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郎君?!崩蠲瞪钌钜灰?,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來,雙手捧著遞到張軍面前:“此為別院印信,鎖匙……郎君當關(guān)注主宅?!?p> 張軍伸手拿過錦囊:“小郎君到是得太尉器重?!?p> “慚愧。家里莊院七處,玫只管理別院兩處爾,不及阿兄甚多?!?p> 特么的,怪不得都說節(jié)鎮(zhèn)富可敵國,看看,莊院七處,這得是多少家產(chǎn)哪,也難怪大唐不斷的走下坡路。
張軍握了握手里的錦囊,嘆了口氣。
這里說的莊院可不是莊園,莊是莊,院是院,莊是城外田莊,院是城內(nèi)大宅,但有一處已經(jīng)可以說是大富大貴之家了。
“某操練新軍,欲取隴右諸地,正是需要錢財之時……且貪心吧,某代通府軍士謝過小郎君。”
“不敢。他日若是玫有福份,當為郎君馬前驅(qū)馳,為吾巨唐揚威異域。”
“好,隨時歡迎小郎君來吾鳳翔作為?!?p> “如此,玫謝過。告退?!?p> “好,好生休養(yǎng)?!?p> 好同志啊。張軍看著李玫稍顯瘦弱的背影在心里感嘆。知道我為啥著急。
雖然眼下張軍不缺錢,但這東西得往長遠了看才行,別的都先不說,光是養(yǎng)二十萬職業(yè)兵得多少花費?而且肯定還不只二十萬。
這錢來的及時。
張軍心里又有點火熱火熱的,這些老節(jié)鎮(zhèn)個個富的流油啊,要不要想想招兒刮一刮?
“慢點慢點,仔細些,小心屁股開花?!蔽鋺驯淼穆曇粽ㄕê鹾醯膹囊贿厒鬟^來。
張軍扭頭看過去,武懷表正指揮著幾個親兵在帳前忙活升旗換旗桿。
唐代的旌旗有著嚴格的制度,規(guī)定相當詳細復(fù)雜,原來張軍用的一直是從四品下的禮儀套裝,雖然纛旗用了六面,但高度和旒卻沒敢逾越。容易讓人挑毛病。
現(xiàn)在名正言順了,武懷表就有點迫不及待。其實也是讓全營知曉的意思。這東西代表的是身份權(quán)威和天子名義。
升起青龍旗,代表這里的主將是一方諸候的身份。
纛旗起五仞,旒長及軸,這都是諸候的象征。也就是節(jié)度使。
不只是營內(nèi),城門上也要立旗的,讓外來的人遠遠的就知道這城里說的算的是什么級別,特別好辯認。
如果張軍長駐這里,那涇陽縣馬上就會升級成為赤縣,所有官員都會平地升三級。這就是大唐的吏法。
果然,沒一會兒,營內(nèi)就響起了歡呼聲,諸軍士們個個喜形于色。自家老大升官了,大家都跟著高興,信心什么的蹭蹭往上漲。
軍士對旌旗相當敏感。老百姓就不會太注意,有些甚至根本弄不明白:軍士指望跟著主將升官發(fā)財,老百姓活著就挺不容易了,哪有閑心關(guān)注這些。
張軍笑著搖了搖頭,任他們在那折騰,自己去找趙貴先說話。
張軍的大帳豎在營北,距離軍營的營房也就是三十步遠,繞過軍帳就看見趙貴先和幾個親兵站在那看著這邊,看到張軍走過來,躬身施禮:“見過節(jié)下?!?p> 還是那個道理,這個時代的軍人對旗幟的變化太敏感了,這邊一動趙貴先就注意到了,然后看到升起了青龍旗,纛旗高了起來,旒長他分辯不出,但是長了總是看得出來的。
當下心里就透亮,張軍這是升了,坐穩(wěn)了節(jié)度使的位置。
原來看到張軍的儀仗他還有些輕視,現(xiàn)在則是誠心拜服。這就是地位變化帶來的壓力。
同樣是節(jié)度使,包括都防御(團練)使,經(jīng)略使和觀察處置使,之間的地位權(quán)力也是不一樣的,相差極大,能從正二品拉到正五品去了。
大唐的行政規(guī)劃有點復(fù)雜,連帶著官員秩階也就跟著復(fù)雜了起來。
州分五級,縣有七階,都督都護分大小,小又分三階等等。節(jié)度使共有五階三類,張軍現(xiàn)在算是最頂尖上那一拔,全國也就是十來個人,還不全是實授。
第一次被人尊稱為節(jié)下,嗯mmm……張軍感覺不咋地,不好聽,不如府尊有氣勢,也不及郎君親切。
“免了吧,自家袍澤不須多禮,某也不喜這套……有此功夫不如做事,無事可做就讀書?!?p> “郎君說笑了,吾等粗人,大字識得三五個,名字認得也就是了,哪里能讀書。那是大才的事情?!?p> “鳳翔營中有夜校,每日晚晌后以一個時辰為準,經(jīng)學博士助教講授經(jīng)學,參曹教習軍士文字。等回了大營,你等一并去學習就是。”
“還有此等好事?”
趙貴先驚訝了一下,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吞吐了幾下說:“可是,郎君,諸軍士情況多有不同,家里貧寒者眾多……”
“你當某是以此斂財么?某尚不屑如此,你小看本府了?!?p> 張軍第一次把本府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心里不禁有點飄飄然的感覺:“鳳翔新軍之中,一應(yīng)物料所使甲胄兵器損耗補給均為公倉度支,
軍士們只需每日勤操不輟,尊禮守法,令行禁止即可,一應(yīng)物事都不需要私人花費,包括讀書。且足月發(fā)晌。
鳳翔之軍晌為通寶,糧帛豆料不在此例,只算是日常度支?!?p> 趙貴先驚訝的嘴巴半天都沒合上,吸了下口水才問:“郎君,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本府素來不喜多禮,亦不喜玩笑?!?p> 趙貴先失語,抱拳長揖至地久久:“某愿為鳳翔卒,憑郎君生死?!?p> 張軍笑了一下,伸手把趙貴先扶起來:“鳳翔新軍,何謂新?與舊割離爾。新軍不言生死,軍士性命為貴。
但需說與你等知道,新軍內(nèi)不論品秩一視同仁,整訓查考為先,能者上庸者下,凡軍事合格者充任各級官長,不合格者雖居品秩亦為戰(zhàn)卒?!?p> 趙貴先和幾個親兵又被驚訝,或者說驚嚇了一下。
“不論品秩?”
“不論品秩。戎軍事者,以戰(zhàn)事說話。戰(zhàn)陣瞬息萬變累及諸軍士性命,焉能惟品秩排官?某即節(jié)度鳳翔,自當為麾下健兒著急?!?p> “郎君此舉……辟我巨唐先河?!?p> “虛名無謂。為戰(zhàn)即是求勝,即求勝,自然以能者居將為之方可戰(zhàn)無不勝,品秩與戰(zhàn)陣可有增補么?即無增補則視為有損,要他何益?”
“可是品秩必竟是王命所至,居品秩者亦有良將,如何區(qū)分?”
“不論品秩,不惟品秩爾,良將自然出類拔萃,真才實學者上罷了,要什么區(qū)分?
人和人生而不同,每個人擅長的事情都不一樣,有人生來武勇,有人生來多謀擅智,有些人喜歡木匠作,有些人喜雕刻,凡此而已。
某以為,做事,擅長喜好是根本,做所喜之事,自會傾力而為,做擅長之事,自會游刃有余,人皆如是,反之則會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