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
余生只要是你……
井秋就要去德國培訓了,同事們都約著下班一起去吃頓飯為井秋踐行,不知誰起的頭:“和井秋共事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和井秋出來聚會呢,井秋不如給大家唱一個怎么樣?”
“唱一個!唱一個!唱一個!”
大家開始起哄,井秋紅著臉笑了笑,招架不住大家的起哄,于是起身去點歌,還自己給自己絆了一下,幸虧旁邊的一個女同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還貼心的給她遞上醒酒藥。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井秋在大家的驚嘆聲中唱了一首《往后余生》。下場時大家看到她臉上的淚水,她只是笑著讓大家別擔心,然后找了個角落自己一邊笑著流淚一邊喝酒……
“高博,我來找你了……這次你別想再跑掉……”井秋對著眼前的虛影小聲說了這么一句,之后就倒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井秋和高博的相遇就像狗血小說里的一樣,女孩摔倒,男孩來扶,一來二去互生情愫,偶像式的追求與表白,高博一下子就把情竇初開的井秋追到手。每天都是童話般的甜甜戀愛。
井秋記得他倆經(jīng)常干的事就是放學后伴著夕陽的余暉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yè),要是高博作業(yè)寫的又快正確率又高的話,井秋就會答應他陪他去賽車場練車。
每當他在賽道上極速漂移時,井秋就在賽道邊上聽著音樂靜靜看著他,偶爾一次次的眼神對接,井秋都會紅著臉避開,而他就故意來到井秋旁邊問“秋秋,怎么臉紅了?是不是被你男朋友帥到了?”有時候還會厚顏無恥的要個親親。惹得井秋又羞又氣真想把懷里的書扔他臉上看看這人的臉皮是有多厚。
有一天高博突然坐到井秋身邊取下她的一只耳機自己帶上。片刻之后道:“這是什么歌?歌詞寫的還挺好,只是充滿了遺憾
“《往后余生》?!本镎f。
“別聽了?!备卟┩蝗缓⒆託獾陌丫锏牧硪恢欢鷻C也取了。“我們的余生里不允許有遺憾?!?p> 井秋被他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聽到他后邊的話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就紅了,像只可憐的小白兔一樣,她哽咽道:“那你以后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作為秋秋公主最忠誠的騎士,我會一輩子追隨我最親愛的公主殿下?!备卟┤嗔巳嗨涇浀念^發(fā)又捏了捏她圓圓的臉接著說“我還要成為最厲害的賽車手,用自己的努力賺很多的錢,買一棟漂亮的房子,然后再買一輛車,在里面放上你最愛的小熊餅干,一到節(jié)假日我們就四處去玩?!?p>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本锊唤氲健对娊?jīng)》里的這兩句詩,她看著天邊橘黃的云彩緩緩說道:“白云蒼狗一瞬間,余生那么短,我要我的余生里都是你,還要與你臥看漫天云卷云舒,與你踏遍山河歷經(jīng)千帆。這樣我也就不覺得有什么可遺憾的了……”
晚風拂過井秋的發(fā)梢,卷起她耳邊的絲絲碎發(fā),太陽識趣地把半張臉藏進了群山里,只剩幾縷光輝照的周邊云彩流光溢彩。
高博看著井秋殷紅的小嘴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突然就吻了上去。少年的初吻,青澀又霸道,把井秋的還沒說完的話全堵在喉嚨里。
青春時的戀愛就像甜甜的大白兔奶糖,吃了一顆忍不住還想再吃一顆。
微風拂過楊柳的婀娜細腰,流水聚起水中落花飄向遠方,校園里的楓葉紅了,銀杏黃了,課桌里的卷子多了,書箱的體重也變重了,一轉(zhuǎn)眼,高中也將告一段落。
高考前夕井秋緊張的睡不著覺,高博抱著吉他每天晚上在電話里給她彈唱,哄她睡覺。仿佛只有高博的歌聲能夠安撫井秋焦慮的情緒。
高考完那晚上各班都在開晚會,畢業(yè)前夕大家都互相勉勵祝福,少不了的合唱曲目《北京東路的日子》,唱著唱著大家都笑著哭了。
班主任把畢業(yè)照和畢業(yè)證發(fā)給井秋高博手里忍不住調(diào)侃一句:“郎才女貌,證婚人這活我老韓包了,不許再給別人了哈!”
井秋沒忍住紅了眼眶,高博還是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諢:“老韓你這話說的,不給您老人家難不成給校長?我倆跟他又不熟!”
