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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十七城

第十章、錯了就一定要道歉

夏末十七城 袁梨里 2812 2020-08-21 18:20:00

  馬路上,有兩輛電動車過來了?!鞍⒃?,”小武喊了一聲,他騎著車在前面,老劉騎著一輛車在后面。老劉看了看車上的電表,就說要我們先走,他要找個地方給車充電。

  往回走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了,我還是和阿詠坐一輛車,啟明星掛在了夜空中,是那么亮,那么耀眼。路邊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散落在各處。潿洲島的夜是安靜的,安靜是指沒有由人類制造出來的嘈雜聲響,沒有說話聲、喇叭聲、音樂聲,只有來自大自然的昆蟲聲和蛙鳴聲,它們的二重奏在夜幕拉開時就開始了。

  走到了我所熟悉的路上,客??煲搅耍@時候,小武將車騎在了阿詠的旁邊,他說話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說了嬌嬌的好話。他說嬌嬌發(fā)現(xiàn)阿詠手機忘帶了,就趕緊催他們回去,還說嬌嬌沒有逃避責任。阿詠還是一句話沒說。

  回到了院子里,劉嬸炒好的菜已經(jīng)放在了桌子上,還冒著熱氣,嬌嬌、小王和坤坤都坐好了,正等待著?!敖K于可以吃飯了?!毙∥渫:昧塑嚲团苓^去,坐在了坤坤旁邊。嬌嬌的兩旁還有兩個空位,我坐在了嬌嬌旁邊,阿詠坐在了另一邊。我聽見阿詠對嬌嬌說了聲“謝謝?!眿蓩赡樕嫌卸虝旱捏@訝,接著就露出了笑容。

  整個晚上,房間里的兩個女孩都沒有睡好,即使開著空調(diào),房間依然很悶熱,我好幾次起床去調(diào)低溫度,直到快到早上才睡著。我想男生們的情況應(yīng)該和我們差不多,因為原本約好要早起看日出的,結(jié)果沒有人來喊我們。所有人都放棄了看日出,寧愿多睡一會兒。

  直到九點鐘,男生們開始敲門,喊我們起床,等我收拾好出來,劉嬸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劉叔不在院子里,劉嬸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了。

  吃完早餐,阿詠提議去教堂。

  騎車來到了盛塘天主教堂。極少有機會接觸到哥特式建筑的我,對建筑的外形及天主教的文化都產(chǎn)生了濃厚的好奇心,舉著相機拍個不停。和我不同,阿詠對哥特式的外形毫無興趣,他跟我說要去里面祈禱。我以為他是信教的,可他卻說他不是教徒。他不信教,只信神。菩薩也好,神佛也好,上帝也好,只要遇到了,他都會拜一拜,他希望樊子能恢復健康。

  我是最后一個進入教堂的,所以我才看到了這一幕:教堂里,陽光穿透了彩色玻璃,柔和溫暖的色調(diào)鋪灑在年輕人的身上,他們沒有坐在一起,但都是同樣的姿勢--背挺的很直。此時,我的眼睛仿佛已經(jīng)穿透了他們的身體,看到了他們正面的姿勢--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我悄悄的往前走,找了個陽光能照射到的椅子坐了下來,陽光照在了我的臉上,也照進了我的心里,我的內(nèi)心是溫暖的,能讓人心甘情愿為之付出的,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友誼。我舉起了相機,幫他們拍下了這一幕。

  回客棧的路上,阿詠問我:“有些事情是不是應(yīng)該問清楚才對呢?”

  我想了想,用了一種年長者的口氣說:“你們要畢業(yè)了,以后會很難見面的,有些事情如果現(xiàn)在不說清楚,那就很難有機會了?!?p>  阿詠沉默了幾分鐘,忽然就加了速,電動車奔向前方,超了小武和坤坤,追上了小王和嬌嬌?!巴R幌??!卑⒃伜爸?p>  “你干嘛?”小王說。

  “你下來。”阿詠對嬌嬌說。

  “你發(fā)什么瘋啊。”小王生氣的看著阿詠。

  小武和坤坤也趕了上來?!鞍⒃?,你要干嘛?”小武說。

  “都下車吧?!卑⒃佌f。

  三輛不同顏色的電動車停在了路邊,大學生們站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圈,我站在圈外,自覺的和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但仍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你為什么非要跟著我們來呢?”阿詠問。

  “其實前不久,我去了樊子家......”

