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奴
比賽還在繼續(xù)。
阿奴躺在墻邊咳著血,老虎慢慢地向她走過去。
她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彎著身子準(zhǔn)備迎接老虎的下一輪攻擊。
老虎揮起爪子向她拍了下來,
她沒有動。
她死死地盯著就要落下的利爪,若躲不開,她定會當(dāng)場喪命。
只見她突然發(fā)力,踩著墻跳了起來,用綁著手的麻繩接下了虎爪,在麻繩斷裂之際拿爪子當(dāng)跳板一個翻身爬到了老虎的背上。
再次撲空,老虎氣急敗壞地吼著,跳著,爪子向自己背上抓著,試圖把阿奴抓下來。阿奴死死地抓著虎皮,從鞋里摸出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向老虎的脖頸出刺下去。
老虎怒吼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掙扎著,阿奴把匕首抽出來,又在脖頸的其他地方連刺數(shù)十次,終于,老虎不動了。
阿奴在虎皮上擦干凈匕首上的血跡,確定老虎只有出的氣沒了進(jìn)的氣后,把匕首塞進(jìn)鞋里,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整個競技場鴉雀無聲,沒人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干巴巴的小毛孩子,竟然殺死了吃人無數(shù)的惡虎!
自己下的錢,血本無歸!
石字號雅間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冒冷汗,身子不停地顫抖,嘴里一遍一遍地說:“完了,全完了?!?p> 不少雅間里的人臉色煞白,倒吸著冷氣,有人捶地一遍一遍地扇著自己巴掌后悔著,有人大哭,有人直接暈了過去,更多的人派隨身的侍衛(wèi)堵在“天”,“菊”二雅間門口。
“怎么這么吵啊,還讓不讓人睡了?!痹茥d揉了揉眼睛,打著呵欠伸著懶腰走了出來。
各打手堵在門口,一方面想看看這天字號里的,是哪路神仙,一方面想要替自家主子出口惡氣。
看著從雅間里走出來的是個干凈漂亮的少年,眾人面面相覷。這少年既不像賭徒也不像富家子弟,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一個人,怎么就成了今天的贏家了呢。
“各位……找在下是有什么事么?”云梔揉了揉眼睛。
“小子,識相的把錢留下,饒你一命,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說道。
“哦,我當(dāng)時誰呢,原來是來要錢的啊,各位技不如人,輸便是輸了,怎么還腆著臉來問我要錢呢?”云梔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不識抬舉,兄弟們,上!”
美姬尖叫著逃走了。
云梔躲開領(lǐng)頭男人的棍子,從腰間抽出匕首,靈活地?fù)踔娙说墓?p> 慕羽哪見過這種場面,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云梔把慕羽護(hù)在身后,很是無語。
免費的打手一點也不好用。
“各位兄臺,愿賭服輸,就算這里是黑市,各位也得講規(guī)矩不是?”云梔畢竟不如上一世,速成的三腳貓功夫畢竟比不得上一世整整兩年的苦練,沒多久就覺得力不從心,腿上挨了一悶棍,身上也被劃開了數(shù)道口子,鮮紅的血直往外冒,白衣變得血跡斑斑。
終究是兩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里不止四手,是很多手,還是很多殺人的手,云梔被按在地上動不了。
為首的男子抹了抹臉上傷口的血跡,啐了一下,舉起手便要砍下去。
突然,男子的動作停住了,手里的刀直接砸在地上,砸在云梔的眼前。
那男子腹部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血痕,血直往外淌,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傷口,整個上半身卻順著切口掉在地上,各種內(nèi)臟血淋淋地流了一地。男子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看自己站得直直的下半身,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仿佛是在思索著什么,沒一會,便不動了。
云梔小心翼翼地挪開眼前的刀子,滿眼震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少俠好身手!”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分鐘前還各種叫囂的各家打手的尸段,飛濺的血灑在潔白的門紗上,還有幾塊尸體直接順著樓梯滾了下去,掉在了競技場里,揚起一片塵埃。戴著黑色斗笠讓人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拿著劍站在眾尸塊之中,扯了一雅間的白紗輕輕擦著劍上吧嗒吧嗒滴著的鮮血。
一個穿著茶色錦袍的男人迎了上來,對云梔和那斗笠男子連連道歉,此人乃是黑市之主——魏茂。
魏茂并請二人去內(nèi)室談話,同時吩咐小廝把地上那些尸體處理了拉到肉市去,又喊了美姬把嚇暈在地上的慕羽架起來,眾人一并去了內(nèi)室。
魏茂的內(nèi)室布置的很簡單,就和雅間一樣簡單,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幅字畫,一個茶壺和一個杯子。
進(jìn)了內(nèi)室,一美姬帶著云梔敷了藥,拿了一身新衣服給云梔換上。
魏茂堆著笑給三人倒了茶,一個勁地賠著不是。
他承諾二人贏了的錢會一分不少地給他們,同時答應(yīng)黑市定會無條件答應(yīng)二人每人三件事。
喊了幾個漢子挑了數(shù)十箱錢財,云梔打發(fā)了慕羽帶路,將自己的小金庫送到春滿樓交給老板穆離笙。
慕羽想不通,好不容易掙的錢為什么要送給老鴇……
出了內(nèi)室,云梔謝了那男子的救命之恩,但那男子卻始終冷著臉不說一句話,云梔心里直打鼓:他是個啞巴?還是說自己說錯話了?
