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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暮燼

第八十一章 迷霧重重(5)

蒼暮燼 花無溭 3009 2020-09-02 20:31:00

  盈盈日光下,東苑煙嵐居的黑漆鏤刻殿門被人粗暴推開。

  來者一襲云天水照似的淡藍弟子服,與他面上肅殺的神色格格不入,更與屋內(nèi)那個閑適坐于案前,研磨著什么的男子大相徑庭。

  男子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唇,也不抬頭,依舊細細研磨手中藥粉。

  “時凜,境匙盤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少城主,說話要有依據(jù)。沒有依據(jù)就將罪名扣押在我頭上,那就是誣陷。難不成未來的一城之主行事斷事都靠異想天開?”

  “境匙從出閣到順星臺,只有你見過?!?p>  “少城主莫不是忘了奉境匙的那個弟子?要是嫌疑,也該是他嫌疑最大。我不過偶遇順道關(guān)心了下那些新進弟子,怎么就成了罪魁禍?zhǔn)琢恕!?p>  時錦從未否認(rèn),一個人會隨時間與境遇而做出改變。就像自己,自從時緋清死后,整個人都心浮氣躁,難以像從前心恬氣靜,在眾人面前維持謙和溫雅的少城主形象,就算極力克制,也會因一點不順心的事而惱心惱火。靜夜時分,那個人的笑總會擾得他不得安寧,他無法不承認(rèn)自己對那個人的心。他亦無法原諒自己,對她的異心與背叛——盡管沒有殺她,但又與殺她何異?和她在一起的這十年,他不也因她的銀魂之體而取舍不決么?

  “啪”地一聲。

  案上的瓶瓶罐罐倒的倒,滾的滾。

  時凜也不惱,看了眼案上明顯留著他星法印記的境匙,掠身而起,落在時錦跟前,目光緊盯著對方因隱忍微怒而異常寒厲的眸子,笑得意味不明,忽然貼近,呼吸絞纏,“少城主生氣的樣子,當(dāng)真叫人意、亂、神、迷。”

  從小到大,萬眾矚目、被捧在天,兩次侮辱都來自這個人。

  他真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么!就算被時峰時揚問責(zé),就算背上弒弟的罪名,他今日也要殺了這個人!

  星力帶起一道白光立時將眼前之人激彈開去。

  這一招他用了實打?qū)嵉亩承窃Γ退銜r凜修為與自己相當(dāng),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至少也得被彈射出數(shù)丈外。

  然而事實上,那人輕飄飄地逸開他的攻擊,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一丈開外,似笑非笑看著他。

  時錦心中一跳,化出星力,識探之下,頓時又驚又疑,“你……你什么時候淬煉的三星魂?”

  錯了,剛才就錯了。

  以他先前煉星二境的修為根本沒能力動境匙,他故意在境匙上留下痕跡,就是引自己來這里。

  “砰!”

  殿門在一道星力的作用下,將暖光阻隔在外。

  時錦冷道:“你想干什么?”

  時凜笑著,那笑在時錦看來詭異而無絲毫溫度。

  猛地欺身而上,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對上自己的眼睛,“少城主,可以讓我干什么?”

  眼底仿佛兩潭深淵將他吸裹進去。

  強大的星力將他周身封制,讓他動彈不得,二星魂的自己在三星魂面前,幾無還手之力,心中陡然升起恐懼之感。

  縱使不久前,他還覺得眼前這人虛偽、陰險,但始終還將他當(dāng)自己的三弟,就算私下見面并無好臉色,可在眾人跟前,作為少城主的身份,自己還是像對待其他門人一樣對待他。

  四年前,在天機書院的漱心齋里,他對他的不軌之舉,可以念他年少無心,可那夜呢?現(xiàn)在呢?

  當(dāng)初還因一念之仁放過他!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凜少,苑主傳話,讓您立刻去湛風(fēng)堂。”

  頜下的力量驟然退去。

  “知道了?!毖鄣妆﹦拥漠悩又鸷鋈幌?,時凜沒好氣地應(yīng)了聲,抬眼看向時錦。

  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幻覺,這人又恢復(fù)如初,曼聲道,“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破虛三境雖說險象環(huán)生,里面的助修異寶也同比一境要好許多。如今川泫面臨的是深不可測的邪族,不用非常手段,如何將這批煉星士速培成弒邪士?城主日夜不眠,爭分奪秒,淬煉六星。這些煉星士不受點苦,將來怎當(dāng)大任?錦哥哥,凜弟是在幫你。”

  他也是昨夜才聽城主時揚提及培養(yǎng)一批弒邪士的事,心中雖然反對,想到神女莊時邪主的實力,以及北礫城的覆滅,莫可奈何。這事也算是機密,時凜要是知道,必是從時峰那里得來的消息。

  時凜的話是有一定道理,他也不是沒想過將破虛境提至二境的念頭。

  “況且兇獸再厲害,哪及邪主十分之一,且它們都是單獨出沒,那些弟子只要并肩作戰(zhàn),合力擊殺,還怕殺不過?將來若真要對上邪主,弒邪士之間的配合更是舉足輕重,差之毫厘,繆以千里,這些還不得平日多訓(xùn)練。”

  時錦默了默,盯了時凜片刻,絲毫看不出他臉上的破綻。仿佛湍急的溪流一下子匯集在幽潭之中,這個曾經(jīng)的暴脾氣少年忽然間讓他難以琢磨。

  僅僅幾日間,從煉息六階到煉星三魂,就算星祖也無法做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錦哥哥要是覺得我好看呢,不如今夜留下來陪我。”

  聞言,瞬間面色一冷,移開視線。

  他現(xiàn)在只能忍耐!

