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夕本就不是情人節(jié)

　　周倜回來了。

　　那么自己那句“kidnap”的暗號也就送出去了，肖揚想著。

　　“剛才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一個小姑娘一直跟著我，鬼鬼祟祟的?！敝苜媒o肖揚打開鐵鏈，要將她帶到客廳去。

　　聽了這話肖揚心里又喜又怕，說道：“熊孩子鬧著玩呢吧?！?p>　　“不是，她有別的目的，”周倜將肖揚的鐵鏈扣好，從雜物間里拿出一捧玫瑰花，“目的是讓我買下玫瑰花送給你?！?p>　　肖揚目光閃動，看著這個笑瞇瞇的男人。捧著玫瑰花的是他，昨天打她的也是他。他看著自己受傷的臉，竟還笑得出來，沒有一絲不適，好像這事兒跟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她輕輕接過花，湊過去聞了一下，“我很喜歡，謝謝你?！?p>　　“謝什么，今天是七夕?！敝苜美_椅子讓肖揚坐下，從廚房拿出他買好的晚餐擺到肖揚面前。

　　漢堡和薯條。

　　肖揚知道，周倜不可能完全信任她的所謂真心。

　　這么長時間過來，她的腳腕都被磨掉過一層皮，可是周倜還是把她兩只腳都鎖著，不肯放松一步。若不是必要，吃飯時也不會給她筷子，她只能用又小又軟的一次性勺子。

　　就是今天，他鄭重地好似請她吃了一頓大餐，還送她玫瑰花，擺上餐桌的也只是漢堡和薯條。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不用餐具，安全。

　　肖揚假裝不知道這些，露出欣喜的表情，打開漢堡滿滿咬了一口，“好香啊，好久沒吃漢堡了。”

　　吃完飯，周倜在打包垃圾，肖揚還坐在餐桌前，“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到煙花?！?p>　　周倜聽到了她的話，“城區(qū)不是不讓放煙花禮炮嗎？”

　　“哎呀，今天可是情人節(jié)啊，肯定有人偷偷放?！?p>　　肖揚的話竟然有幾分撒嬌的意味，周倜聽在心里，看了看時間，回道：“時間還早，等天黑了我們一起在客廳等吧，看看會不會有。”

　　肖揚不顧嘴角的傷口，彎起眼睛甜蜜地笑了，“好啊。”

　　“怎么又要在學校過七夕啊！”男生大呼一聲，撲倒在課桌上。

　　有人笑他，“劉一農(nóng)，跟我們一起過七夕還不開心啊?！?p>　　還有人起哄，“那你想跟誰一起過??？”

　　叫劉一農(nóng)的男生從課桌上爬起來給了他們一個白眼，他轉(zhuǎn)過身面向后座的女生，她正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一些奇怪的數(shù)字和符號，劉一農(nóng)歪頭看了看，沒理解，問道：“學霸，畫什么符咒呢？”

　　杜小全手托著腮，哀怨地回道：“愛情的符咒?！?p>　　劉一農(nóng)和杜小全一起參加過物理競賽，又是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的彼此的小太陽，交情不錯，但他也沒聽說杜小全為情所困啊，來了興趣，接著問道：“怎么著，女俠，情場失意啊，說出來我開心開心唄?！?p>　　杜小全跟他鬧著玩兒，“對啊，我男朋友就叫數(shù)學，可惜我待他如初戀，他卻虐我千百遍?！闭f著，杜小全從課桌里抽出一張卷子，圈出一道題來問劉一農(nóng)，“這題你知道怎么做嗎？”

　　“唉，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fā)問了，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教你吧！你看啊……”劉一農(nóng)接過杜小全手里的筆，翻開草稿本的新一頁給她講題。

　　雖然是學校補習，但是晚讀和晚自習一樣不少，跟開學沒什么兩樣。第一節(jié)晚自習下課，李錚去辦公室送完作業(yè)回來，就看到杜小全和劉一農(nóng)湊在一起的腦袋。他拿了杯子故意出門接水，路過杜小全課桌旁的窗戶，瞟了一眼，原來是在講題。

　　接完水回來，李錚坐在位子上憤憤地想著怎么去加入或打斷兩人的對話，奈何那份卷子上有紅叉叉的地方他在自習課的時候都訂正好了，沒有再去問問題的理由。

　　補課前天在圖書館，兩人因為一點事情不歡而散，這下他也找不出理由主動去和杜小全說話了。

　　他撕下一張便簽紙，在上面寫上字母EN和110，捏著紙片想去遞給杜小全，起個話頭。這是他上回在書里找到的暗號，不知道杜小全看到?jīng)]有。

　　正當他鼓起勇氣站起來要動作的時候，一陣驚呼，便有好幾個人跑到窗戶口看熱鬧。

　　煙花。

　　劉一農(nóng)也被吸引了注意，想要透過教室和走廊的兩層窗戶向外看煙花，道：“還真有人七夕放煙花啊?！?p>　　杜小全也在看熱鬧，評論道：“我覺得是人家升學宴放的，今年咱們學校不也有幾個學姐學長考得很不錯么?！?p>　　劉一農(nóng)點點頭，好像被說服了，接著很賤地問道：“我問你，煙花的顏色都對應(yīng)哪些元素？”