“算你小子識趣!”班主任笑著朝他頭上來了一巴掌,又對井秋說:“井秋啊,以后這小子要是欺負你就告訴我,我老韓幫你削他?!迸木锏募t了臉:“老師!連您也來打趣我。”
到高考揭榜那天,井秋還在做著心理準備,被班主任突如其來的電話嚇了一跳,這一早上做的心理準備全都白搭了。
“喂!井秋,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沒讓我失望,今年你和高博都是我們學校的狀元,你倆要去北大還是清華?。俊边€沒等井秋開口班主任就激動地先說了一堆,這要是當著井秋的面說,估計井秋都能省下今早的洗臉水。
“我……我和高博是狀元?”井秋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生怕自己聽錯了于是再問了一遍。
“我老韓親自查的還能有錯?就知道你這丫頭肯定不敢查,所以我老韓親自來查?!卑嘀魅卧陔娫捘穷^得意地說道,聲音響如洪鐘,就好像不單單只給井秋說還要給同事們也說一下,他的得意門生是狀元。
井秋簡單的和班主任聊了幾句掛了電話后迫不及待地給高博打電話。
“喂?”電話那頭響起一個女聲,井秋滿心疑惑,高博從來電話不離身,那么這個女人又會是誰?
“喂,您好,我是高博同學,我叫井秋,我找高博。”井秋說。
“我是高博媽媽,一會兒我們在你們學校旁的咖啡廳見一面吧,高博托我給你一樣東西。
“好?!本镄睦锬屈c剛起來的高興轉(zhuǎn)而又接著被心慌意亂所取代。她只當是緊張分數(shù)所導致的,但現(xiàn)在來看她才意識到從昨晚到現(xiàn)在高博都沒回她消息,電話也是高母接的,她來不及細想換了鞋子就跑到咖啡廳
家長會的時候見過高母一面,那是一個端莊優(yōu)雅的女人,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井秋坐到高母的面前,禮貌的叫了一聲:阿姨好。
井秋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眼睛紅腫,雖然略施粉黛也依舊看得出臉色不太好,鬢角還長了幾根白發(fā),井秋感覺她比家長會時蒼老了很多。
“阿姨,是不是高博出事了?他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回我消息,他以前從不會這樣的?!本镆膊还苁裁炊Y數(shù)不禮數(shù)的,著急的問道。
“小博…小博他昨晚和一群公子哥飆車賭博被抓了,這是他提前寫好的信,讓我給你?!备吣溉滩蛔∵煅势饋恚骸八职滞顿Y失敗,公司資金鏈斷裂,只能宣告破產(chǎn)還欠了幾百萬外債,他昨晚和一群公子哥去飆車,打算拿贏了的錢去替他爸爸還債,可是…可是出了交通事故,他們中一個公子哥撞了人。他和那群公子哥都被警察帶走了。”說到最后高母幾乎是泣不成聲。
高母突然抓住井秋的手激動的說:“秋秋,我知道你是小博的女朋友,小博總在我面前說你是個好女孩,阿姨求求你救救小博……”說著高母就要向井秋跪下,往日那個端莊優(yōu)雅的女人如今為了兒子毫不顧忌的說跪就要跪。
“阿姨,阿姨您別這樣?!本镞B忙把高母扶起來,她還沒從震驚里緩過來:“阿姨您別開玩笑了,高博是狀元,他還說過以后都不會離開我,又怎么會自毀前程去飆車賭博呢?!本锇研潘旱羧拥嚼袄铮骸耙欢ㄊ歉卟┖湍藖碜脚业?,他最喜歡捉弄我了?!本镎f著突然笑了起來:“他在哪兒?您告訴我……我們一起去教訓他?!?p> “秋秋,秋秋阿姨沒騙你,小博被抓了……”
“我不信!”井秋打斷了高母的話,胡亂的擦了一把臉,淚水糊了一臉:“他說過我去哪兒他去哪兒的,他不會騙我的,他說我們的余生都不要有遺憾,他是不會違法的!”
“秋秋你別這樣,阿姨知道你難受,可是現(xiàn)在能救小博的只有你爸爸了,全市的律師我都求了個遍,他們不是對我閉門不見就是說手上案子多沒時間再受理一個了。你爸爸是全市最好的律師,你去求求你爸爸,他一定會幫小博的?!备吣傅难蹨I就跟不要錢似的滾了一臉。
“我要見高博!”井秋堅定的說,她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只想再看看他,那個說過要護她一輩子的騎士。
高母帶著井秋來到看守所,這也是從高博被抓起高母第一次見高博。高母和高博說了幾句話后就讓井秋和高博說。
“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出來,公主不能沒了騎士保護?!本锔糁Aдf道,兩只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但還是沒忍住又哭了起來。
“呵,井秋,我隨口說的你還當真了,我堂堂公子哥,干嘛要當你的騎士,你太自作多情了,得了得了,看到了吧,小爺我被抓了,也就不和你玩了,分手吧分手吧?!备卟┦箘牌约旱拇笸雀讨娜绲陡畎愕奶弁垂首鬏p松地說出這番話。
井秋有著大好前途,追她的人能排到法國,自己這棵歪脖樹又何必吊著人家。
“高博,你當我傻嗎?真情假意我看不出來?我告訴你,當初是你招惹的我,那你就要負責到底。”井秋吸了吸鼻子倔強的說:“你說過我們的余生不能有遺憾,我的余生都是你,離開了你我那兒還有余生了?”
