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璣
兩人進入城主府,立馬感受到一種熱血的氛圍,里面的景致沒有小橋流水,也沒有假山花圃,有的只是一座座石臺,大概七八座,石臺離地兩丈高,一個臺子直徑大約三丈,臺上有人在比試,沒有花哨的招式,招招兇狠致命,看到兩人過來,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繼續(xù)出招。
“因為無涯城臨近萬獸森林,每年都有人死于獸潮,現(xiàn)在不拼命,遇到危險沒命可拼?!睙o璣走到玉瑤身邊,聲音包含了某種悲涼。
“為什么不派兵鎮(zhèn)壓?”玉瑤聽著,心里也有點壓抑,這些人應該是無涯城居民的兒子夫君父親,每一種身份都意味著一份責任,更意味必須沖在親人的前面,頂起一片天,她對這些鐵漢的柔情肅然起敬。
“無涯城的人都是被慶帝流放的人,呵,他怎么會管這些人的性命。”無璣苦笑地回答。
“城主府的人也是嗎?”玉瑤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不離開此處。
“你知道我父親真名叫什么嗎?龍無涯,前朝太子。那時候慶帝還只是六皇子,從五歲開始跟在我父親身后,誰能料到他背后捅了父親一刀,十幾年感情換來背叛。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日,他掐著我的脖子要挾父親,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看到父親哀莫大于心死,父親答應了他,沒帶一兵一卒,只帶著我和他一起來到無涯城。那時候還不叫無涯城,只是一座沒有秩序的流放之地,父親花了三年才組成了無涯城,讓大家能像人一樣活著。你知道我父親為什么沒有回去奪權,為什么慶帝不派人監(jiān)視父親,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的母親被他囚禁,每年只派人送來一份親筆信,母親的族人全被慶帝秘密滅門了?!睙o璣面無表情地說著,仿佛說著他人的故事,只是緊握的雙拳泄露了她內心的恨意。
“既然慶帝如此忌憚你的父親,為什么不直接斬草除根?”玉瑤雖然知道這話有些殘忍,以慶帝猜疑的性格,也是極有可能。
“是啊,為什么不斬草除根?我也不知道?!睙o璣的眼角微紅,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身子更加顫抖,已經(jīng)維持不了表面的平靜。玉瑤覺得她知道原因,只是不想說出來。
“無璣,你找我們來是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嗎?”玉瑤試著轉移話題。
無璣的情緒果然穩(wěn)定下來,玉瑤歪著頭,瞅著她的臉怎么越來越紅,感覺很新奇,她剛剛看著師尊都沒有紅臉,這是作何?
“哎呀,等會回房再說?!睙o極嬌嗔地剁了一下腳,引得玉瑤趕緊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感覺像吃了那啥,額頭上的筋隱隱鼓起,她好想踹這熊一腳。
玉瑤坐在師尊身旁,看著無璣像做賊一樣關上房門,心中一陣無語,翻了翻白眼。
“我主要是想喊你師尊和我成親?!币痪湓捳ɡ灼降仄?,嚇得玉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連忙看向師尊,只見他萬年冰山臉盛著微薄的怒意。
“師尊,這不是我的想法,你不要看著我,你看她呀?!庇瘳庍B忙后退,擺擺手,死道友不死貧道。
“哦?那她怎么知道我是你師尊?”凌安風的臉恢復冷漠,只是眼神如寒潭般望著玉瑤。
玉瑤心里后悔不該多嘴告訴她,假裝沒聽到師尊的問話,拉著無璣急忙問,“什么成親,你是不是說錯了?!币驗榫o張,玉瑤聲音提高,一個親字差點劈叉了音。
“哎呀,別緊張,就是假裝成親,幫我逼出一個人?!庇质沁@種表情,玉瑤一巴掌直接劈在她頭上。
“快說清楚,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似的。”玉瑤急扯扯地喝道,背后那雙眼睛都快把自己灼出一個洞,也管不了自己話里的漏洞。
無璣在心里吐槽了她的話,才慢慢地說出原因,
原來三年前,無涯城來了一家被流放的罪臣,原本有五人人,可是天高地遠,路上感染風寒,官兵只覺得晦氣,沒花錢為那些人治病,路上死了三個,只剩孤兒寡母到達無涯城,官兵把人扔進城內,便回去復命,城里的人雖說不會害人,救人卻是妄想。若不是無璣巡視時看到,可能最后兩人也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無璣連忙派人把二人抬進府內,請醫(yī)師診治,醫(yī)好了二人,但病根卻落下了,每日藥罐子不離身。無璣救的那人名叫季留松,是首輔大人的庶弟之子,路上死的那些人是他的父親,胞妹和一個忠心的丫鬟。玉瑤甫一聽到這名字,腦海里便浮現(xiàn)另一個人的臉,季留竹。
無璣父親念兩人可憐無依,便讓二人住在府內,季留松受之有愧,無涯城主就讓他在城里教幼子讀書識字。無璣每日巡視完畢,便會到學堂看季留松,兩人時常一起閑聊散步,久而久之,她發(fā)現(xiàn)對方飽讀詩書,溫文爾雅,與周圍所有人都不一樣,便生出了別的心思。
在一個月前,無涯城主為無璣張羅婚事,全城的適齡男子基本都來提過親,無璣沒有點頭。一天夜里,她在路上攔住季留松,嬌羞地問他可不可以娶自己,季留松回答抱歉,不可以。幾個字讓無璣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微微顫抖,竟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過了一會,無璣才聽見自己聲音沙啞地問,為什么。季留松留下一句我們不合適,便干脆地轉身離開。
那夜,無璣躺在床上看著床頂,想了一夜,回想了兩人三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盡力回想季留松每次說話的表情,自己明明能從他的眼里看到情意,為何不答應自己。
她第二天又去問,同樣的回答,漸漸的,她感覺季留松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便不再去打擾對方,于是想出了昏招,假裝成親,和一個相同類型的男子成親,定能逼出他的心意。
玉瑤知道無璣心中有兩種男子,一種就是玉樹臨風,文質彬彬,就像季留松,另一種就是五大三粗,城里的其他男子。
玉瑤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思轉到奇怪的點,馬上將思維拉了回來。
玉瑤思考了一會,才說到,“這樣吧,明天你帶我們去看看季留松,我們才能看看對方是否心悅你。”
無璣對玉瑤的質疑感到生氣,順勢說道,“不如我們現(xiàn)在去吧。”
玉瑤:……………
她真的第一次遇到這么厚面皮的人,連忙低聲詢問師尊。
仍是兩個字回答,隨你。
于是三人又去了城中的學堂,剛好午膳時間到了,正是孩子回家用膳的時候,小孩子看著玉瑤兩人,瞪著大大的眼睛,走了好遠還在往后望。
“師尊,這些小孩子看到你都呆了?!庇瘳庍种煨Φ?。
凌安風撇了她一眼,自己還不是小孩子,五十步笑百步。
季留松看到三人,神情明顯一愣,他很久沒看到像自己這樣的人,每天跟身強馬壯的人打交道,總覺得自己是異類。
他向兩人點點頭示意,絲毫沒看無璣,連眼神波動都沒有,玉瑤猜不透他的想法。
“季留松,請三日后來參加我家公子和無璣的喜宴?!庇瘳幮σ饕鞯乜粗玖羲?,再次試探地說道,極力忽視身邊那道吃人的目光。
只見季留松立馬看向無璣,臉上蒼白一片,退了兩步,留下一個好,便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無璣,走吧,我們回去好好謀劃謀劃?!庇瘳幚鵁o璣的手臂加快步伐回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