)泄,可是很快的就有些不耐煩了,掄起蒲扇般的巴掌往黃楊身上一撥,黃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夠了,我是你爹,就算是把你賣了也是天經(jīng)地義!”黃老三指著自己大聲的咆哮道。
黃楊癱倒在地上,悲痛欲絕的痛哭著,黃老三突然抓住了她的后衣服領(lǐng)子,就這樣硬生生在地上拖著往家走,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濟于事。
贏戎心里亂糟糟的,也懶得去理會外面的動靜,可是突然他聽到了黃楊那撕心裂肺般的哭聲,心里頓時一驚,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外跑去。
等他到了門口,外面早已經(jīng)沒人了,只是地上有一道十分清晰的拖拽的痕跡從自己家門前延伸到了隔壁黃楊家。
黃楊家的院子是用大塊的鵝卵石堆疊的,贏戎墊著腳便能夠?qū)⒗锩婵吹囊磺宥?p> 院子里,黃老三正拿著跟粗麻繩往黃楊的身上的綁著,小姑娘哭的涕泗橫流,只是嘴里被塞了塊棉布,只能發(fā)出一陣嗚嗚聲。
“我的好女兒,你就安心的替你爹抵債吧!”
黃老三自顧自的說道。
贏戎一聽,氣的差點拿起石頭沖進(jìn)去砸死這個畜生。
不過看著黃老三那大塊頭,贏戎又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想法。
他伸出腦袋剛好面對著黃楊,做了個嘴型:“我會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