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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換一諾

第一百章.三月初六(處置)

千金換一諾 匪吾不存 2729 2021-05-16 22:24:22

  芙蓉一聽,懵了。房媽媽看向胡氏,一臉莫名。本以為可以借著這事懲治懲治林一諾,壓一壓云柳閣那邊的氣焰,可誰曾想林一諾不但沒有反駁,甚至連辯駁的機會都不曾給過芙蓉。偷盜一事,在林府這等官宦人家一向可大可小。大則要人性命,小則發(fā)賣出府。

  胡氏沒有立即回答,愣了片刻。倒是林老夫人瞇起雙眸,悠悠開口道,“我且問你一句,偷盜夜明珠是不是你的主意?還是受人指使?”

  芙蓉立刻明白過來,看著林一諾才要開口,就聽得林一諾同春雨道:“昨日我想到了一首長詩,想請樂師給我譜首曲子,你尋個時間去一趟樂坊?!?p>  春雨點點頭,卻也是笑了笑,“姑娘還是想學(xué)琴?依奴婢看,明日請樂師編了曲子,還得再排個舞,下次姑娘參加什么宴會也好展示展示?!?p>  林一諾皺了皺眉頭,卻不知想到什么,最終還是點了頭,“行吧!上次已是寫過字了,再寫難免讓人看輕了去......”林家?guī)兹艘娏忠恢Z視若無睹地同婢女聊天,心里更不是滋味。胡氏才要發(fā)火,林一諾再度開口,視線卻是落在芙蓉身上,“芙蓉,是林老夫人問你話,你看著我做什么?”

  芙蓉低下頭,思慮片刻,“這夜明珠不是奴婢偷盜的,奴婢只是按姑娘吩咐,每日往各院送糕點而已。奴婢往日里連玉春堂的院門都未曾進去過,哪里會知道夫人房中會有這么貴重的物品?就算知曉,夜明珠這等貴重品也是收得好好的,奴婢從未進過院子又怎會知曉藏處?”

  林老夫人冷哼一聲,“你未曾進過院子,不代表別人沒有進過。旁人告訴你的,也未可知?!?p>  林一諾盯著林老夫人,“聽老夫人這話,這是不掛上我云柳閣不罷休的意思了?”

  “東西是在你院里婢子身上找出來的,你說與你院子無關(guān)?一個三等丫鬟,若不是受人指使,哪里來的膽量在主母院里偷盜?”胡氏怒道,說罷便丟了個眼神與房媽媽。

  這房媽媽接了胡氏的意思,抬手又給了芙蓉幾個嘴巴子,口里念叨著:“你個小蹄子,還不趕緊說是遭受誰人指使。說了,也就沒有這些個苦頭吃。說不說,你說不說?”

  耳光聲聲起,可林一諾始終是冷眼相待。待到芙蓉兩頰紅腫,嘴角涌血,仍舊只是一句:“不是奴婢,奴婢沒有做。”

  林建之深皺眉頭,瞧著林一諾氣定神閑的模樣,又思起林府正門前的事,氣不打一處來,“拖下去,先杖打二十。她若還不松口,那就視作她為主犯,直接打死?!避饺匾宦?,眸光里只剩了驚恐。

  林安領(lǐng)命,帶人將芙蓉帶出養(yǎng)樂堂,不過幾個呼吸間便聽得堂外有吃痛叫喊聲傳來。林一諾面色不改,添了杯新茶后方回過頭同春雨附耳說了些話。春雨福了身,退出養(yǎng)樂堂。林建之瞧著,本以為春雨是去阻撓刑罰的,可等了半晌,只聞吃痛聲越發(fā)小了。

  待春雨回來時,芙蓉已暈死過去。血腥味彌漫,即便在養(yǎng)樂堂內(nèi)都能聞見腥味。林清霜掩了掩鼻,盯著林一諾的眸子里只剩了戲謔。林建之僅瞥了一眼前來回話的林安,便問:“她可曾有開口?”

