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遙對著單渝說了一句,“塵染姑娘并非膽怯之人?!敝蟊闾氯チ恕?p> 單渝在塵染身后撇撇嘴,心想這個男人是真的夠了。他又沒有說塵染什么壞話,有必要護得這么牢嘛。
“可以下來了。”江希遙的聲音從地窖里傳上來。
塵染今日穿著湛顏給她的衣服,比她平日里穿的那些,制式上,袖籠要更寬些,她有樣學(xué)樣,像江希遙那樣收了袖籠,輕輕一落,就下去了,沒有絲毫猶豫。
確實不足兩丈,江希遙看準(zhǔn)了她跳下來的時機,輕輕扶了一下她的臂彎,助塵染穩(wěn)穩(wěn)落地,立于他的身旁。
單渝緊隨其后,下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想著自己跟得這么緊是在干嘛,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的狗糧。突然有點想念駱?biāo)辶?,她一定比自己更喜歡磕這種場面。
素玉順著通道里燃著的蠟燭在前引路,經(jīng)過一個轉(zhuǎn)角后,他摸上一塊凸起于墻壁的石頭,運足了兩分內(nèi)力向上一推。一扇隱藏的石門顯現(xiàn),這便是江家在丹鳳鎮(zhèn)設(shè)置的秘密據(jù)點了。
江希遙和塵染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卻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yīng)。只有單渝,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此起彼伏,驚嘆連連。
地窖的密室被竹簾分為里外兩部分,他們所處的外間點著幾根蠟燭,光線不算充足,但也比方才的通道要明亮些。
“屬下見過二公子。”看守的那名影衛(wèi)并沒有藏匿身形,相較于影七,算是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江希遙問。
“屬下影十三?!?p> 江希遙點了點頭,“說說吧。”
“尸體從昨日抬來后,便一直用冰塊僵著,停在里間?!庇笆f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是否需要什么工具?”江希遙問向塵染。
“我并未驗過尸,”塵染其實也沒有經(jīng)驗,“先進去看看吧?!?p> “素玉,你將昨日的細節(jié),再說與塵染姑娘聽聽?!苯_b吩咐。
“是,公子?!彼赜窳瞄_竹簾,請大家進去,“大致的情況,早晨已向姑娘描述過了。我與墨玉緊追著他離開了山海鏢局,從他消失到我們發(fā)現(xiàn)他斷氣于窄巷,前后也就半盞茶的時間?!?p> 竹簾隔開的里間,自打昨日起便一直存著冰塊,果然整個兒地方都透著涼意。聽著素玉的敘述,幾個人來到尸體前。
“稟二公子,屬下昨日已詳細檢查過,尸體上下沒有半點印記,其身份暫無跡可尋?!庇笆谝慌怨笆郑皩傧乱詾?,若是對方計劃周詳,斷然不會留下這樣一具尸體供我們勘驗。事有蹊蹺,還請二公子多加提防?!?p> 湊熱鬧第一名的單渝,仗著自己武藝高強,一點兒也不管提防不提防的,伸長著脖子左看右看,他問道,“你們這兒的殺手死士,都這么肥嘟嘟的嘛?”
“確實奇怪,”素玉也發(fā)現(xiàn)了,“昨日我們帶他回來,并沒有這么胖的?!?p> 塵染走近,詳細觀察了尸體的面部和頸部,她判斷道,“是浮腫。”
單渝不懂醫(yī)學(xué),“這人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會腫嘛?”
“若是極速的心力衰竭,那么便會導(dǎo)致人在死后,身體浮腫?!眽m染視線轉(zhuǎn)移至他的指甲,“從這黑紫的程度,還有素玉所描述的時間來看,定然是烈性毒藥無疑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腎臟不好,死后也會浮腫,”她邊說著,邊繞至腿部,大致按壓了一下小腿骨附近的肌肉,只是她發(fā)覺,這觸感,已經(jīng)和腫不腫的無關(guān)了。尸體并不僵硬,反而有些綿軟,塵染心里愈加疑慮,“我雖見的尸體甚少,但即便是從昨日接任式開始算,也尚未到醫(yī)書上所描述的,尸體僵硬后又復(fù)軟的時辰?!?p> 塵染腦中晃過了些什么畫面,她想要證實一番,便伸手去揭那死士的衣襟,被江希遙一把攔下,“要做什么?”
“驗尸,總不能隔著衣服驗吧?!?p> “既是烈性毒藥,你小心些。”吟兒如今是一名醫(yī)者,他不該如此霸道的。江希遙背在身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決定,真不該讓她來驗尸。
揭開衣衫后,尸體的骨骼肌肉輪廓已經(jīng)不太明顯了,照理而言,總歸是習(xí)武之人,胸腹之間的線條不應(yīng)如此綿軟模糊的。
單渝倒覺得有意思,這圓潤程度,腫了也應(yīng)該是個腫胖子。他手欠沒忍住,戳了一下那肥嘟嘟的肚子,“這鼓鼓囊囊的,就算不浮腫,生前也肯定是個能藏肉的胖子。”
只見這尸體腹部像是盛滿水的皮囊,跟著來回晃蕩了一下后,竟然從肚臍的位置,一點點地流出了濃水,隱約還帶著刺鼻的味道。
濃水流散開來,所覆蓋之皮膚,頃刻開始灼燒起來,味道也愈發(fā)地不好聞了。
江希遙見狀,第一時間將塵染護在身后。而塵染則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一點一點滲流出來的濃水,若有所思。有些像從地底冒出來的小泉涌,又有些像滿出來的水囊……
一瞬,她抬起袖籠,掩住口鼻,“所有人,捂住口鼻,立刻走?!?p> 江希遙回首,接收到她凝重的眼神后,拉著她立刻離開了密室。在場的幾人見他們的反應(yīng),雖不明所以,但也都緊緊跟著一起跑了出去。
江希遙一路拉著塵染,到了地窖的入口,也根本無暇去想她等會兒是不是又要罵他是登徒子了,環(huán)了塵染的腰身,向上一躍,就將她帶出了地窖。
落地的一瞬間,他感覺手腕抽痛了一下,這一抱,不知是否扯裂了傷口。江希遙不理會,且第一時間松開了她。收手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她的目光,又趕緊小聲開口,“我無意冒犯,只是事急從權(quán),你別又罵我?!?p> 塵染看著他的一臉無辜,很想回嘴質(zhì)問他一句,?她幾時罵過他了??,可其他人一個個的,在這個當(dāng)口竄上來,她便也不好說什么,閉嘴忍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么了?”單渝剛剛站穩(wěn),就問向塵染。
“我在書上讀過一種毒,在人體內(nèi)溶解后,能頃刻間麻痹神經(jīng)。”塵染解釋道,“毒發(fā)即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