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力反駁……”
袁珣那有氣無力的俏皮話讓蔡琰再次捂嘴而笑,其實他也并不討厭蔡琰這樣的行為,這種以公平的競爭贏回失去東西的精神也是古人可愛的一面不是么?
“蔡小姐叫我表字君瑜便是,莫要君侯君侯的叫的我渾身別扭?!?p> 蔡琰點了點頭,笑道:“人生難遇一知音,昭姬視君瑜若知音之人,請君瑜也莫要喚我蔡小姐,叫我昭姬便是?!?p> 知音?哦哦……只是懂得對方音律之人,可不是后世那種“曖昧對象”的意思,袁珣點點頭,暗罵自己齷齪。
“那昭姬便先請君瑜聽上一曲。”蔡琰含笑點頭,走到一旁書案上把琴放下,盈盈坐在書案前,雙手拂弦道:“君瑜那七音階的音律樂理給了昭姬很大的啟發(fā),加之今日聽聞君瑜在城上破敵有感,且聽昭姬此曲如何?”
說著,蔡琰微微一笑,素手一拂琴弦,如同水波一般,發(fā)出叮咚的聲音,好似清晨照樣才氣,萬物復蘇。此時蔡琰雙手一攤,琴聲驟然一變,叮叮咚咚宛如大步軍隊踏步前進,有了幾分前世進行曲的感覺,但是節(jié)奏快了許多。
《十面埋伏》?
袁珣側耳傾聽,卻聽說幾分熟悉,好似有琵琶曲《十面埋伏》的節(jié)奏在里面,可是卻又有幾分似是而非。
就在此時,蔡琰曲風一變,琴曲越發(fā)激昂起來,一副金戈鐵馬,戰(zhàn)鼓轟鳴的畫卷在袁珣腦海中展開,兩軍捉對廝殺,鮮血橫流,滿地殘缺的肢體,慘烈至極。
袁珣一面聽著這激昂的錚錚琴聲,一面看著隨著節(jié)奏輕晃身體的蔡琰,有些呆在當場。他沒想到,蔡琰一個文靜柔弱的女孩子居然能彈出這般錚錚的破陣琴聲。
再加上蔡琰此時……真的很美。
蔡琰和海棠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女孩,海棠的美在于,迷人的容貌,似水的溫柔,追逐自由的大膽,還有如火的熱情嫵媚,而蔡琰則不同,蔡琰的美在其獨特遺世獨立的氣質和才華帶來的光芒。
若是將二者比作花朵,那么海棠就像是牡丹,高貴而奪目,奔放而芬芳。蔡琰則像一株蘭花,淡雅素然。
恩……那小公主也算是少有的美女,若是強行把她和二者相比,那小公主就像是……帶刺的玫瑰!反正每次遇到她就沒好事!
每個人的學生時代,總會在同班,或者同校遇到這樣三種光彩奪目的女孩,第一種,乃是公認的?;ǎ涿烂裁缘篃o數(shù)的追求者,舉手投足總在聚光燈中央,只要她出現(xiàn)的地方,總能吸引周圍的眼神,海棠便是這樣的女孩。
而另一種,乃是那種安安靜靜的學習,雖然并能吸足目光,可是她總是會在你余光的角落中靜靜的看著書,而你若是選擇抄作業(yè)的對象也一定是她,她或許鋼琴十級,你卻從來沒聽過她彈,蔡琰便是這樣的才女。
而小公主……恩……那種長的挺好看的小太妹!沒跑了!
袁珣看蔡琰有些癡了,那樂曲慢慢回歸平淡,如同慘勝生存下來的士兵,慢慢拖著一身傷痕,疲憊的聚在一起,緩緩抬起手中兵刃,并沒有歡呼,而是以這種無聲的方式祭奠這死去的戰(zhàn)友,宣告者戰(zhàn)爭的勝利。
“君瑜,如何?”
蔡琰按住琴弦,笑問道,卻見袁珣呆呆看著自己,不禁俏臉一紅,低下頭去。
“恩?……啊!”袁珣這才緩過神來,問道,“你說什么?”
蔡琰害羞不已,低頭嬌嗔道:“君瑜你沒仔細聽!”
可話一出口,語氣卻好似在對情郎撒嬌,一時間氣氛更尷尬了。
袁珣忙撒謊掩飾道:“我聽了,只是聽得入迷,這曲子前奏有些像《十面埋伏》。”
蔡琰這才抬起頭,點頭道:“恩,這是我按照君瑜七音階的方式,在《十面埋伏》基礎上加以改動的,如何?”
袁珣點頭道:“極好!兩軍交戰(zhàn)的激烈情景在曲聲中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蔡姐姐不愧是天下有名的才女,這樣的曲子必定名留千古!而且昭姬此曲并不是偏袒交戰(zhàn)某一方,琴曲結尾的旋律并不是在慶祝勝利,而是悲傷和疲憊,你這樣悲憫天人的性格,讓人佩服?!?p> “你聽出來了?”