  嬌嬌話還沒說完,就被阿詠打斷了?!澳憧吹剿耍俊彼穆曇裘黠@很激動。

  “他不太想見我,他媽媽讓我進去了,他坐在輪椅上,我們沒說幾句話,他問了問你們。他媽媽送我的時候說,他很想你們這些同學。”嬌嬌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阿詠,“聽說你們要來潿洲島,我想拍個視頻送給他,我們就要畢業(yè)了,我怕以后很難有機會拍到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了?!?p>  “樊子的事情,是個意外,他離開了學校,可我們沒有離開他,我們都希望他能好起來?!毙⊥跽f。

  “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說不定哪天樊子就能好了呢。”坤坤說。

  “我們明天就走吧,中午去北海坐車,還有時間去看看樊子?!卑⒃佔隽藗€決定,這是他很久前就想做的事情。

  “好啊!”

  “我同意!”

  “我馬上就訂票!”

  阿詠露出了笑容,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中午,回到了客棧,阿詠跟老劉說了他們會提前退房,老劉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還說明天早上送他們?nèi)ゴa頭。

  錯過了五彩灘的日出,我和他們來到了滴水丹屏,欣賞日落。他們跳進了大海里,游泳、戲水。我不會游泳,就留在了沙灘上。

  紅色渲染了整片天空,太陽散發(fā)著余暉,為海面鋪上了一條閃耀的金色綢帶。隨著時間的流逝,海水的顏色也越來越暗,天空漸漸被稀釋成了橘色,遠海處的船只和附近游泳的人也都變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剪影。

  年輕人在海里,隨著海浪起伏著,他們手拉著手,唱著與青春與大海有關(guān)的歌,這是這兩天,他們最快樂的時刻。我坐在沙灘上,靜靜的看著他們,這一幕似曾相識,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我的學生時代,也曾經(jīng)做過相同的事情。那也許是在學校操場上,也許是在湖邊的草地上,也許是在去寫生的大巴車上。我們?nèi)谌肓藞F體之中,大聲的唱著。

  天越來越暗,他們不得不回到了沙灘上,坐在了我的周圍。

  阿詠坐在了我的旁邊。“我們要走了,你一個人可以嗎?”

  “一個人發(fā)發(fā)呆,看看海,其實也不錯。”

  “嗯,有空記得聯(lián)系啊?!?p>  “好。”

  這群禮貌,懂得照顧人的學生們,我喜歡他們,他們就像夏日里盛開的梔子花。趁著此時,我拿出了在南灣買的,印著潿洲島景點的明信片和筆,給了每個人一張,我希望留下紀念?!翱梢哉埬銈兠總€人都寫下一句話作為紀念嗎?”

  “好啊?!?p>  “都寫在上面嗎?”

  “是呀,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張?!?p>  “就簽名可以嗎?”小武喜歡把事情簡單化,“我比較懶。”

  “可以?!?p>  “能多給我一張嗎?”嬌嬌說,“還有樊子的?!?p>  “好?!?p>  阿詠點了點頭,認同了嬌嬌的話,他拿著屬于自己的那張明信片,寫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了筆。“嬌嬌,樊子爬到樹上去拍照,是你讓他去的嗎?”他忽然問。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小武拉了拉阿詠的衣角。

  “我需要弄清楚?!卑⒃佌J真的說。

  嬌嬌臉上露出了歉意。“他說在樹上拍效果更好,我說還是別去了,他說沒事,他很瘦......對不起,我應(yīng)該再堅決一點,不讓他去就好了?!?p>  我很驚訝,在阿詠描述的事件過程中,雖然他沒有直接說,但他表現(xiàn)出來的意思就是--是嬌嬌讓樊子去爬樹。加上嬌嬌一直忍氣吞聲,就會讓人以為這確實是她的錯。嬌嬌對樊子的歉意是沒有阻止他,卻被其他人誤會了。此時,就連小王,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其他人更多的,是羞愧和歉意。阿詠低著頭,我看到他耳朵、脖子都已經(jīng)紅了,就像喝醉了酒。他就像一只鴕鳥,恨不得把臉埋進沙子里。

  在回去的路上,阿詠跟我說,他一直以為是嬌嬌讓樊子爬到樹上去的,他從來沒有問過嬌嬌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他說這一年他都對嬌嬌很冷淡,他說他要給嬌嬌道歉,會當著小王、小武和坤坤的面跟她道歉。最后他感謝了我,說要不是我提醒了他,他可能會誤會她一輩子。

  我很高興,阿詠會給嬌嬌道歉,也高興他們會去找樊子,同學們會再見面。我最高興的是:我的判斷起了作用,使他重新思考了整件事,這讓我對自己多了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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