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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閥

第二十章 恨人間之多難 1

袁閥 左子洵 3656 2020-08-17 00:51:48

  在游俠們的管理下,一群饑民終于亂哄哄生火做飯,忙活到大半夜,這才勉強(qiáng)人人吃上了食物。袁珣一邊幫著游俠們分發(fā)食物,一邊大聲的維持著秩序,這種情況下,他不敢讓這群人吃太多。

  餓了很久的人,如果暴食的話,很可能腹脹而死。

  一人給他們喝了一碗并不是很粘稠的小米粥,袁珣才命游俠將干餅等食物分發(fā)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yàn)轲囸I困擾了太久,突然有一群貴人居然拿出所有食物讓他們吃,饑民們都像是在夢中一般,覺得極為不真實(shí),居然有人端著食碗嚎啕大哭。

  “娘,你吃點(diǎn)吧。”

  袁珣在一旁給老人孩子分發(fā)食物,卻聽到身邊一個(gè)稚嫩的聲音說道,他轉(zhuǎn)頭看去,卻是剛才的那個(gè)小男孩,小男孩正將手中要了幾個(gè)缺口的干餅遞給他的母親。

  小男孩的母親莫約二十出頭,之前看不出來,梳洗一番居然還是個(gè)頗有些姿色的女人。女人將一張完全沒動過的干餅往懷里放,聞言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臉,笑道:“奉兒吃吧,娘喝過粥了不餓?!?p>  小男孩極為懂事,也將咬了幾口的餅放入懷里,搖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娘不吃,奉兒也不吃了?!?p>  袁珣走過去蹲下,輕輕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fā),柔聲問道:“你為什么也不吃了呀?”

  小男孩有些畏懼的縮了縮,然后指著他母親說道:“娘不吃,我就不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道:“我叫丁奉?!?p>  袁珣覺得這個(gè)名字有些熟悉,想了想,后三國時(shí)代吳國似乎也有個(gè)同名同姓的大將,只是不知是不是這小子。

  看著小丁奉和他娘的奇怪行為,他有些不解的問那丁奉母親道:“這位大嫂,為何將食物藏于懷中?丁奉年紀(jì)小,正在長身體,你不吃他也不吃了,一碗開胃的栗米粥怎么夠呢?”

  丁奉母親苦笑道:“貴人一行人也不過二十,一路能帶多少糧食夠我們二百多人吃?一碗栗米粥雖吃不飽,也比挨餓好上許多,這些干糧現(xiàn)在不吃,之后也許就是救命之糧了。”

  婦人說出這話,不但是她,周圍人也紛紛放下手中的干餅,往懷里藏去。

  袁珣有些奇異的看了婦人一眼,想不到這山野村婦,倒是見識非凡。他笑道:“大嫂不必如此,我本是洛陽人士,前往潁川游學(xué),一路上帶的食物雖然不多,可是此地離洛陽不遠(yuǎn),運(yùn)糧食來也不過兩天路程,盡管吃飽即可,而且明日還需要干些活,不吃飽也不行?!?p>  說完,他從小丁奉懷里拿出干餅遞給小丁奉,柔聲說道:“聽話,乖乖吃了,吃了好好休息?!?p>  小丁奉這才拿著干餅狼吞虎咽起來。

  看到這一幕,袁珣心中說不出的酸楚,趕緊和那婦人聊天以分散話題:“不知丁奉父親何在?”

  婦人原本正在小口吃著干餅,聞言眼眶一紅,居然輕輕抽泣起來。

  袁珣手足無措的想安慰,婦人卻一邊抽泣,一邊將家中事情說了出來。

  婦人姓袁,叫做袁三娘,還和袁珣是本家,丈夫丁成本是右扶風(fēng)一介讀書之人,家中有十畝田,平日雇傭一些佃戶打理,也算是難得的殷實(shí)之家了。袁三娘和丈夫耕讀為生,有兩個(gè)孩子,大兒子就是這個(gè)小男孩丁奉,小兒子剛剛周歲叫做丁封。

