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凡之夜
“今天晚上就把他關(guān)在這吧,一會兒再拿根繩子把他固定到椅子上。”西蒙看著被牢牢捆住的稅吏,站起了身。
“少爺,您不打算給他留個看守嗎?”胖子疑惑地看著西蒙。
西蒙撓撓頭,在腦中搜尋著這具身體前主人的記憶。
雖說這個稅吏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騎士次子,來到男爵身邊做侍從到后來執(zhí)掌弗爾德村的收稅大權(quán),但無論如何,他有著貴族的血統(tǒng)。
要不是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太過危險,自己能做的最多只是鎖上帳房的大門,更別提將他捆起來了。
“那今晚就留下一個人給他守夜吧。不然到時候他渴了沒人給他水喝,他餓了沒人給他吃的,他有內(nèi)急只能拉在身上,等回到多爾斯滕堡,他就要反咬我一口,說我虐待他了,”西蒙看著此時正在將稅吏固定在椅子上的胖子,“今晚就辛苦一下你了,胖子,你來看守他。”
“好的,少爺。”
“尊敬的西蒙老爺,那這個民兵凱恩斯今天晚上就由我來審訊吧?!贝彘L此時看向西蒙。村長是這個村里唯一識字的人,西蒙如果要將今天的事情寫成一封信,并在其中狀寫稅吏的罪名呈送給自己的父親,可就離不開村長的代筆。
這時西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成了一個文盲。貴族家庭里,除了被送去修道院成為修士的貴族子弟會在那系統(tǒng)地學(xué)習(xí)文字,其他孩子每天除了訓(xùn)練,玩著騎士游戲,基本上是不會與文字沾邊的。
如果說是現(xiàn)代的英語西蒙還能認(rèn)得七七八八,那中世紀(jì)早期的拉丁文簡直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那就交給你了,村長。”西蒙點點頭,走出門外。外面的村民們還沒散去,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地相互討論著。
帳房的窗戶上扒滿了看熱鬧的村民,他們都想瞧瞧平時高高在上的稅吏大人落馬時的狼狽樣子。
“西蒙老爺,”艾爾莎不知道什么時候到的帳房門口,微笑地看著西蒙,“狩獵宅墅已經(jīng)給您打掃好了。我就現(xiàn)在帶您去吧!”
“我們先去你家,把門口的兩匹馬給一齊牽上吧?!?p> 看著西蒙和艾爾莎舉著火把遠(yuǎn)去的背影,村民們開始轉(zhuǎn)移議論話題了。
“嘿,老鮑赫,你覺得新領(lǐng)主老爺怎么樣?”一個矮個子農(nóng)夫問著旁邊一個年長的老農(nóng)。
“我不知道。雖然說貴族都是一群貪婪成性,只知道壓榨我們的吸血蟲,但是這個叫西蒙的年輕領(lǐng)主似乎有點不一樣?!崩限r(nóng)瞇著眼睛思考著。
“有意思,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偷偷地在森林或者河流里打點野兔撈點魚來打打牙祭?反正這家伙看起來挺好說話的樣子,被抓了估計也不會和其他領(lǐng)主一樣重罰我們。”一個狡詐的小個子農(nóng)民說道。
這個時代,領(lǐng)地內(nèi)的河流和森林以及里面的物產(chǎn)都是屬于領(lǐng)主,領(lǐng)民未經(jīng)允許的打獵或捕撈是要受到嚴(yán)懲的。
“嘿,矮子科勒,就你小子鬼點子多,你就不怕被新領(lǐng)主身邊那個兇神惡煞的胖侍從抓到嗎?他看樣子可不好說話?!币粋€農(nóng)民拍了拍那個矮小狡詐的農(nóng)民。
