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你有什么好高興的!叛徒?!?p> 少年好氣又好笑,也不為自己辯解什么。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十一氣得鼓鼓的腮幫子,“小十一,你還講不講道理?我可剛救了你,你就這么報答恩人的?”
見面前少女依舊不看她,一副不想和她說話的樣子。
她毫不在意,邊為她解開身上繩子,邊玩笑道:“你傻的嗎?剛剛那些人欺負(fù)你,你不知道還手?”
十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口中喃喃道:“二哥說,不讓我隨便動手……”
“老二果真在金陵……”少年低首蹙眉,“還有誰來了金陵?”
“四姐,和七哥。”
十一雖剛被解開身上繩子,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你又來金陵干什么?”
少年望著面前少女多年不見,也從未改變的頑劣性情,搖頭嘆氣道:“鎏砂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會不知道。聽說老二閉關(guān)了半年,先些日子終于出關(guān)了……我想來看看他……”
少女怔了怔,仿佛泄了氣的皮球,小聲嘟囔道:“算你有良心……”
話音未落,只覺得后腦勺一疼。耳邊少年的語氣有些暴躁。
“你當(dāng)真以為我們這些離開鎏砂樓的人都是狼心狗肺的叛徒?昔日從小長大的情誼就可以全然不顧?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少年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正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面前這心思單純的少女,忽聽不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聲音:“老五。這么多年不見,你怎么還打扮的像個男人?”
少年怔住,回首望去,果不其然是那眉眼狹長,邪氣橫生的男子。這半年來出了太多變數(shù),她雖嘴上不承認(rèn),心里卻常惦念著。面前男子氣場愈發(fā)陰戾,仿佛從地府歸來的羅剎,她幾乎無法想象這半年來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一時間,有太多的話哽在喉中,她只得勉強擠出一抹瀟灑的笑容,道:“老二,這么多年不見,你怎么還這么喜歡揭別人的短?”
老五性情狂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大哥以外,鬼簫還從未見她向任何一個人低過頭,也早就習(xí)慣了她“老二”“老二”地稱呼自己。大哥死后,他便再沒聽到過這樣的稱呼了,一時覺得那樣親切。雖說多年未見,卻沒覺得有絲毫的疏離感。
鬼簫笑了笑:“老五,我就知道你會來?!?p> “我離開鎏砂樓已經(jīng)很多年了,‘老五’早就死了,我叫謝相書?!?p> “半年前,你將孟家?guī)讉€家主做成人棍時,為何不出來見我?!?p> 謝相書嘴角勾了勾,冷笑道:“就知道你能猜到是我干的,還見你干什么?!?p> 此話一出,鬼簫倒是沒什么,一旁的李小刀和十一險些沒有叫出聲來。江湖上一直傳說半年前孟家的滅門慘案是鬼簫干的,鬼簫自己也從未否認(rèn)過。所以就連鎏砂樓的殺手們也順理成章地以為虐殺孟家滿門,是鬼簫一人所為。如今看來,竟然另有蹊蹺。
只聽謝相書冷笑道:“大哥是我最為敬重的人,他們殺了大哥,便是與我謝相書勢不兩立。可我沒想到我趕到孟家的時候,你已經(jīng)動手了。你速度倒是挺快,也不給我留上幾個,我怎么解恨?只能拿他們的尸體撒氣嘍。”
“你們這次來金陵,是想去御烽臺吧……我記得大哥生前曾說過,不想再過躲在陰暗處見不得光的日子,想去一次御烽臺,看一看那些名門正派的比試……”謝相書說著忽而苦笑著,“可惜大哥不會知道了……那些花拳繡腿有什么好看,還比不上他的一根小手指,那些名門正派自詡的陽春白雪,還比不上大哥的半點胸襟氣魄……”
李小刀冷笑,“既然這些大哥不會知道,那便讓那些名門子弟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們自以為的舉世無雙,不過是孤芳自賞畫地為牢。從前鎏砂樓從不參與他們的恩怨紛爭,不過是給了他們幾分薄面。若鎏砂樓不愿意讓他們,這江湖該由誰說了算,還不好說呢……”
謝相書眼睛忽的一亮,望著李小刀的眼神多了兩分欣賞,“老四,看不出來,你也有幾分血性嘛!”
