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便宜了他們?”
秦君駟冷笑道:“這送出去的東西,寡人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的。所出之財物,不過是暫存在他們那里而已,只待時機成熟,寡人便可一戰(zhàn)而下之!”
聞言,嬴虔與嬴疾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視一眼。
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意識到秦君駟想干嘛了。
在秦國的邊境重鎮(zhèn)綿諸會盟羌氐幾百個部落的酋長,顯而易見的,秦君駟是想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然后再一舉發(fā)兵,攻克南方的一眾戎狄部落!
真是夠狠的。
而且一點道義都不講!
“疾弟,如何游說,就要看你們的辯才了。騙也好,威脅也好,寡人的要求是西南的羌氐部落酋長,將在三個月后,全都會于綿諸,違者,將遭到秦國與其余羌氐部落的聯(lián)合打擊。”
“唯!”
這時,嬴虔又頗為困惑的道:“君上,那你打算如何對付北面的義渠人、烏氏人和朐衍人?這三個并非松散的部落,而是以國家形式的部落聯(lián)盟,想要這樣分化瓦解,可不容易?!?p> 秦君駟淡淡的道:“寡人曉得。不過,現(xiàn)在義渠人必不敢南下牧馬,寡人諒義渠拔都也沒有這個膽子!至于烏氏與朐衍,烏氏離我秦國較近,而朐衍離我秦國較遠,故而寡人欲近交遠攻,先滅朐衍,再伐烏氏?!?p> “先滅朐衍,再伐烏氏?”
“不錯?!?p> 秦君駟點了點頭道:“烏氏宗室之先祖,為祝融一系,同出黃帝之后裔也。也算是跟我秦國沾親帶故的,寡人當遣使前往烏氏戎國,與之聯(lián)姻,締結(jié)盟約,相約共伐朐衍。義渠人那邊,也要爭取一下。”
“君上英明!”
……
老白山住在郿縣,是郿縣人。
秦君駟并不了解這個老將軍,只不過此人是公伯嬴虔舉薦的,應(yīng)該可堪一用。
為了保險起見,更為了收買人心,秦君駟決定前往郿縣探望老白山。
郿縣,白氏一族,可想而知白山肯定是跟后來的“殺神”白起沾親帶故的,至少是族人。
郿縣最為出名的,就是孟西白三大老世族。
孟西白三族,就是秦國本土老世族勢力的代表!
這“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業(yè)的三個名將:孟視明、西乞術(shù)、白乙丙。
這三將浴血同心情誼篤厚,秦穆公之后,三族后裔總是比鄰而居,兩百多年下來,竟?jié)u漸占據(jù)了大半個郿縣!
三族都是勤耕善戰(zhàn)的大族,歷來是貴族布衣之鄉(xiāng),秦國騎士的淵藪。
秦人戰(zhàn)時大喊“赳赳老秦”,就是指老秦人!
老秦人的意思是指血統(tǒng)比較純正的養(yǎng)馬時期的秦人的后代,之所以會叫老秦是因為秦國尚武,國土一處在擴張之中,老秦原本是秦國原本土地上的人一種自稱。
說白了,秦國的老世族勢力就是秦國的根基,也是老秦人的根本!
戰(zhàn)國時代郿縣號稱“秦國第一縣”,當真是威名赫赫。
說到根本,無非是因為郿縣是老秦部孟明視族的聚集縣,使秦國最大的兵源地。
但更重要的還是因了郿縣有“孟西白”三大部族!
相傳孟明視是春秋時期虞國人,姓百里,名視,字孟明,是百里奚的兒子。秦穆公的主要將領(lǐng)。
商鞅變法之后,廢除隸農(nóng)井田,舉國民眾皆成“國人”,孟西白三族的騎士特權(quán)與優(yōu)先論功特權(quán)一朝消失,便成了與國人同等耕戰(zhàn)的老秦人。
這時候,孟族與西乞族因不善農(nóng)耕而漸漸衰落,白氏部族農(nóng)戰(zhàn)皆精,便漸漸地成了郿縣第一大族。
商鞅的變法確實給老世族判了死刑!
變法之后,秦國全面開始接納諸國人才,可以說是開放移民,在民間編制攻擊領(lǐng)地的他國百姓。公室也開始與各國貴族通婚,制度文化上也全面效仿中原。
可以說,變法等于間接斷了老世族的利益鏈,本來一脈相承的利益、地盤、權(quán)力將不復(fù)存在。
比如,在歷史上的惠文王之后,連秦國當權(quán)者宣太后和魏冉都已經(jīng)不是秦人了。
還有,秦始皇本人,身世也存在著撲朔迷離的謠言,甚至有人懷疑他并不姓贏!
可以說,秦國雖強大,但這強大和真正的老秦人已經(jīng)關(guān)系不大,只有虛名而無實權(quán)。
這樣的秦國,雖然打著秦的國號,統(tǒng)一了六國,但離春秋時期,變法之前那個地道的,與西戎接壤,民風剽悍的“赳赳老秦”已經(jīng)判若天地!
大概也因為秦國根源文化的喪失和秦國根基統(tǒng)治者的失勢,秦統(tǒng)一天下后再無后繼之力,統(tǒng)治者沒有了凝聚力,士民沒了進取心,法度也不適用于治世。
可以說,秦滅六國的同時,秦自己也變成了六國的一部分。
在嬴虔的陪同下,秦君駟來到了老白山居住的地方。
“君上!”
老白山一見到秦君駟,便連忙拜道:“草民白山,參見君上!”
“老將軍不必多禮?!?p> 秦君駟客客氣氣的將老白山攙扶起來。
見到秦君駟的時候,老白山正在射箭。雖已經(jīng)年過五旬,兩鬢斑白,但老白山的體格仍舊是十分健壯,一身的腱子肉,沒有多少的贅肉,精氣神也是很足的。
秦君駟笑吟吟的道:“看到老將軍這么精神,寡人便放心?!?p> 言罷,秦君駟又瞟了一眼身后的嬴虔,懷疑是不是后者將這事兒早就告訴了老白山,讓他做做樣子。
“君上,請里面坐?!?p> 老白山將秦君駟與嬴虔請到里屋坐下,沏了茶,又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君上大駕光臨,草民有失遠迎,真是罪過,罪過啊。”
“老將軍言重了?!?p> 秦君駟擺了擺手道:“寡人來探望老將軍,是應(yīng)該的。老將軍歸隱田園多年,沒成想這戰(zhàn)陣之道,還未曾落下,真是難得,難得啊?!?p> “君上謬贊了。草民乃是習武之人,雖不再馳騁于沙場之上,但習武終究是能強身健體的啊?!?p> “老將軍為我大秦征戰(zhàn)沙場二十多年,一朝歸隱,實在讓人不勝唏噓?!鼻鼐唶@氣道:“寡人即位不久,卻也感懷我大秦歷代先君之志向,吊死問孤,撫慰老卒,當是寡人應(yīng)盡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