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待了不到一個星期,宋頌便嚷嚷著要回國。原因是什么呢?不過就是蘇鶴忙著上補習班,一天和他說不上十句話。
“班長,阿鶴真的有這么忙嗎?她該不會被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騙走了吧?”說到這里,宋頌的語氣變得激烈起來,“這可不行!”
“安啦?!鳖欔夸行┓笱艿鼗貞?,“不過,奇奇怪怪的男人那么多,我也顧不全呀?!?p> “你的意思是,有?”
顧昕潼的腦袋里閃過姜定洲的臉:“算是吧?!?p> 這話一出,宋頌想回國的心越發(fā)急切了。
“嗚嗚嗚,等著,我明天就回來。”他可不能讓別人拐走蘇鶴。
掛掉宋頌的電話,顧昕潼看著窗外發(fā)起呆來。很多時候她倒是很羨慕蘇鶴,羨慕有個男孩子一直守護在她的身后。
要是許乃風……
顧昕潼想到一半,從床上踩到地毯上,晃晃腦袋,走了出去。
自從上一次和許乃風鬧僵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里,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找過誰。顧昕潼一開始挺無所謂的,但過了一天她就開始有些慌張,許乃風怎么還沒有來找自己呀?她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許乃風這一次是鐵了心推開她了。
不自覺地,顧昕潼就走到了家門口,打了車,目的地是郊區(qū)。
下意識的習慣還是沒能夠改變。直到車停下,司機催促著顧昕潼可以下車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許乃風這里。
站在門口,顧昕潼不知道該按門鈴還是不按。正當她躊躇不定時,門突然開了。從屋里走出來的是肖明揚。
她松了一口氣。
“小潼?你怎么來啦?”肖明揚的語氣里帶著欣喜,“進來坐?!?p> 顧昕潼連連擺手:“不進來了,我就是路過?!彼玖拥闹e言令人不禁發(fā)笑。
“路過能路過到這里呀?!毙っ鲹P嘴上是調(diào)侃著她,手上倒是把顧昕潼往屋里推了進去,“阿風不在家?!彼袷侵李欔夸陬檻]什么。也是,他和許乃風朝夕相處,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又松了一口氣。
“他在不在家關我什么事?。俊鳖欔夸÷暋昂摺敝?,這才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坐下,環(huán)顧四周。果然只有肖明揚一個人。
這時,一聲清脆的“喵嗚”聲吸引了顧昕潼的注意,她彎下身子去看,沙發(fā)邊上屹然趴坐著一只小黑貓。這只小黑貓很眼熟。
“老肖,這貓……”顧昕潼想確定一下,便問道。
“噢,是我上個禮拜在家門口撿到的。你不覺得它很像黑雨嗎?”肖明揚似乎和小黑貓關系甚好,一人一貓很是和諧。
顧昕潼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實像黑雨??墒悄莻€人不這么覺得。
“這是我買的貓,當然像了?!逼鋵崉偛潘蛼吡艘谎郏驼J出這只貓是自己買的那只。哪有那么碰巧被肖明揚給撿到?。克枪室馊釉谀抢锏?。
放下小黑貓,肖明揚坐到離顧昕潼不遠不近的地方,緩緩開口道:“阿風回那個地方了。”
“那個地方?”
“最開始的地方?!?p> 胡同間的小路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變得坑坑洼洼的。許乃風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換了那雙最破舊的鞋子——這雙鞋他穿了四五年了。
推開老房子的門,只聽到“吱呀”一聲,門轟然倒地,徹底罷工。
“門又該修了?!痹S乃風走進這個大半年沒有住的屋子,習慣性地看向天花板,不知道下過雨這個屋頂還會不會漏水。正這么想著,幾滴雨水便淋在了他的臉上。斑駁不堪。
“屋頂也該修了?!?p> 這次回來,他打算長住。郊區(qū)的那棟房子固然好,但并不屬于他。不屬于他的東西要不得。這是之前父親喝多了酒的時候和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一個星期的時間,許乃風徹底接受了汪蕓不是自己親生母親的事實。其實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中的那堵城墻便倒塌了。比起震驚,更多的是解脫。
好像冥冥之中,那些所謂的“愛”,在他看來的“枷鎖”,自此掙開了。
“這個門怎么掉啦?”門口傳來女孩子的聲音。許乃風原本想假裝沒有聽到,卻在下一秒因為女生不小心踩到了門,不得不回頭察看。
許乃風回過頭,看到那個大汗淋漓、狼狽不堪的女孩,正對自己笑著。
她全身都濕透了,汗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也許還有淚水。
“老肖說,你回這里了?!鳖欔夸敬蛩憧吹皆S乃風就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理自己,但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想說的東西都吞回了肚子里。
那扇壞掉的門給她的打擊確實有些大。
許乃風沒有說話,遞給她一塊干凈的毛巾,看起來是新拆封的那種。
顧昕潼半天沒有接過去。
“擦擦,別死在我這里。死在這里,沒有人會知道的?!痹S乃風索性自己上手,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擦拭著顧昕潼濕漉漉的頭發(fā)。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一個死在家中無人問津的可憐男人。
“謝謝,我自己來吧。”顧昕潼接過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起來,“小風,你到底在顧慮什么?”當她再一次叫他“小風”,恍惚之中總覺得回到了最開始認識的時候。
許乃風沒有立馬回答她,而是指著漏雨的屋頂,說道:“你看,又漏雨了?!?p> “再修就好了?!?p> “修繕永遠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表面上它被修好了,不漏雨了,但是時間一長,本質(zhì)的問題依舊擺在那里。它還是會漏雨的?!?p> “所以你打算主動將它恢復原樣?”
“嗯,就讓它漏著雨吧,我都習慣了?!?p> 原本擦干的頭發(fā),又被漏雨的屋頂給浸濕了。顧昕潼把毛巾還給許乃風:“不擦了,我先回去了?!?p> 許乃風說的那番話,好像是在回答她,好像又沒有。但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這一刻突地被雨淋到了,濕濕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