李小刀撇嘴道:“你能看得出什么……對了,你……有沒有三哥的消息……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
“老三?”謝相書挑眉到,“他什么都沒告訴你嗎?”
李小刀一怔,搖搖頭。她不知道他竟然有事情瞞她……
謝相書思索了半晌,“他既然沒有告訴你,應(yīng)該是自有他的安排,我就不便同你多說了。如果有天他覺得你是時候知道了,他會讓你知道他在哪的?!?p> “行了,”鬼簫將二人的對話打斷,“這里是葬花閣,人多眼雜,不宜久留。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說?!?p> 邊說著,邊環(huán)視了一圈四下的尸體,只發(fā)現(xiàn)一個濃妝艷抹的老女人倒在血泊中,心底忽而騰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蹙眉道:“老五,你剛才救小十一的時候,就只殺了這一個人?”
“說過多少遍了,叫我謝……算了,”謝相書有些郁悶的甩開折扇搖了搖,道:“殺一個老女人就得了!我可不想搞出你那么大的動靜,讓所有人都認(rèn)識我!所以就借你的名頭,把他們嚇唬走了?!?p> “你……”
鬼簫臉色僵了僵,“借的名頭……你怎么說的?”
謝相書搖著折扇,強忍著不耐煩繪聲繪色的學(xué)到,“我就暗示他們說,別看這個小丫頭長得不大點,但她可跟鎏砂樓有很大淵源!你們要是敢動她,小心鬼簫來把你做成人棍!”
“你……”
鬼簫臉色又僵了僵。
謝相書挑眉,不明所以地問一旁的李小刀:“他中風(fēng)了?”
卻見李小刀臉色也有些僵硬,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來:“攪屎棍!”
深吸了兩口氣,李小刀才勉強將嘴邊的臟話咽了下去,組織好了語言,卻控制不住音量:“葬花閣本就是個魚龍混雜人多嘴雜的地方!你這樣說豈不是相當(dāng)于昭告全天下,鎏砂樓的人到金陵了?!”
“呃……”謝相書有些尷尬地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我……倒是沒有想這么多……”
“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地想要二哥的腦袋嗎?!離御烽臺的比試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個月你想讓我們怎么過?!”
“呃……”謝相書繼續(xù)用折扇敲著手心,“我倒是……也沒想這么多……”
謝相書突然想到了什么,掄起折扇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那還廢什么話?。??趁著葬花閣沒把江湖上的那些高手都叫來,趕緊走?。 ?p> “晚了?!?p> 鬼簫的聲音格外的低啞凝重。謝相書與李小刀一同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他面色陰沉,冷冷道:
“小十一剛剛在葬花閣大堂那樣招搖,恐怕很多人都已經(jīng)記住了她的長相……江湖上那些人早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卻奈何找不到我的行蹤,如今知道了那小姑娘與我有關(guān)系……只怕要把這積攢了半年的憤恨全都撒到小十一頭上……”
不知何時,天邊一片片黑壓壓的烏云朝著金陵壓來。冷風(fēng)隨著袖口鉆到心窩,李小刀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李小刀望著不遠(yuǎn)處微微有些怔忡搞不清狀況的小十一,聲音有幾分顫抖。
“小四小五,你們?nèi)グ言峄ㄩw的門窗都封住?!?p> 鬼簫的語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陰沉,帶著遮掩不住的殺氣。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頓時騰上李小刀心頭。
“趁那些見過十一的人都還沒走……都?xì)⒘?,一個不留。”
彼時天邊忽而劃過一道閃電,頓時狂風(fēng)大作。
謝相書猛地一怔,皺眉,沉聲道:“老二,你可想清楚了。你這樣做,無異于自己添上一把柴火,昭告全天下人,你鬼簫,就在金陵。到時候……”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們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總比在十一身上好……”說著,鬼簫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抹邪肆狂放地笑意,“我倒要看看,我就算在金陵,那些世家的廢物能把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