  “北礫覆滅之事天下已經(jīng)無人不知,邪主分身復(fù)出,現(xiàn)在整個川泫人心惶惶,既然你我都是時家血脈,理應(yīng)同心協(xié)力對抗邪族。破虛境之事,我先不與你追究,峰伯伯既然找你,我先告辭了?!?p>  淡藍背影推門而出,最后消失在廊庭外,時錦冷笑著收回目光,捏起一個小瓷瓶,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起來,“少城主,你到底低估了人性!破虛境,將會成為一個修羅場!”

  或許這些人一開始會為了活命自發(fā)合作,只要這助修異寶一落手,他們就會動貪念,貪念一動,廝殺便會開始!

  手指一動,那顆玄胤珠由虛無漸漸凝實,周圍縈繞的黑氣愈發(fā)厚重。

  籠罩在格窗陰影下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鷙狠厲的精光。

  時錦幾乎是屏著呼吸,跨出煙嵐居的院門。逃命般的疾走落入不遠處遠山松下的慕欣眼中。

  轉(zhuǎn)入一個偏僻處,在確定左右無人之后,時錦攤開一路緊攥的右手,一縷如發(fā)絲一般微不可查的邪氣欻忽而散。

  不是幻覺,真的是邪氣!時凜身上竟有邪氣!

  “時少主!”

  處于紛亂情緒中的時錦顯然被這陡然冒出的聲音驚了一下。

  “你是……慕欣?”

  少年蒼白的嘴唇微微一動,沒有什么情緒,“跟我來。”

 ?。?p>  如果慕欣的話難以讓他信服,那么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叫他無從辯駁。

  誰能想到這個荒廢的閣樓里躺著八具皺巴巴的干尸。

  布滿折皺毫無生氣的臉依然可以感受到這些受害人當(dāng)時的驚恐與害怕。

  這個昨晚還活生生在訓(xùn)誡堂接受懲戒的八個弟子一夜之間全部遭人毒手。

  “這事還有誰知道?”拳頭已不自覺收緊,心里的驚怒已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

  “慕欣不敢告訴任何……”

  可憐的少年話未說完,頓覺一道帶著磅礴星力的氣勁迎面襲來,根本來不及反抗,喉嚨就已經(jīng)被無形的利爪鉗制,呼吸困難,動彈不得。

  “時……時少主。慕欣真的不敢騙您。”少年眼尾通紅,一雙眼睛在屋頂破漏處瀉下的亮光中愈發(fā)黑亮,干瘦蒼白的臉因呼吸不暢而染上一層不正常的嫣紅。

  時錦松開鉗制,并不是相信了少年的話,而是被那雙眼睛里熱切的摯誠所觸動。

  在那少年不可視見的地方,長睫輕顫,目光凌亂了一瞬,是的,剛才那一刻,他想到了時緋清,透過少年那雙眼睛,他看到桃花樹下那個即使跟他言笑晏晏,目光里也偶爾會閃過一絲狡黠的少女——就算如此,那雙眼睛里流動的光依然充滿熱切與真摯。他曾經(jīng)想,世界上絕不會再有這樣一雙充滿生機的眼睛了。

  可自從她死后,他卻潛意識里一直在尋找那樣一雙眼睛,流沙村的那個少年,北礫城的溫潯,以及眼前這個叫慕欣的少年。

  少年趔趄兩步,身子抵著滿是塵土的桌案,一手捂著喉部,一手撐在桌上,喘著粗氣,忽然裂嘴一笑,“多謝時少主信任。”

  “如果不想死,這件事你還是嚼爛了往肚里咽?!睍r緋清不咸不淡地說道,仿佛陡然騰現(xiàn)的殺機只是一個錯覺。

  “慕欣自然知道事情輕重?!?p>  “他為何沒殺你?”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凄婉與恨意,“或許,我對他來說還有一絲用處吧?!敝皇枪┧l(fā)泄的用處罷了……

  不僅如此,時錦還有一個疑問,時凜既然殺了人,為何不毀尸滅跡,非要留下遭人話柄的證據(jù)。

  “昨夜凜少殺了這八人之后,吸干了他們的魂元,本是想要毀尸滅跡,后來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凜少看起來很難受,又似乎是受了驚嚇,最后連這些干尸都顧不上,就跑掉了。而且一整晚都沒回?zé)煃咕??!?p>  ……

  如今看來,時凜提升修煉境界很可能不是通過正常手段——事情已經(jīng)越來越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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