“云梔……”那男子說道。
云梔突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個聲音,對方認(rèn)識自己……
“唉……那個……少俠認(rèn)得我?”云梔尬尬地笑了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自己有認(rèn)識一個不喜歡以真面目示人的高手。
“是我……李瀚承……”
我天!怎么是他!云梔心中一萬頭草尼馬飛馳而過,完了完了,自己的形象毀完了,大家閨秀怎么能來這種地方,還豪賭,這在堂堂王爺眼里怕不是已經(jīng)低俗到了一定地步了,云梔心虛的一批,只覺得手腳發(fā)涼。
“那個……承哥哥,是你啊……你怎么也在這啊……有緣!”
原以為李瀚承會責(zé)備自己,或者是直接斷絕關(guān)系,更糟糕的是去找自己爹媽告狀,沒想到李瀚承卻按住云梔的肩,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疼么?”
云梔點了點頭,“疼?!?p> “既然知道疼,下不為例!下次,我不一定能護(hù)著你。”
“好……”云梔乖乖答應(yīng)了,自己這是倒霉透了,她最不愿意讓他看見自己這幅樣子。
李瀚承又問道:“你怎么知道那女孩一定會贏?”
“因為那是病虎!”云梔得意地說道,“那你為何要投給她?”
“我知道那里頭是你,婦唱夫隨……”
“啊……呵呵……是吧哈哈哈哈……”云梔突然被這“婦唱夫隨”四個字說傻了,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最后擠出來兩個字:敗家……
出了競技場,李瀚承陪著云梔挑挑揀揀又買了些藥材,順便和賣藥材的大媽聊了會,便蹦跶著離開,心情好了,即便是看到肉市的修羅場,也不禁覺得養(yǎng)眼了幾分。
在人市的入口,正要走,云梔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阿奴,她向牙婆子買了一個孩子,將他背在身上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著。
眼看阿奴就要摔倒,云梔順手扶了一下,阿奴道了謝,正要離開。
云梔道:“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
阿奴抬起滿是血污的臉看著云梔,認(rèn)出了是剛剛押自己的那位公子,低垂著眼睛道:“公子謬贊。”
“在下喜歡姑娘喜歡得緊,若是姑娘愿意,可以來我府上,我必以禮物待之?!?p> 阿奴搖了搖頭。
“娘還沒下葬,妹妹也還病著,她們需要我。”
“那以后姑娘,若是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春滿樓,告訴老鴇你要找刈易就可以?;蛘呤悄忝妹玫牟∮惺裁措y處,也可以來找我,我是醫(yī)師,你妹妹這樣,我覺得她的的病可能有些麻煩。”
云梔來黑市的時候便注意到了這個孩子,當(dāng)時就覺得孩子若是這一直待在黑市,可能就活不成了,沒想到這是阿奴的妹妹。
阿奴點了點頭,背著妹妹扶著墻慢慢地走著,臨走之前,云梔贈與了她一棵藥草,可能對妹妹的病有幫助。
“你……是醫(yī)師?”李瀚承問道。
“對吖!”
“所以你早就看出來那是病虎?”
“對滴,但我不是獸醫(yī)哦!”云梔笑嘻嘻地蹦跶出了黑市,順便去了藥店買了些尋常藥材,并了自己新得的一些珍稀藥材遞給李瀚承。
“五天的用量,搗成糊敷在臉上,早晚各一次,五天后臉上的蜂毒就好了,也不會留疤?!?p> 李瀚承出門不得不遮臉的樣子全是因為自己,更何況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因為自己毀了確實是不太好的。
“那你的傷……”
“無妨!放心吧!小問題!”
李瀚承接過藥疑惑地點了點頭,又陪著她去了程記買了燒雞,買了幾串糖葫蘆,陪著云梔走到了尚書府不遠(yuǎn)處,云梔便打發(fā)走了李瀚承自己一個人回去了,她害怕自己老娘看到自己傷了一怒之下傷及無辜。
殊不知,自己的老娘正站在尚書府門前怒氣沖沖地叉著腰等著自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