“你難道怕了?不試試怎么知道?咱們做隱蔽一點,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就是的了。”矮子科勒滿不在乎地說道,一雙明亮的雙眼咕嚕嚕地打轉(zhuǎn),不知道又在打著什么鬼主意。
“再觀望一段時間吧,要是這個西蒙領(lǐng)主既沒能力,又愛壓榨,最后還無法阻擋維京人的掠奪,那咱們也就去他媽的吧,”老鮑赫看上去在這群農(nóng)民中有些威望,“時間也不早了,大家散了吧?!?p> 人們談笑著,三三兩兩地各自走回自己的小屋。
……
西蒙和艾爾莎牽著馬兒上著山路,一路相談。
狩獵宅墅建在村邊的小土丘上,可以俯瞰整個弗爾德村。
“這里就是的了!”艾爾莎和西蒙面前是一幢樸素的木屋,與村民的房子不同的是,這屋子光從外觀看上去更大,也更干凈。
“謝謝你艾爾莎,就到這吧?!蔽髅煽粗@個可愛的姑娘,微微一笑。
“晚安,我的領(lǐng)主老爺?!卑瑺柹瘜ξ髅苫亓藗€甜美的微笑,舉著火把轉(zhuǎn)身向丘下走去。
西蒙打開了宅墅沉重的木門,迎面而來的味道除了一點淡淡的陳年尿糞的騷臭味,以及一股霉臭,倒也沒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臭味,勉強可以接受。
屋內(nèi)鋪了木頭地板,進(jìn)門左手邊有一個正在燃燒,散發(fā)著溫暖的壁爐。
壁爐旁邊有著一張不同于那些平民的床,看上去有著破舊亞麻布做成的枕頭和床墊,一塊木板托著底,木板下的四角還墊著四塊高度差不多的打磨石塊。
床邊上有個看上去挺結(jié)實的帶鎖柜子,用來存放比較貴重的財產(chǎn)。
壁爐一邊靠墻的地板上有個簡易的干草小床,看樣子是給父親的隨身侍從睡的。
屋子一進(jìn)門正對著的墻壁上掛著一張沒有弦的獵弓,一邊還有著一根掛在墻上的“繩子”,看樣子是弓弦了。弓弦下面是一張木桌以及有獸皮軟襯的靠背椅。木桌一邊還有著一個用木頭做的大水缸。
右手邊有著一個簡易的“廁所”,只是在房子墻壁上做出一個外凸空間,然后在下面安放一個像椅子一樣的坐便器,“椅子”中央挖了個圓孔,用來排泄。一邊還放著一把用來擦屁股的干草。
整個屋內(nèi)所有的窗戶此時都用處理過的獸皮遮住了,這應(yīng)該是簡易的窗簾,用來擋風(fēng)。
“這個便宜老爹倒也想得周到,這屋子住起來確實會比普通的民房要舒服?!蔽髅上胫?,將手里的火把插在門外的火炬架上,從馱馬身后的拖車上拎下行李,進(jìn)門放好,再把門上方的固定的獸皮簾子解開繩索放下。
屋內(nèi)原本像在跳著歡樂舞蹈的壁爐火苗平靜了下來。
西蒙取下腰間的短匕和長劍,卸下罩袍和尖頂諾曼盔,放入柜子里。脫下濕漉漉的鹿皮短靴放在壁爐邊上烘烤,然后直接躺在了床上。聽著床墊的扎扎作響,他知道里面亞麻布套子里面鋪的全是干草。
西蒙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
第二天一早,西蒙便被屋后林子里的公雞打鳴給吵醒了。
迷迷糊糊起來,西蒙居然想要刷牙。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類似的洗漱用品。西蒙回想以前的記憶,在多爾斯滕堡時,自己會用一種墨魚粉和一些混合香料制成的牙粉刷刷牙,但在這個狩獵宅墅,就不可能配置有這些奢侈的牙粉了。
這時西蒙覺得身上癢癢的,才發(fā)現(xiàn)自己床上和身上有許多跳蚤。
簡簡單單用木杯在水缸里舀了杯水漱漱口后,西蒙將獸皮窗簾升起來給屋內(nèi)通風(fēng),然后穿戴好裝備,鎖好大門,向丘下的弗爾德村走去。