  韓遂和馬騰寇兵三輔,一家人在戰(zhàn)火中失去土地,只好隨著流民南下司隸討生活,卻在路上糟了盜匪,而且與丁成、丁封失散于司隸和弘農(nóng)的交界。

  失去丈夫和次子,身上盤纏又被洗劫一空,袁三娘惶恐無比欲死,若不是身邊還有一個(gè)懂事的大兒子丁奉,只怕她干脆找條河一跳了事。

  母子兩人一邊乞討,一邊尋找丈夫次子來到司隸,卻又糟了山賊,就在山賊欲侮辱與袁三娘之時(shí),正遇周倉、裴元紹帶著一群流民路過,周倉怒而拔刀,殺退山賊,袁三娘和丁奉母子只得跟著周倉一路走走停停來到了潁川境內(nèi)。

  袁珣聽得心中發(fā)酸,強(qiáng)笑道:“大嫂居然和我本家,我叫袁珣,大嫂放心,周壯士能做到的,小弟也能做到,管教這位大嫂不忍饑挨餓便是。到了潁川安定下來,我再差人尋找大嫂夫君和小丁封便是?!?p>  “不敢勞煩小貴人,不敢勞煩小貴人……”袁三娘慌忙惶恐搖手拒絕道。

  袁珣摸了摸小丁奉的頭發(fā),笑著說道:“無妨無妨,等安定下來,總能想辦法尋找大嫂親人才是?!?p>  待分發(fā)玩食物,安排人守夜,讓流民們都睡下后,早已是深夜,營地?zé)艋鹜?,遠(yuǎn)山蟲鳴梟叫,袁珣拿著火把走到裝糧食的馬車前一看,一頓飯居然吃掉了四分之三的食物,再看著這群終于有了些生氣的饑民,皺眉不語。

  “舅父,我們不能再走了,我們的干糧食物現(xiàn)在都見底了,倘若再往前走,如果延誤了和孔秀他們糧草隊(duì)匯合,莫說是饑民,只怕我們都要挨餓?!?p>  黃忠也是皺眉,憂心忡忡的說道:“確實(shí)是,公子有什么計(jì)劃么?”

  袁珣看了看一群拍著肚子躺的滿地的饑民,道:“孔秀回洛陽需要半天,再押送糧草至此至少也是一天半,現(xiàn)在只能在這里稍待一天,明日組織人手進(jìn)山打獵,摘取野果野菜一切能吃的東西,然后挨過今明兩天,這樣才能保證我們不出亂子。

  但是大兄的病雖然控制住,卻不能再在路上耽擱,要不這樣,舅父和一個(gè)弟兄帶著大兄車架先行一步趕往潁川,我?guī)е嚸耠S后趕到。”

  黃忠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留你在這里我不放心。”

  “這里有史阿和十幾個(gè)弟兄,還有周倉這等猛將在,而且我劍術(shù)也不弱,能有什么問題?舅父先走一步便是?!?p>  黃忠低頭思考一陣,自家兒子的病的確是不能再拖,這才點(diǎn)頭道:“那我把敘兒送到潁川,便快馬來與你匯合?!?p>  袁珣從懷里掏出一塊銅牌,上書“袁氏”二字,遞給黃忠說道:“這是我們袁氏內(nèi)部的令牌,我祖父在我臨行前給我的,舅父可持此牌先去陽翟尋潁川太守李旻,讓他幫忙找華佗?!?p>  黃忠將牌子受到懷里,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周倉面前,看著周倉。

  周倉正在拍著吃飽的肚皮,看見黃忠一言不發(fā)站在自己身前,嚇了一跳,慌忙爬起來站好,問道:“將軍何事?”

  黃忠三刀敗周倉,周倉對黃忠又敬又怕,就算他平日口無遮攔話不過大腦,這時(shí)候也不敢在黃忠面前放肆。

  黃忠沉聲道:“周倉,你是個(gè)仁義之人,我能相信你否?”

  周倉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說道:“將軍有事盡管吩咐,周倉必竭盡所能?!?p>  “我有要事要先行前往潁川,這幾天不能護(hù)衛(wèi)公子,你接替我護(hù)衛(wèi)公子的職責(zé),你做得到么?”

  周倉看了看袁珣,點(diǎn)頭說道:“這小貴人雖然跋扈一些,但是也是仁義之人,某當(dāng)護(hù)衛(wèi)其周全?!?p>  黃忠點(diǎn)頭道:“我相信你,不過公子的安全比天還重要,我過幾天便快馬而回,倘若我回來發(fā)現(xiàn)公子少了一根毫毛,縱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取你人頭,你信是不信?”