　　杜小全捂著腦袋，“啊，我一上化學課就打盹，又沒聽到，他什么時候講的這個內(nèi)容？”

　　劉一農(nóng)也很無語，不知道杜小全為什么總愛犯困，“必修一啊，大姐，你可是理化生，高考要考化學的，你清醒一點！”

　　杜小全嘟囔道：“我是歷史和政治太差，沒得選才學理化的。”

　　這邊兩人笑笑鬧鬧，那邊李錚不再有動作。他把紙片揉成一團丟進了桌肚里。

　　杜小全就是個花心大蘿卜！

　　李錚幽怨。

　　沒有完全拒絕自己，那就該是對他也有意思啊，結(jié)果后面還在圖書館里要別的男生的電話，還是兩次！兩次都被他看到了！

　　他心里有些別扭，干脆掏出化學筆記復(fù)習起了焰色反應(yīng)的部分。

　　“你知道為什么沒有藍色的煙花嗎？”肖揚坐在客廳地上，透過陽臺窗戶看外邊。

　　煙花很短暫，沒幾響就結(jié)束了，應(yīng)該是個人行為。周圍果然很黑，對面大樓只有零星的幾盞燈亮著，這里的住戶太少了。

　　“不穩(wěn)定吧，好像很難制作保存，所以平時放煙花也看不到?！敝苜冒汛昂熀驼诠夂熇?，恢復(fù)往日的樣子。

　　肖揚撐著地板想站起來，無意中看到自己之前放在餐桌腳邊的玫瑰花已經(jīng)被周倜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她輕笑出聲，周倜不明白，問道：“怎么了？”

　　肖揚指了指玫瑰花道：“想起小學的時候，情人節(jié)晚上跟同學一起街上去賣花，那時候第一次聽到‘藍色妖姬’這個名詞，原來就是指藍色的玫瑰花，背后還有一個很感人的愛情故事呢。現(xiàn)在回想，覺得矯情?！?p>　　“王子和公主的愛情故事？”周倜問。

　　“那倒不是，”肖揚輕輕搖頭，“大概就是戀人之間誤會彼此的故事，女孩為了讓男孩開心，把玫瑰染成藍色，結(jié)果有一天下雨，玫瑰的顏色掉了，男孩覺得藍色玫瑰跟她的愛情一樣虛假，就離開了女孩，女孩哭干眼淚，最后流出藍色的淚水，在淚水的澆灌下花園里終于長出了貨真價實的藍色玫瑰，但是等男孩回來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p>　　“藍色玫瑰就是白玫瑰染出來的啊?！?p>　　“我知道，所以說那個時候矯情嘛。周倜，我們要不要找個水瓶把那束花養(yǎng)起來啊。”肖揚指著花。

　　周倜掃了一眼，平淡回道：“也開不了幾天，算了吧?！?p>　　肖揚洗漱完之后躺在床墊上想事情。周倜已經(jīng)好幾天晚上沒來騷擾她了，她自然是快樂，只是腳腕一動她被蹭到的地方就疼。

　　剛剛她看到放煙花的方向還有一棟高樓，她大概分辨出那是泗城東南角的五星級酒店，在運河邊上。既然她所在的位置能看到那棟樓，說明他們之間離得不遠，那她就不可能在城市東北，應(yīng)該在城東偏南一些。至于她在這棟樓的第幾層，她沒數(shù)清。

　　肖揚翻了個身，想著得盡快把修正過的暗號發(fā)出去，還有一定想辦法讓他們意識到情況緊急，必須報警。

　　“熄燈，睡覺，不許熬夜?！?p>　　杜爸說完，一巴掌拍過開關(guān)。

　　待他走后，杜小全打開臺燈，下床，把杜爸總是留一條縫的門給關(guān)好。

　　她撲回床上，摸出手機，想給李錚發(fā)消息問問前天他在書上有沒有看到暗號。一想，今天是七夕，又慫了，好像不該這么晚給人家發(fā)消息，還是明天上學再找機會問他吧。