  林安彎腰抱拳,回話:“不曾。這丫頭嘴還挺硬,倒是個有骨氣的?!?p>  林建之眉頭皺得更深,一擺手:“那便打死罷了?!焙下牭?,連忙站了起來。五官猙獰,咬牙切齒的模樣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惱怒。

  林安接了林建之的話,才要轉(zhuǎn)身。林一諾悠悠開口道:“林府若想就此惹上人命官司,盡管打。春雨,給大理寺的狀紙可寫好了?”說罷,側(cè)頭看了一眼匆匆而回的春雨。

  春雨雙手遞上宣紙,回話:“奴婢照姑娘吩咐寫了兩份,已將其中一份交予秋葉。她腿上功夫好,一般的暗衛(wèi)難以追上她。奴婢還擅自抄寫了一份芙蓉的籍契、身契,已與狀紙一起遞往大理寺了。”

  林建之、林老夫人聽得一愣,只有胡氏冷哼道:“一個家奴性命而已,這天下的權(quán)貴世家哪一戶沒有染過?就算大理寺會為個家奴過府,審理的也該是這賤人偷盜一事。”

  林一諾放下茶盅,輕柔指尖,“偷盜一事,怎么就能證明是她所為?物證是你院里人搜的,誰能保證不是你手下人栽贓陷害?再說人證,哪一個不是自玉春堂?”

  胡氏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是一聲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等人搬救兵來罷了??赡銋s沒想過,這大理寺才帶走泛州人,此刻首要之事便是審問記錄,哪來閑工夫過問一個家奴性命?即便是大理寺看在榮親王爺?shù)拿孀由吓闪巳藖碛秩绾??二十板子已要了她半條命,待大理寺衙役來時,這賤人早已氣絕。你,保不下她?!?p>  “保她?我若想保她,就憑你們也能打她二十棍?”林一諾輕蔑一哼,“我不過是提醒你們,林府若不想攤上人命官司,此刻還可以收手。偷盜一事,該報官報官,該搜證搜證,莫要冤枉無辜人,也莫放過惡人。林大人,可不要為了一時沖動便害了未來官路?!绷忠恢Z抬了抬下巴,春雨將宣紙雙手奉到林建之面前。

  林建之的眉頭自正門出現(xiàn)叫屈聲后便再未舒展過,好不容易逮著云柳閣里丫鬟犯事,想著教訓(xùn)一二,出口氣順一順,可林一諾又欲將此事鬧至大理寺......這口氣不順,面對這春雨遞上的宣紙便不想翻動。春雨耐心耐力又極好,屈膝行禮,雙手奉過頭頂愣是紋絲不動,大有一副‘你不接,我不起’的勢態(tài)。

  僵持了一盞茶時間,林安額間是冷汗直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往日打死的婢子不在少數(shù),可那些都是買了身契的死奴。死奴的生死自簽下身契后,皆由主人家處置,自然不會有人為了一個死奴鬧上衙門。林安看著林一諾毫無波瀾的眸子,心下升起不祥預(yù)感。

  林建之終究是翻開了春雨遞上的身契,一眼便令其眉頭皺的更緊了。這身契上揮揮揚揚寫了幾行字,一半是關(guān)于芙蓉出身的,但其中有一句:‘十年為奴,生死不歸,婚嫁自主?!?p>  “你竟同她簽活契?”林建之不可置信地看著林一諾,“你就不擔(dān)心她叛主?”

  林一諾聽得一笑,“人家一個出身干凈的好人家姑娘,也是要養(yǎng)活家里才出來為奴做婢掙分工錢,而我又不是要招貼身丫鬟,做什么非得簽個死奴回來?林大人如今也瞧了身契,若還要打死,要處置她,請隨意。她若死了,我便替她報官伸冤,請常大人來好好審一審這場‘偷盜’?!?p>  林建之一時無話,胡氏惱怒正要開口,又見林一諾坦然自若地道:“想來林大人貴人多忘事,五年前也曾發(fā)生過此類事,當(dāng)時可是玉春堂的人弄錯了。若今日鬧了一條人命,常大人又查出此事與五年前相同,那林府可真是……”

  “五年前?何事?”林建之瞪了一眼胡氏,胡氏連連搖頭擺手。

  林一諾嗤笑道:“五年前,你的好女兒丟了塊玉墜,我那時不過是從鳴鳳院門前走過,玉春堂的人便將這污名栽在我頭上。我辯解過,可夫人、老夫人并不曾聽進。夫人借著此事,抽了我十鞭,罰我跪在祠堂,不給吃喝,不給傷藥……好在和安堂的人拾著了,否則我早身死祠堂了。林大人,可想重蹈覆轍?”

  林老夫人皺眉無言,胡氏是想反駁卻被林建之一眼瞪回。林一諾瞧著三人臉上的神情,又是一聲嗤笑,“正好我也想知道,連我這個嫡女都進不去的院子,一個剛來的三等丫鬟是如何進出,又是如何偷取重物的……”

  林建之深吸一口氣,將身契交還給春雨,大袖一擺,“夜明珠既已尋回,那二十板子就當(dāng)給她一個教訓(xùn),此事就此揭過,誰都不要再提。人,交還與你,若再有下次,莫要怪府里手下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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