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失眠一個星期了。
不管白天多累,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里不受控的一遍遍回憶著那天和周原的聊天。
那晚過后,我的眼睛腫了兩整天才恢復正常。大概是吹了風的緣故,嗓子也啞了好幾天。每天都會情不自禁的發(fā)呆,流眼淚。用陳子潔的話形容,那兩天的我就是行尸走肉。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難過?或者是疑惑?我覺得更多的是失望吧。
我一直是一個自卑的人,我喜歡一個人的宗旨就是別讓對方知道,最后不了了之。我從來不會為自己爭取什么,也從來不奢求愛情。
可是我遇到了陳易清。
他向我伸出手,把我從黑暗的洞穴里拽到陽光底下,他告訴我,你很優(yōu)秀,你值得一切的美好。于是,我慢慢的放開了自己,我會替自己爭取了。我勇敢的喜歡上了他,勇敢的讓他知道,勇敢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沉浸在自己以為的愛情里,我以為我終于得到了回應,可是最終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就像你正在享受冬天的暖陽,突然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刺骨,那是延伸到到骨髓深處的痛。
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好了。
我寧愿永遠躲在自己的溫室,也不愿意揭開那層保護膜之后無依無靠。
可是陳易清,哪怕你別給我任何的錯覺,哪怕你跟別人否認一次我們的關系,哪怕你抗拒一下我對你的好,哪怕······
哪怕你離開我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都不會這么難過。
也許在一段曖昧的感情里,連揮手告別也是一種奢侈吧。
“我說一下?!?p> 又是老唐的課,自從他不帶我們班主任了之后,就只能利用上課的時間來給我們進行心理教育。
“現(xiàn)在是五月中旬,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半個多月能干不少事,只要你靜下心。越到關鍵時刻,就越有人熬不住了,別不信,往年放棄的人就很多,我不希望咱班有誰掉鏈子。
還有,個別女生,當然也包括男生,要是談戀愛就好好談,這種時候就別鬧分手了,對誰都不好。分手的,就趕緊調整自己,別天天要死要活的,多少人到我辦公室跟我說堅持不住了,有什么堅持不住的,你們才多大?你們懂什么?這個年紀就因為你們嘴里所謂的愛情天天郁郁寡歡的,值當嗎?
看看自己的成績在想想還要不要矯情!考完試怎么樣都行,現(xiàn)在給我靜下心!別浮躁!”
老唐沒有針對誰,高三末期鬧分手的情侶很多,我們班就有。
但是老唐的話莫名其妙的就戳到了我的某個點,我不喜歡他云淡風輕的語氣,仿佛我的崩潰在他眼里就是小兒科。我知道,以他的閱歷,我的事情確實很小,可是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劫。
剩下半節(jié)課我一直在掉眼淚,我沒法控制我自己,即使我在笑,眼淚也會流出來。
章月被我嚇到了,一直不停的給我遞紙,還拍著我的背,說:“好了好了,沒事的,老唐沒有惡意,他就這樣,直來直去的,我上次去找他,他還說了我一頓,你別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我明白,可是我那個時候,那一刻,我壓力好大。
大概是因為我一直不穩(wěn)定而且又一直下滑的成績,大概是因為老唐生硬的語氣,大概是那一個瞬間我又想起了陳易清。
我快窒息了。
我課間時間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媽······你能帶我出去轉轉嗎?”
“怎么了?”
“不太舒服,想出去透透氣?!?p> “等你考完試好不好,到時候我跟你爸爸帶你去旅游?!?p> “現(xiàn)在不行嗎?”我感覺到了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馬上考試了······”
“我知道了,拜拜?!?p> 我聽不下去了,我不想讓媽媽知道我哭了,趕緊掛斷了電話。我蹲在角落里,像那天晚上一樣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無聲的哭著。
我周圍沒有人,安靜的氛圍加重了我的孤獨感,仿佛全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慢慢拼湊那個被自己打碎的溫室,小心翼翼的縫補著那層保護膜,可是,破鏡哪能重圓?
“林默然,怎么了?”是許老師。
我抬起頭就看到許老師溫柔的眼睛,滿懷關心。他慢慢的蹲下,跟我齊平,說:“要不要跟老師去辦公室?”
許老師的辦公桌很干凈,書擺放的整整齊齊,電腦旁邊是一張全家福,許老師有一個女兒。照片旁邊又幾顆糖。
他給我搬了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
“給,吃一顆,我女兒給我的。”許老師給了我一顆粉白色的糖,是水蜜桃味的。
我還注意到,許老師提到女兒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
糖的甜度剛剛好,我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嗎?”許老師微笑著看著我。
他的笑容好像有魔力,微微上翹的嘴角透露著無限的溫柔。我好像被這種溫柔安撫,一點一點的把我的故事告訴了許老師。
說的過程中我便有些局促不安,我不知道許老師是否也會像我一樣覺得這是一件“大事”,是否他也會像老唐一樣覺得這件事情沒什么大不了。
但是許老師很有耐心的聽完了我的故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沒關系的,在你們這個年紀,男生大多都心不定,女生呢,心思比較細膩。說不定他也有過糾結,只不過最終他還是去找了那個女孩,這是他的選擇。你也有你的選擇,現(xiàn)在這個時間就是你做選擇的時候。
老師以前也喜歡過一個女生,但是她不喜歡我,那時候我也頹廢了一段時間,但是后來想開了,先考大學,你會發(fā)現(xiàn)以后見的人多了,就會發(fā)現(xiàn)以前的眼界真的太窄了。
你要知道你沒做錯什么,就是喜歡了一個人啊,只不過這份喜歡可能承載了太多東西,但這都是你的收獲,你不要想著那些不好的,想想好的,起碼你看清了一個人,如果他真的說了等你瘦了再追你這種話,那他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許老師說了很多,他沒有站在老師的制高點去看待這個問題,而是以一個同齡人的身份在和我交流,沒有責備,沒有諷刺,沒有試壓,有的只是引導和開解。
“這周大休時間比較短,老師給你放個假,其他同學都是周六上午回來,你可以周日下午回來,好好調整自己,好嗎?”
我感激的看著許老師,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那空曠的封閉世界里終于不是我一個人了,原來,有人明白我的崩潰。
大休回去,媽媽說我瘦了很多,確實,一個星期,我瘦了接近十斤。
我沒有讓爸媽帶我出去,而是把自己關在房間。我把關于陳易清的東西都帶回了家,鎖在了抽屜里。
除了那片葉子。
那是要還給他的,還給他,就兩清了。
回到學校,我全身心的投入學習,好像有一股力量牽引著我,還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再說:“堅持住,等到畢業(yè),一切就結束了。”
是啊,撐到畢業(yè)就好了。
5月25號,是我還葉子的日子,這一年過得真快。
也許我沒有必要非得把那片葉子還給他,畢竟那可能是陳易清的一句玩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完成這件事。
既然我跟他的開始這么有儀式感,那結束的時候也不能輸啊。
我把葉子交給了周原就離開了,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回到座位上我開始背單詞,翻到一個例句:
“Break away with the past.”
和過去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