此時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農(nóng)夫扛著木犁,赤著雙腳,向農(nóng)田走去了。清晨,一邊的草木葉上還掛著露珠,遠(yuǎn)處的萊茵河畔籠罩著薄薄蒙霧。村子邊上的林子響起各種鳥叫,在初日的朝陽下,一切都是這么美麗。
西蒙來到了村長家,叩響了大門。村長看樣子也是剛剛起來,親手給西蒙開了門。
“早安,村長,昨晚的審訊有結(jié)果嗎?”西蒙笑著問道。
“哦!我們把凱恩斯那小子押到柴房后,他很快就招了。他說那天晚上他們便抵達(dá)了弗爾德村附近,不過他們?nèi)顺么蠹沂焖瘯r繞過昏昏欲睡的守夜人悄悄地把大部分的物資轉(zhuǎn)移到帳房地下室的一處暗門后面,”村長滿面紅光,繪聲繪色地說著,“我?guī)肆ⅠR去了帳房一趟,果然在地下室找到了那部分缺失的糧食,等我出來時,那個捆在椅子上的稅吏??怂鼓樁蓟伊耍 ?p> “那現(xiàn)在證據(jù)也足了,一會兒還請村長您替我代筆寫一封給我父親的信?!蔽髅梢残α恕,F(xiàn)在他們手里的證據(jù)足以做實這個稅吏的貪污罪名。
“對了,到時候把這個也帶上?!蔽髅烧f著,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銀制十字架掛墜,遞給村長。
現(xiàn)在西蒙還沒有用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權(quán)戒可以在封蠟上印上紋章印,只能拿自己的貼身信物作為憑證。
“好的老爺,我到時候幫您代筆寫完信后,親自帶著幾個村里的小伙子把他們兩個押到多爾斯滕堡去,向男爵大人作證,并且詳細(xì)說明經(jīng)過?!贝彘L接過西蒙的項墜。
西蒙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向帳房走去。
迎面路過的一些村民一一給西蒙打招呼,不管是熱情的,還是冷淡的,“老爺日安”的言語貫不絕耳。
等西蒙打開了帳房的門,只見胖子正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旁椅子上的稅吏??怂挂彩峭犷^昏睡。
“胖子,醒醒?!蔽髅蓳u了搖沉睡中的胖子。胖子揉了揉沾滿眼屎的雙眼,看著西蒙。
“昨晚還好吧?”西蒙扯過一把椅子坐在桌前。
“少爺,一切正常。這家伙倒是挺安分的,只上了一次廁所,喝了一點水?!?p> “很好。你待會兒去狩獵宅墅門口把那只拉著拖車的馱馬牽過來,把稅吏弄上去,再把馬騎到柴房,把那個民兵凱恩斯弄上去。剩下的事情再交給村長就行了,他會帶人把他們押到多爾斯滕堡,”西蒙看了看胖子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干完這些你就去狩獵宅墅里的床上睡一覺吧。”
說完,西蒙把門鑰匙給了胖子。胖子答應(yīng)一聲便起身走出門外。
此時的稅吏??怂挂残蚜耍浑p陰沉的眼睛恨恨地看著西蒙。
“親愛的西蒙爵爺,你以為這就能扳倒我嗎?無論如何,那個叫凱恩斯的家伙完蛋了!倒是我……”稅吏說著,露出了詭譎的笑容,“用來給我行刑的刑具還沒造出來呢。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復(fù)仇,讓你的余生都在后悔昨夜你的所作所為中度過!”
“呵,都到這步田地了還在這嘴硬?!蔽髅衫湫?,毫不在意。
帳房內(nèi)壁爐的火焰早已熄滅,室內(nèi)外較大的溫差使帳房內(nèi)陰暗潮濕。西蒙頭也不回地走出帳房,沐浴著溫暖的朝陽,留下??怂挂蝗嗽谖輧?nèi)糜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