  周倉想起黃忠的箭術(shù),和那驚天地泣鬼神三刀,吞了口唾沫,趕緊點(diǎn)頭。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黃忠頭也不回的走到袁珣身邊,想了想,又將腰中的赤雪刀解下來,纏在袁珣要帶上,把袁珣的橫刀破軍拿走,然后說道:“赤雪鋒利無比,你以此防身我才放心,周倉忠義,我倒是相信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其起了歹心,公子當(dāng)速殺之!”

  說著又喚過史阿說道:“仲方,你們在在此等糧草,等孔秀帶著大批游俠歸來再上路,若是這群饑民暴動,或是周倉裴元紹有異動,當(dāng)竭盡全力護(hù)衛(wèi)公子逃往洛陽?!?p>  “黃將軍放心,仲方省得!”

  黃忠吩咐完,又看向黃敘,黃敘站起身爬進(jìn)馬車,笑道:“父親不必?fù)?dān)心孩兒,當(dāng)盡早趕往潁川才是?!?p>  黃忠點(diǎn)頭,翻身上馬,和趕車的游俠快速在夜色中朝著潁川方向而去。

  第二天,在一眾饑民眼巴巴的目光中,袁珣終于起床爬出帳篷。

  在河邊稍加洗漱后,袁珣再營地里轉(zhuǎn)了一圈,終于看到了鶴立于人群之中的巨漢周倉,他朝著周倉招了招手,然后和周倉走到遠(yuǎn)處,低聲對周倉說道:“老周,我快沒糧食了?!?p>  “什么!”

  “嚷嚷什么!?”袁珣低聲怒喝一聲,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昨天已經(jīng)安排人回洛陽運(yùn)糧過來了,可怎么著也得兩天才到,我的糧食只夠今天喝頓稀粥的?!?p>  “那怎么辦?”周倉抓了抓大腦袋,問道。

  袁珣想了想,說道:“我們得自己捕獵,采摘野果野菜,你們之前有在附近捕獵的么?哪里獵物多些?!?p>  周倉揉著腦袋不好意思說道:“我們之前沒捕過獵物。”

  袁珣聞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們在這忍饑挨餓的,居然沒有捕獵?全靠著打劫活著???”

  周倉咧開大嘴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這年頭,獵戶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哪里會離開家鄉(xiāng)當(dāng)流民?而且我們都是些樹杈子,只有我和裴元紹有兩把刀子,想獵也獵不了啊……”

  袁珣一拍腦門,哀嘆一聲,說道:“你去把百姓們集中一下吧,我有話說?!?p>  周倉大咧咧把饑民們集合起來,這群饑民松松散散的按照昨天的隊(duì)形排了個(gè)隊(duì),還以為要發(fā)食物,一個(gè)個(gè)眼巴巴的看著袁珣。

  只聽袁珣大聲說道:“我沒食物了!”

  一聽這話,饑民們瞬間炸開了鍋,還有一些女人一時(shí)間居然哭出聲來,小孩聽到自家母親失聲痛哭,也是跟著哭,加上饑民們的哀嘆,一時(shí)間亂成了一團(tuán)。

  “都閉嘴!”周倉在袁珣的示意下大喝一聲,終于讓一眾饑民安靜下來。

  “就算我有食物,也經(jīng)不住你們這樣吃,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要自力更生!”袁珣會揮手道:“等一會兒大家吃過早飯后,我會組織人帶領(lǐng)你們進(jìn)山收集食物,男人要跟著我打獵,女人要跟著我採野果野菜,我們要收集一切可吃的東西渡過難關(guān),我可以向大家保證,兩天,只要挨過兩天,我們就有糧食了!”

  樂老四終究和袁珣熟悉一些,忍不住壯著膽子問道:“公子不會拋棄我們?”

  袁珣嘆了口氣說道:“周倉這么艱難都帶你們過來了,我這里還能比周倉更難么?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吃的,現(xiàn)在聽我的,分作兩隊(duì),男人和史阿進(jìn)山圍捕獵物,女人和我一起去采摘野菜,老人和小孩還有裴元紹留下來看管營地,吃過飯就出發(fā),天黑前回來!天不棄我袁珣,我必不棄你們!從現(xiàn)在開始,我袁珣和你們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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