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顏用心記下,想著這一鬧,宸哥哥愈加不會急著離開丹鳳鎮(zhèn)了,之后的照料,她不想假手于人。
老管家見著少爺與小姐都在上賓位坐下,親自端來了茶水,“老奴已經(jīng)換了新的玉露茶,親自沖泡,請各位飲用?!?p> 連三公子一嘴巴蘿卜味,早就難受得不行,見老管家端來了新的茶水,自然是毫不客氣了,“有勞管家了,紹雨這嗓子眼著實是難受啊。”
湛顏看著江希宸心疼,又問了塵染,“塵染姐姐,不知我宸哥哥是否可以飲茶?”
塵染頷首,“我并未使用藥草解毒,且不必?fù)?dān)心茶水會壞了藥性?!?p> 聞言,湛顏纖纖玉手,伺候江希宸飲茶。而后,她又給塵染斟茶,“塵染姐姐,顏兒敬你一杯,今日若無姐姐,這場內(nèi)百十號賓客,任何一位出了事,山海鏢局都將難辭其咎。”
被她第二次道謝,塵染趕緊接過茶盞,“塵染身為醫(yī)者,只是剛巧在場,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必然不會袖手旁觀?!闭f完,她將茶水一飲而盡。
塵染確實渴了,巳時到現(xiàn)在,她只吃了兩個果子。
江希遙的眼神又閃了閃,他才不管有多少人會背道德經(jīng),這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是當(dāng)年她救他的時候說的,哪里來的那么多巧合,這心中認(rèn)定她是吟兒的心思愈來愈深了。
連紹雨看著這滿場子慘兮兮的樣子,不禁嘆氣,“真是不知道何人如此喪心病狂,竟在飲食茶水中下毒,殘害無辜?!?p> “江二公子不是去抓人了么,等會兒說不定就知道是什么人在做壞事了?!瘪?biāo)寤貋砹?,正巧聽見他說這些,“好端端來參加個壽宴,卻遇到被人下毒,換做是我,解了毒還不趕緊走?但你看看這在座的這么多人,一個個的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不就是想等著這人抓回來,問個究竟么?!?p> 還是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湛顏詢問,“二公子已經(jīng)去抓兇徒了?”
“方才跟著姑娘救人時,瞧見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已經(jīng)去抓了?!苯_b回答。
駱?biāo)逡步o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去抓人的那位公子本事怎么樣,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回來?!碑?dāng)然,她并不知道,江家人除了執(zhí)拗和能熬之外,還特別護(hù)短。
江希遙看了她一眼,感覺她的脾性跟單渝有點像,“單渝與素玉兩個人去追,若還捉不回那廝,多少塊招牌都要掉了。所以各位請放心吧?!?p> 不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向塵染確認(rèn),“姑娘,方才單渝走的時候,是不是尚未服用解毒的湯藥?”
希望自己越渺小越好的塵染還是被他點名了。
“他走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是雷公藤之毒,這一路追著,動起手來,內(nèi)力促使氣血加速……”塵染朝著管家說道,“煩請管家取一碗鮮蘿卜汁,大量白水?!?p> 駱?biāo)寤貞浿?,“剛才他走的時候,沒見他有什么癥狀,但他說過自己喝過幾口茶水?!?p> 江希宸微微皺眉,“墨玉,快去幫忙。”
“是,公子?!?p> 墨玉縱身一躍,上了房頂。
他才剛剛躍出山海鏢局的范圍,就遇到了扶著墻的單渝,“單公子,撐著點?!蹦窨钙鹚瑤讉€閃身,就回到了場內(nèi)。
“快扶他坐下?!眽m染見他四肢不住顫抖,滿頭大汗,檢查了指甲,已然有了紫黑之色,幸好先讓管家準(zhǔn)備了解毒之物,她端起碗就往他嘴里灌,但單渝似乎已經(jīng)不太能控制吞咽,鮮蘿卜汁不停地往外溢出。
“江公子你來喂,我要給他施針?!彼胍膊幌?,就叫了江希遙來幫手。
這是他第二次見單渝出事,從塵染手中接過湯碗,“單渝,想辦法喝下去,這毒需要催吐,你若還能聽明白我的話,就讓自己想辦法喝下去!”
單渝還沒有失了神志,他聞著味道真的是不太咽的下去,一股子蘿卜的腥臭味,他皺著眉,想喝又不想喝,喝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太能吞咽。
駱?biāo)逡矅松蟻?,她看起來也是非常緊張,“你叫單渝?你別死啊,我們可能是同鄉(xiāng)啊!我們想辦法雙雙把家還??!”
單渝聽了這話,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幾聲,他瞇縫著眼睛,看了眼這位要跟他回家的姑娘。
駱?biāo)逡娏怂人?,趕緊拍了拍他的后背,給他順氣。
當(dāng)然,這時候,活下去的心念,肯定是比不過塵染的醫(yī)術(shù)來得有效。她眼疾手快,取了荷包里的銀針,先護(hù)住咽喉部位的幾處穴位,緩解他不能吞咽的問題,然后握住他的手腕,開始診脈。要知道他的情況,只能問脈象了,“他中毒不深,但想必方才追人時,加速了氣血運行。江公子你趕緊喂,他已經(jīng)可以吞咽了?!?p> 江希遙點頭,掰著他的嘴,就是一陣猛灌,“單渝,我還沒死呢。”
塵染在單渝的天突穴附近打圈按壓,借著外力輔助他將鮮蘿卜汁咽下去。本來應(yīng)該更專心救人的,但塵染突然聽了江希遙說這話,忍不住還是看向了他。
他們靠得很近,他的眼神像是在說,「我都沒死,你不能死」。
塵染的前額又是一陣抽疼,不知是累了還是不喜歡聽他說這些話,反正有些頭疼,“什么死不死,你當(dāng)著大夫的面說這些,是要砸了我的招牌,還是要詛咒你的朋友?給我專心喂著?!?p> 江希遙垂下眼,“我不說就是了?!?p> 也許是銀針起了效果,也許是塵染的穴道按壓起了效果,單渝嘴邊溢出的蘿卜汁越來越少,他“咕咚咕咚”地,吞得越來越順暢,沒一小會兒就把碗里剩下的都喝完了。
“所有人退開,將他放平?!?p> 塵染拔了他咽喉上的幾根銀針,墨玉和江希遙將他扶至椅子旁躺下。
“你若要吐,就將手舉起來與我示意?!眽m染將他的頭微側(cè),交代著,“我要護(hù)住你的心脈,方寸之間,銀針可救你也可害你,動之前一定要示意我,明白了嗎?”
單渝感覺自己一肚子濃濃的蘿卜汁,難受得不行,但他一向很聽醫(yī)生的話,簡單來說,就是讓他努力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