蔡琰點了點頭,欣喜于袁珣聽出了琴曲想要表達的意思,不愧是曲有誤袁郎顧的袁郎,正所謂知音難求,一時間對袁珣好感倍增,彷如當年的伯牙和鐘子期。
“怎能聽不出來呢?此次來襲的黃巾軍,很多都是百姓,手里還拿著本該是賴以生存的農(nóng)具,誰又能沒有惻隱之心?可是不戰(zhàn)勝他們,就會有更多百姓被他們挾持,以戰(zhàn)止戰(zhàn)吧,我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袁珣嘆了口氣,低頭說道。
蔡琰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此番來更不是以音樂表達自己的圣母心,不過是對于戰(zhàn)爭有感而發(fā)罷了,此番聽了袁珣的話,對袁珣又高看了一層。她看袁珣興致不高,心中也有些歉然,不禁站起身做了個萬福道:“君瑜征戰(zhàn)辛苦,昭姬就不打攪君瑜休息了,昭姬告退?!?p> 說著,蔡琰抱著古琴走出房門,輕輕為袁珣關上門,盈盈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待她回到自己房間,卻見劉彤氣鼓鼓的抱著手坐在房間里,不禁奇道:“妹妹不休息,怎的在我房間里?”
“姐姐居然去為那小惡賊做飯彈琴!”劉彤癟著小嘴,抱著手道。
蔡琰噗嗤一笑,將琴放在桌上,坐到劉彤身邊,輕輕摸了摸劉彤的頭發(fā),笑道:“那又如何?”
“如何?姐姐明知道那小惡賊如何對付我,還對他這般好!叛徒!”
蔡琰笑的更厲害了,輕輕將這小祖宗擁進懷里,說道:“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劉彤掙扎了一下,這才道:“什么福?嫁那小惡賊也叫福?那姐姐嫁吧,我可不嫁。”
“你對君瑜誤會太深了……”
蔡琰嘆了口氣,這才將袁珣回到縣衙,二人以曲會友的事情說了一番。
“若君瑜真是你心中那般奸詐小人,又如何能聽得出我琴聲中對百姓的憐憫呢?明明是一個至誠君子,怎的在你心中卻是這樣不堪?”
劉彤聞言也是沉默了,其實她對袁袁珣最大的不滿說白了就是袁珣不尊重他,其實聽到在趙忠宣旨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要嫁給袁家的嫡孫了。她向潁川眾人一打聽,自己這未婚夫好評頗多,其實心里也不是特別抵觸。
可是誰知道陰差陽錯的居然自己洗澡被袁珣看見?
而且兩人還打了一架,袁珣不但不道歉,還那般威脅自己,她堂堂千金之軀的公主怎受得了?
而趙忠宣旨之時,袁珣居然當眾拒絕她?自己堂堂一個公主都沒說一定拒絕,袁珣居然口氣那般篤定,再加上在縣衙那一次,袁珣什么“先奸后殺”都說出來了,二人不是仇也變成仇了。
再聽蔡琰談到袁珣,她再不說話,而是手托香腮靜靜看向窗外,再也不說話……
袁珣這一覺睡得極為沉,一夜噩夢不斷,眼前全是被箭矢射中的尸體,還有刀刃斬斷軀體發(fā)出的聲音,龔都的腦袋在自己的腳下不斷的滾來滾去……
他是在陳到催促下驚醒的,直到睜眼看到陳到那張清秀的臉,袁珣腦海中血雨腥風的畫面這才慢慢散去。
陳到看著滿頭大汗、眼露驚慌的袁珣并沒有說什么,他雖然年輕,也是經(jīng)歷過四年前波才亂潁川的戰(zhàn)爭的老兵了,甚至父兄都死在那場戰(zhàn)爭中。
他知道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對于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么,雖然袁珣白天談笑間僅僅以弓弩手,不費一兵一卒便擊退了黃巾的攻勢,可是眼前這個在白日放著豪言壯語的全軍主帥,不過是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少年……
“現(xiàn)在什么時辰?”
袁珣感覺臉上黏糊糊的,一骨碌爬起身,走到盆邊抄起冷水匆匆抹了把臉,冰冷的水讓他腦子徹底清醒了過來??戳丝雌岷诘拇巴猓麑⒆郎系钠栖姷锻g蹀躞革帶上一掛,匆匆朝門外走去,陳到這才注意到,袁珣根本沒有卸甲。
“以致丑末,再過半個時辰便是寅初了。”
陳到手持長槍跟了上去:“郭先生已經(jīng)準備好,全軍都集結完畢了?!?p> 睡了三個時辰的袁珣居然感覺自己身體沒有半點恢復,反而更加疲憊了,尤其是腦袋,昏昏沉沉難受的緊。二人快速來到府外,翻身上馬趕向南門。
“君侯……”
袁珣緊抿著唇,死死拽著夜照玉的韁繩,聽陳到在身后呼喚,這才回頭道:“叔至有話要說?”
陳到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道:“奉孝先生用計精妙,今夜定能一戰(zhàn)而勝黃巾,君侯不必太過憂慮……”
袁珣失笑道:“我豈能不知奉孝的能耐,也不是憂慮,只是……叔至,你能和我說說你第一次上戰(zhàn)場是什么感覺么?”
陳到想了想,苦笑一聲,說道:“我差點嚇的尿褲子,君侯比我好太多了?!?p> 袁珣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覺得我今日用那弓弩手據(jù)敵是計策?其實我是害怕,害怕和敵人短兵相接,可能道那時候我站都站不穩(wěn)……”
陳到搖頭道:“都是這樣的,以后經(jīng)歷的多了也就不怕了,打仗無非就是你死我活,把敵人弄死了,自己就活下來了?!?p> 是啊,陳到說的一點都沒錯,若不是不打仗就得死,誰又愿意打仗呢?
袁珣不是憐憫那些曾為百姓的黃巾士兵,既然他們選擇了這條路,不管他們是自愿還是被脅迫,作為漢軍尤其是為了守衛(wèi)無險可守的舊金,打敗他們是唯一的選擇……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