　　杜小全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額頭上，回想前兩天發(fā)生的事。

　　她在借閱記錄上看到不同尋常的字母組合，覺得意外，免不了關(guān)注持有那張借閱卡的年輕男子。

　　她不敢貿(mào)然上去詢問對方，便只能想方設(shè)法跟蹤他。

　　第一次追出去的時候行動慢了，出了圖書館就不見他人影了，所以杜小全第二次在圖書館看到他的時候，一點兒不含糊，抓起自己的包就跟了出去。

　　不過她還是慢了一步，眼看著那人在馬路對面坐上公交車，等她跑過去的時候，車已經(jīng)關(guān)門啟動了。杜小全追了兩步，可惜公交車的司機師傅從不會為沒上車的人踩下剎車的。

　　讓她意外的是車竟然停了，似乎在等她，司機按了兩下喇叭，她急忙跑過去，投幣上車。

　　司機師傅道：“小姑娘下回不要追車啊，馬路上危險，這回是人家告訴我我才停車的，下回不會了啊?！?p>　　杜小全答應(yīng)著，眼瞟見那個年輕男人的位置，故意向車后走去，坐在了倒數(shù)第二排。

　　她一路上都在等，可是還有兩站就是終點站了，杜小全斟酌再三，主動在終點站前一站下車。下車后她留在原地假裝看手機信息，公交車又開走了，那人還沒下車。

　　杜小全篤定，便坐下等下一班公交車，準備去終點站附近轉(zhuǎn)轉(zhuǎn)。

　　泗城起先公交線路不多，因此所有公交車的終點站都在長途汽車站附近，后來路線增加，在東南方向也增加了一個站點，荒得很，旁邊就是一個駕校。

　　杜小全不知道這事，她坐了好久，到那一看，覺得頭大。四周還有農(nóng)家，指不定養(yǎng)著狗，她總不能敲門去問吧。杜小全到駕校的報名處轉(zhuǎn)了一圈，被人推銷了一通課程，她笑瞇瞇地聽完，翻出手機里一張照片問對方見沒見過這個人。

　　照片是在公交車上偷拍的，那個人坐在前面?zhèn)认虻奈恢蒙?，向后看的時候被杜小全拍了下來。

　　駕校報名處那人看了看，回答不認識。杜小全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準備離開，被人叫住，“現(xiàn)在報名有優(yōu)惠啊，明天這個活動就結(jié)束了。”

　　杜小全回道：“過兩年我再來報名吧，還沒到年齡呢?！?p>　　回去之后杜小全想了想，覺得自己很可能被對方耍了，說不定那人懂反偵察，發(fā)現(xiàn)自己在跟蹤他，故意坐到最后一站才下車的。

　　杜小全不知道自己這番舉動會不會給小羊肖恩已經(jīng)帶去危險，又或者那個人就是她以為的那個小羊肖恩？

　　讓杜小全又驚又喜的是，跟蹤失利的第二天，她又在借閱室看到了那個人?？扉_學了，李錚的家教課也停了，終于騰出一天時間來幫杜小全找暗號。

　　杜小全想也沒想，沖了上去，直接攔住對方，她覺得這次自己的借口比推銷和中獎電話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經(jīng)?？匆娔銇砜磿?，留個電話吧?！?p>　　周倜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記得她是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年齡不大，大概是暑期志愿者。他也好幾次看到小姑娘偷看他，現(xiàn)在對方有些臉紅地對著自己，開口竟然就是要電話，倒是直接。

　　“我有女朋友了?！敝苜梦⑿χ忉?。

　　趙小全言情小說看得多，學到了其中部分精髓，搶著答道：“但我沒有男朋友啊?！?p>　　周倜不愿意再跟對方牽扯，說了杜小全兩句就要走。

　　杜小全一個計謀失敗，沒有遲疑，立馬執(zhí)行下一個，取出自己存在存包處的帽子和外套，飛快偽裝好，準備追蹤對方。

　　李錚突然拉住她，嚇了杜小全一跳，她伸著脖子往外看，“李錚，我現(xiàn)在有急事，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學校說啊，走了。”

　　杜小全這回聰明了，借了鄰居家的電動車尾隨那人。還好路上紅綠燈不少，公交車走走停停，杜小全沒跟丟。

　　一條腿支著車，杜小全看了看眼前這個高層小區(qū)。對方下了公交車之后，杜小全害怕暴露，只好遠遠地跟著，可是對方進去以后三拐兩拐，不知消失在那棟樓下面。

　　杜小全沒辦法，只能打道回府，另想辦法。

　　現(xiàn)在她躺在床上，已經(jīng)開學兩天了，圖書館的志愿活動也結(jié)束蓋章了，她要怎么才能繼續(xù)查下去呢？

　　線索斷了，她不能確定小羊肖恩是覺得沒意思了不想再玩這個游戲，還是遭遇了別的事情。就連她懷疑的那個年輕男人，行為處事也沒有半點異常，來圖書館借書時甚至比絕大多數(shù)人還要禮貌，不像壞人。

　　她打開手機日歷看了眼，今天是周二，周五的時候說什么得再去趟圖書館。

　　她還是放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