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一陣，賀二還是不肯松手，但放軟了語氣哄道：“爺喜歡你，你說怎么樣就怎么樣，過幾日我就去解決杜鵑那邊的事兒，先讓我親一個?！?p> 說著他的臉就低了下來，想親下去。
季清歡歪著腦袋，沖賀二身后大喊一聲：“三爺，您來了！”
賀二腦袋一滯，并不信季清歡的鬼話，他陰測測地笑道：“跟我玩這種把戲，你還嫩了點……”
“放開她?！辟R書禮在賀二身后兩丈遠的距離處，聲音低沉陰冷如鬼魅，猛然灌進人的耳朵里，似要將人凍住。
賀二心下一沉，頭皮微微發(fā)緊，終于松開了季清歡，他扯了扯肩上歪掉的羽緞，鎮(zhèn)定地轉(zhuǎn)過身，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賀書禮。
季清歡立刻小跑過去，躲在賀書禮身后，低聲吸了吸鼻子。
秋風冽冽，從領口袖口灌入衣服，刮在皮膚上，冷得人骨頭發(fā)疼。
季清歡的眼睛忽然紅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腦子有包，竟然覺得賀三剛才的聲音好溫柔，她甚至在想，與其讓賀二抱，真不如讓賀書禮掐死她得了。
賀書禮好歹讓她死的比較有尊嚴。
不是她懦弱，在人人平等的社會遇到不公，她還能通過法律的手段保護自己，在這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死的都是她。
賀二大步走向賀書禮，正要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便聽得賀三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賀二駐足看他，背著手道：“老三，不過一個丫鬟……”
“她是我的人?！辟R書禮抬眼，目光森冷地看著看過去，打斷了賀二的話。
賀書禮少有用這種眼神直視一個人，賀二想起賀書禮種種出格的種種行為，又看了一眼賀三的腿，心里略有些發(fā)怵，也不想跟一個瘋子計較，哼了一聲，道：“知道了，二哥對不住你?！?p> 賀二比賀三大三歲，在賀二看來，祖父健在時一直都偏心賀三。
賀二也不知道為什么，小時候的事情他會的記得那么清楚。祖父上朝回來叫他們五兄弟過去說話，每次都是同賀三說的最多，夸賀三書背得好，功課寫得好，明明祖父是武將出身，他卻最偏愛讀書的賀三。晚上祖父會去老婦人那邊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賀二想象不出祖父會怎么疼愛老三。
賀二羨慕賀書禮，他跑去跟自己的祖母說悄悄話，想搬過去跟祖母住，那樣下次祖父來祖母這邊他就可以單獨跟祖父相處了，與祖父多說幾句話，祖母不同意。
賀二當時還不懂祖母與老夫人的真正區(qū)別，高興地說能跟祖父一起吃飯也行。
祖母苦笑，告訴他，老侯爺從沒有跟她同桌吃過飯，就算過來，也都是飯后來。祖母還說，讓他好好讀書，功課好了，祖父就會喜歡他，還拿賀三舉例，說祖父喜歡聰明好學的孫子。賀二記住了，他努力讀書，可他記性不好，一段千字文都要被好久，賀書禮聰明，好像看一遍就會背了，祖父的朋友來家里做客，隨意拿出一段文章考賀三，賀三倒背如流，祖父平時不茍言笑，那天卻笑了很多。
賀二羨慕賀三，他也不喜歡賀三，因為賀書禮聰明，搶走了祖父的寵愛，如果賀書禮只比他聰明一點點，或是跟他一樣笨，祖父可能就會多教導他幾句，多看他幾眼。如果賀書禮的父親也是姨娘生的，夸他的人可能就不會那么多……
看一個人不順眼，那么不管他做什么，都能找到礙眼的地方。
賀二十五歲歲時，十二歲的賀書禮高中秀才，還是第一名案首，皇上特意召賀書禮進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考賀書禮文采，賀書禮輕而易舉的做了一首詩，皇上龍顏大悅，盛贊賀三為神才。而他只能待在家里，待在他自己的院子，一直等到天黑，大老爺與賀書禮還在宮里赴宴，賀二呆呆地站在窗前，站了不知多久，看到大老爺回來了，小廝提著燈籠，大老爺背著喝醉了的賀書禮，一直將賀書禮送到他房間。
賀二羨慕地哭了，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邊哭邊恨，恨祖父偏心，恨自己的祖母只是個姨娘，但他最恨的，還是搶了祖父所有寵愛的賀書禮，恨到希望賀書禮怎么不死了，賀書死了，家里人肯定會喜歡他。
賀書禮成了秀才，常常與平時相熟的好友或同科秀才出去吟詩作對游山玩水，賀書禮十六歲那年，出去與朋友相聚，大哥也去，還帶上了他。賀書禮人很聰明，但他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玩心重，爬到山頂就跑到山坡邊上往下看，大哥說他他不聽，有他帶頭，同行幾個人都靠了過去，迎風高語。
賀二站在他們身后，聽賀書禮的朋友夸他前途似錦，鬼使神差的，他冒出了推賀三下山的念頭，他擠到賀三旁邊，鼓起勇氣卻又不敢推，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急得滿頭大汗，雙腿發(fā)抖，想要退到后面再想想辦法。然后老天爺幫了他，他轉(zhuǎn)身時，賀三剛好抬腳要再往前走兩步，無意被他絆了下，栽了出去。
親眼看見賀三掉下去，賀二嚇的臉色發(fā)青，事后無論別人問他什么，他都說不知道，因為他年紀小，沒有人懷疑他，反而聽到些流言蜚語，說是賀二不滿賀書禮比他風光，故意下了黑手。但這流言很快就被打破，因為賀三醒了，稱他是自己絆倒的，與旁人無關。
賀二松了口氣，可能賀書禮當時太害怕，沒留意到底是自己絆的，還是他這個二哥絆的。
賀書禮的雙腿徹底廢了，太醫(yī)們束手無策，賀書禮脾氣暴躁不愛出門，整天關著自己。家里人還是更關心賀書禮，但賀二不羨慕不嫉妒了，因為雙腿癱瘓的賀書禮再怎么聰明也不能考科舉，再也不會比他風光，再也不會有比他更光明的前程。再加上祖父已經(jīng)去世，因此那幾天，賀二過得特別平靜。
直到季清歡調(diào)給賀書禮做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