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一顆流星拖著絢麗的白光從天空中劃過。
武漢夏日的夜晚格外迷人,卻依然沒勝過我懷中的絕美佳人。
露臺之上,妻子依偎在我的懷里,仰望著星空中這罕見的一幕,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口中喃喃自語。
我看著她如孩童般的笑容,心里充滿了甜蜜。
這樣熟悉的場景,隱隱約約間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我偏愛看些結(jié)局圓滿的故事或者電影,但總是找不出引發(fā)這種偏愛的緣由,這困惑了我很多年,時至今日我終于想明白了。
追本溯源,恐怕要從很多年以前說起。
那年應(yīng)該是二零壹貳年,這一年我剛滿二十歲,還是個年輕小伙子。
我的思緒漸漸清晰,仿佛回到了那個春末夏初的日子。
雖然只是初夏,但是頭頂上空的烈日,像一個剛出火爐的大火球,巴不得往地上墜將下來。
可是誰又能想到就在兩三天,或者一個星期以前,那凌冽的寒風(fēng)還能把人凍成一根冰棍。
我因此得出結(jié)論——武漢是一座在寒冷和炎熱之間交替的冰火之城。
走在街頭,人們已經(jīng)把厚實笨重的羽絨服、棉衣、長披風(fēng)換成了清涼的襯衫、T恤,有的女生甚至翻出了壓在箱底的短裙,爽溜地穿在了身上。
因為沒繳學(xué)費,我在幾個月前輟學(xué)了。
沒繳學(xué)費的原因有些復(fù)雜,歸納為一句話就是——窮得叮當(dāng)響。
后來,我聽說就算一節(jié)課都沒去上,只要繳夠?qū)W費,是一樣可以畢業(yè)的。
因此,為了攢足學(xué)費,我找了一份工作。
工作以后我發(fā)現(xiàn)一個學(xué)年六千塊錢的學(xué)費,猶如天文數(shù)字。
扣除房租水電,日常開銷,一個月下來很難剩下多余的錢,所以要攢夠這么多錢就成了一種奢望,于是我當(dāng)時打消了補繳學(xué)費“買”畢業(yè)證的念頭。
后來過了很久,我才回校把畢業(yè)證補辦過來,當(dāng)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廣告公司當(dāng)機器學(xué)徒,工資只有九百塊一個月,如果出滿全勤的話,可以額外獲得五十塊的獎勵。
因為租住的房子是兩百五十塊一個月,所以為了這五分之一的房租,我分外的執(zhí)著。
達(dá)到了什么程度呢?記得有一次,發(fā)了燒,體溫快三十九度的樣子,我依然跟沒事人一樣熟練地操弄那臺笨重的,長條型工正牌黑色噴繪機。
不過那只是強弩之末罷了,最后我因為腦袋自作主張地休息了十幾分鐘,沒有及時調(diào)整機子上的噴繪布,導(dǎo)致卡布情況的發(fā)生,使得整個畫面打歪了差不多十個厘米。
當(dāng)瘦小黝黑的老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噴繪機已經(jīng)發(fā)出咔咔聲很久了。
刺耳的聲音好像穿越了時空,終于抵達(dá)我的腦海,使我猛然驚醒,然后就看到了老板已經(jīng)快要擰出水來,成了豬肝色的臉。
雖然色澤不是很明顯,但是我已經(jīng)顧不上思考那到底是什么顏色了。
我飛快地站起來,準(zhǔn)確無誤的按下機子的暫停鍵。
我像個犯了錯誤,等待老師責(zé)罰的小學(xué)生,愣愣的站在機子前,腦袋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又好像只過了十幾秒,老板用和以往一樣公鴨般刺耳的嗓音說:“重新?lián)Q一塊噴繪布,這些全部打報廢。”說完便悄然離開了。
我如釋負(fù)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當(dāng)時的我突然覺得老板的聲音出奇的好聽,高燒好像也瞬間好了。
?快下班的時候,一個留著齊肩長發(fā),臉上長滿痘痘,與我差不多同歲的瘦高男子走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下了班,別急著走。”
???“嗯?”我從喉嚨里擠出一個音節(jié),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我知道他是個藏不住事的家伙,我只需要稍等片刻,他就會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我。
???“等會下了班,一起去陽光KTV唱歌,有妹子喲!”李偉露出一副賤賤的笑臉。
嘴唇上邊兩顆泛白的青春逗擠到一塊,但他并沒有察覺,依然沉浸在將要開始的火熱夜晚的幻想中。
???“我今天身體不舒服,發(fā)燒了,而且今天弄廢了十幾米材料,沒心情?!蔽揖趩实卣f。
雖然我也想去會會他口中的妹子,但是全身沒了氣力,我只想快點回去睡覺。
???“別啊,你這情歌王子不去,這氣氛炒不起來啊,那多沒意思?!崩顐ヒ宦犖艺f不去,立馬咋呼起來,完全沒把我整句話的前半段聽進(jìn)去。
???“全身沒力氣,我快要癱下了,怎么去?”我擺擺手,依然拒絕道。
???“你都不知道為了組織這活動,我費了多大勁,算我求你了,哥們!”他露出一副委屈凄婉的表情看著我,看到我有一點動搖的樣子,又接著說,“晚上我請你吃大餐,吃了飯就有力氣了,嘿嘿,申曉潔也去!”
