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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與謊言騎士

156.人類與魔物

玩偶與謊言騎士 空城柳 1227 2020-10-13 11:35:22

  娜塔莉帶領(lǐng)著高塔中的扭曲魔物四處殺戮的時間段,離冒險者們的到來的那一天還有整整一年。

  而這一年里,不知發(fā)生過多少悲劇——既是無辜逝者的悲劇,也是娜塔莉自己的悲劇。

  結(jié)束了。

  眼前再沒有一個活人,建筑在火焰中焚盡。蒼白的圓月還掛在天空——記憶中的月光分布帶上了血色。

  于是,娜塔莉也在這慘厲的月光中看出一絲被掩蓋住的艷紅,即便世界已成黑白。

  隨著木質(zhì)小屋轟然倒塌所發(fā)出的巨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周圍眾魔物的咀嚼與低吼。血獵犬丟掉了剛才還高舉著的人類手臂,在短暫的愉悅之后,它已經(jīng)對此失去了興趣。

  現(xiàn)在,血獵犬不厭煩地在地面滾動,發(fā)出如同獅虎和象融合而成的嘶吼,痛苦而悲哀。娜塔莉知道它無時無刻都處在最深入骨髓的痛苦之中,來自不同物種的身體部位正相互排斥,相互戰(zhàn)斗,就如她自己從重獲四肢的最初一段時間。

  也許血獵犬同樣厭惡著自己扭曲的軀體,它似乎要扯掉遍布全身的縫合線,以便結(jié)束自己違反自然規(guī)則而存在的混亂痛苦的生命。原本還帶著一絲灰白的軀體瘋狂滾動、掙扎,完全變得漆黑如墨。濃重的鐵銹味揮散在空氣中。

  被血獵犬撕碎的人們何其無辜,可這頭在瘋狂的想法中誕生的縫合怪物其實也何其無辜。它本該是無數(shù)生物死去的尸體,生命耗盡,意識消散,本該在腐敗和潰爛中歸于大地,歸于荒野。

  可黑巫師將那些尸體尋回,切碎,重組,縫合……人類、魔物、野獸,眾多在生前完全不會有任何交集的生物,卻在死后成為一體,成為混亂扭曲的丑陋怪物。

  那些尸體做錯了什么呢?并沒有,死亡是所有生物必然的歸宿。而血獵犬又做錯了什么?它那如同幾歲孩子的思維會想到些什么,只不過是完全服從創(chuàng)造者的意志罷了……

  娜塔莉抬起手,膚色蒼白,卻染上了許多漆黑的印痕。她知道這些黑色都本該是慘紅,盡管世界變得完全由黑與白構(gòu)成,可她還能一一回憶起每個場景,每副畫面。

  由尸體縫合起來的血獵犬不會留下任何與戰(zhàn)斗無關(guān)的記憶,可娜塔莉完全記得,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卻。

  其他的那些魔物、縫合怪們,它們不存在自我意識,它們不會有獨屬于人類的善惡觀和負(fù)罪感。但娜塔莉不同,她是個完全的成年人類,就算靈魂被囚禁,她的大腦也會清晰記下身邊所發(fā)生過的一切。

  而當(dāng)那一天,禁錮靈魂的枷鎖被游俠一箭擊破,屬于她的真實意識重新回到軀體時,那些在意識離開的日子里,被大腦牢牢記住的記憶就如漲潮時的海面般上升,屬于傀儡的畫面浮現(xiàn),卻與娜塔莉自己原有的記憶混合,成為她自己的一部分,仿佛做出這些事的并不是那個傀儡神官騎士,而是娜塔莉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

  但娜塔莉是有著完整自主意識的成年人?。∷⒉皇且粋€傀儡,并不是像那些縫合怪一樣的東西。她在教堂里接受多年的教育,她曾與神官騎士導(dǎo)師一同踏上旅途,她時刻遵循著誓約……血獵犬沒有關(guān)于文明、關(guān)于秩序、關(guān)于責(zé)任與義務(wù)的意識,它不會因為所作所為而愧疚自責(zé),它毫不在乎。

  但娜塔莉可是有著完整的善惡觀,她本該是那位年輕耀眼的神官騎士。然而,內(nèi)心越是正直,越是光明,與傀儡時期的所作所為形成的反差就越大,大到她幾乎窒息,大到她情愿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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