“傻丫頭,我給不了你未來的。”高博無奈的說道:“我爸欠了別人幾百萬,我又犯了法,出來以后難道要你跟著我東躲西藏的過日子?你干嘛放著大好前途不要偏偏要來跟我過這種過街老鼠的生活?”
“不打一聲招呼就來到我的世界,現(xiàn)在又想拍拍手就走人?那有這么好的事!高博我不管以后怎么樣,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我們約好了一輩子不分開那就不能食言,我不想再聽到那樣的話,不然我就進來陪你,我井秋說到做到!”
井秋沒有再給高博反駁的機會,掛了電話就往家里跑,無情的驕陽烘烤著大地,周圍的空氣都帶著一股熱流。
井秋回到家的時候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她不顧母親的詢問,徑直走向父親的書房。一進門還沒等井秋開口父親就先說:“幫高博可以,前提是你出國留學?!?p> “爸爸!”井秋沒想到父親會答應的如此干脆也沒想到父親的條件又是這么的苛刻。出國留學,言外之意不就是要和高博斷絕關(guān)系。
“你也可以不答應,但是我可以保證在本市沒一個律師會幫他?!本刚f的極為嚴肅,毫無回旋的余地。
井秋又哭又鬧又絕食的和父親抵抗了兩天父親都不為所動,離開庭的日子越來越近,井秋最終一咬牙答應了父親的要求去了法國。
臨行前高母把上次井秋在咖啡廳撕碎的信拼起來給了井秋:“秋秋你是個好孩子,這封信我想是小博長這么大第一次給女孩寫信,小博不愿意見你,我想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阿姨請你不要怪他。這封信你就留著做個念想吧?!备吣肝宋亲咏又f:“阿姨還要謝謝你跟你爸爸愿意幫小博,為了小博你們父女倆還鬧的不愉快,你不要怪你爸爸,他是個父親,也是因為太愛你才會那樣做的,如果今天換作是你出事,我想我也會讓小博離開你,天下父母為兒女的未來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成為惡人?!?p> “嗯!阿姨您保重。這封信請您轉(zhuǎn)交給高博?!本镎f道。和高母擁抱告別。
井秋走到父親面前給了父親一個擁抱,父女倆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個擁抱意味著父女倆的冰釋前嫌。
井秋父母看著井秋去過安檢然后變成一個小黑點最后消失在他們眼底,井母忍了一天最終還是沒忍住哽咽起來,埋怨井父的無情,硬要把女兒送出國。井父心里也是五味雜陳,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還是錯。
“飛機即將起飛,請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帶。”
“井秋走了,這是她讓我給你的信?!?p> 高博拆開素灰色的信封,大理石花紋的信紙上一筆一劃都是井秋娟秀的字跡:見字如面,你不愿意見我,不跟我告別,我不怪你,也不怪你短暫的食言。這幾年的云卷云舒我替你看,山河萬里我替你踏,報酬就用你的余生來還,你不用跟我說不想耽誤我之類的話,這是霸王條款,容不得你更改。
高博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豆粒般的淚珠滴到信上,他小心翼翼的擦去,折起放回信封抱在胸前,最后竟失聲痛哭起來,高母看著玻璃對面眼淚鼻涕都在臉上的兒子,心里既欣慰又心疼。她的兒子長大了,懂得了責任與擔待,可他才十八歲,卻經(jīng)歷了同齡人甚至大人都未必會經(jīng)歷的苦與痛。
老韓在知道自己的得意門生一個自毀前途蹲監(jiān)獄,一個為情所傷飛法國的時候氣的血壓飆升住了兩天院,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監(jiān)獄要問問高博這小兔崽子考狀元的腦子是不是進了水沒安排水管,非得把自己玩進監(jiān)獄里。他氣沖沖的來到監(jiān)獄門口最后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打了輛的士回家。事實已定,問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讓高博覺得又對不起了一個人。
井秋看完那封拼起來的信,將狗爬般字跡的信疊起來放回信封里。飛機進入云層,井秋拍了兩張照片,附上了一句話:七月八日,替高同學看云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