我默不作聲,他胸有成竹地等待我的答復(fù),以為我無法拒絕這個誘餌,會乖乖上鉤。
事實的確如此,因為我想要看到那個叫做申曉潔的女生。
并且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想要在她面前表現(xiàn)一番,好撫平胸口里面那股雜亂無章,心潮起伏的情緒。
???“好吧,先去吃飯吧,雖然沒胃口,但是總要恢復(fù)些體力?!蔽颐銖娦Φ馈?p> ???“好勒?!崩顐ハ袷谴蛄藙僬桃话?,歡呼雀躍著。
于是我倆就近吃了晚飯,然后各自回家換衣打扮去了。
???華燈初上,陽光KTV大門外,我雙手插進(jìn)藍(lán)色牛仔褲的口袋,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
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實,宛如夢中閃耀著的紅的、黃的、綠的光圈,織成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河流。
???“趙雷,趙雷?!甭牭接腥私形遥肄D(zhuǎn)過頭來,看到三個青春靚麗的女生站在我面前。
剛才叫我的女生,站在左邊,名叫尤露。中等身材,時下流行的齊劉海;著一身黃色薄紗花邊連衣裙,一雙平跟涼鞋;臉上略施粉黛,雙眼炯炯有神,稍顯扁平的鼻子,櫻桃般的小嘴。給人朝氣蓬勃,開朗活潑的感覺。
中間站著的女生,勻稱的身材配上合體的白襯衫、牛仔裙、白色小皮鞋,顯得身子更高挑,肌膚俞加白皙;一頭披肩長發(fā)如瀑布般散開,臉上精致的五官像經(jīng)過雕刻一樣,宛如畫中走出的佳人。這位就是李偉口中的申曉潔,是我思盼已久的人。
???另外一位女生,并不相識,卻也靚麗非常,容貌竟不在申曉潔之下,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有一張性感的嘴唇,給人很聰明的感覺。
???“尤露,申曉潔,你們來啦,這位是?”我如夢初醒般忙應(yīng)道。
???“孟青青,你好!”那位女生大方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向我揮手打招呼。
??我也揮了揮手微笑道:?“你好,趙雷,趙錢孫李的趙,雷電的雷?!?p> ???“咦,李偉人呢?”尤露問我。
???“可能馬上就到了吧,再等等?!?p> ???“這人真是的……,每次都讓這么多人等他一個人,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煩!”尤露心直口快地道出心中的不滿。
???剛好這時候李偉也到了,只見他頭上光亮光亮的,還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估計噴了不少發(fā)膠。
他洋洋得意的來到大家跟前,扯著嗓子道:“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呆會就讓我為大家高歌一曲,聊表歉意?!?p> ???“切,就你還高歌一曲,我怕是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吧!”尤露一臉不屑道,兩人好比一對冤家,一見面就開懟。
我們一陣哄笑,看著他倆斗嘴也頗有一番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