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二臉色終于難看起來。他從小最恨的就是祖父和老夫人的偏心,現(xiàn)在他不受寵的事實再次被賀三揭發(fā)出來,他沒有想到賀書禮到底還是知道他的雙腿是怎么殘廢的,只是一直沒有說,沒想到賀書禮竟然可以忍這么久,賀二一邊不想承認一邊又無法反駁,惱怒不甘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雙眼仿佛要殺人一般盯著賀書禮,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
賀書禮卻對賀二的表情無動于衷。
賀二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卻陡然間白了下來,敗下陣來。
他敢賭嗎?他不敢。
他能威脅的是季清歡這個丫鬟的名聲和性命,賀書禮拿捏的,卻是他的雙腿,是他的命。
一個丫鬟的命怎么能與他的命相比較。
但是賀二不甘心就這樣輸給賀書禮,卻更不阿甘心輸給雙腿殘疾的賀書禮,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京城,可他不敢拿命堵,一旦命沒了,他就什么都沒有了。雙腿呢?大老爺會為了維護自己的親生兒子,狠心弄殘他嗎?想到祖父和老夫人對賀三過分的偏愛,再加上現(xiàn)在是大老爺當家,為了自己的兒子,賀二苦笑,他同樣不敢賭,他一個庶出房里的孩子,在所有人的心里份量最輕,最賤。
瞬間所有的戾氣都化成了難以下咽的苦忍,最后看眼風(fēng)平浪靜似乎萬事胸有成竹的賀書禮,賀二低下頭,袖中雙手攥得緊緊,“好,我走,明天早上我……”
賀書禮再次打斷他:“今晚走吧?!?p> 對上賀二不可思議的目光,賀書禮眼里的煞氣更加濃重,賀書禮平時就像瘋子的人,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發(fā)起威來,簡單一個眼神就能壓過對手的兇光畢露,“二哥,我昨晚一晚沒睡,想起我的腿不止一次想要提劍去殺了你,我勸你還是馬上離開,不然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后悔此時的決定?!?p> 賀二咬牙,“一點征兆都沒有,你讓我怎么跟大老爺和祖母說?”
賀書禮已經(jīng)替他想好了,“你可以留封書信,就說自己要出門游歷,然后帶上銀票裝作出門會友,晚上別再回來?!?p> 賀二死死盯著他,想要再刺激賀書禮幾句以發(fā).泄心頭怒火,才要開口,又怕激怒賀書禮,再導(dǎo)致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賀二深深呼吸,走到門口前才站定,側(cè)對賀書禮道:“三弟,你好好保重,咱們,后會無期。”
賀書禮一言不發(fā)。
賀二大步跨出屋門,走出凌霄院一段距離了,他才敢回頭,目光狠決地盯著賀書禮書房的方向。后會無期?那不可能,他一定會回來,以更強的姿態(tài)回來,讓賀書禮望塵莫及,屆時他要連祖母和大老爺一起報復(fù),他要讓所有后悔這么多年的偏心,他要讓賀書禮后悔今日的一時心軟,他要他失去一切!
賀二才走,賀書禮就將蕭山喊了進來,沉聲一陣囑咐。
蕭山駭然地抬起頭。
賀書禮沒有解釋,只平靜地看著他,“能做到嗎?”
蕭山回神,面對主子的質(zhì)疑,他撩起衣擺跪了下去,目光堅定地承諾道:“三爺放心,我保證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p> 蕭山長期跟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忠心耿耿,武功高強心思縝密,賀書禮還是很信任他的,“去吧,小心行事,切記別打草驚蛇?!?p> 蕭山頷首,神色凝重地走了。
屋里只剩賀書禮,他緩緩轉(zhuǎn)身,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晨光明媚,庭院翠竹,輕搖曼舞,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茂景色,可賀書禮看到的卻是自己雙腿殘疾,無法正大光明的擁有那個陽光快樂的季清歡。
所以以前可以不計較這雙腿,但是現(xiàn)在他也要賀二血債血償。
一個時辰后,賀二揣著他從小積攢的所有銀票,只帶貼身隨從騎馬離開了侯府。主仆倆剛拐出這條巷子,蕭山也出來了,卻是駕馬朝相反方向而去??此票车蓝Y,但是沒過多久,簡單喬裝后的蕭山就在城門附近一個角落處,等到了賀二主仆。
蕭山戴好笠帽,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臉絡(luò)腮胡子,翻身上馬,然后不緊不慢跟在兩人身后出了城。
當天傍晚,二夫人帶著丫鬟局促不安地嘮叨老夫人這里,瞧見老婦人,二夫人更慌了,滿頭大汗跑過來,癱坐在地,雙手哆哆嗦嗦舉起一封信,“老夫人,二爺他不見了,這是我在他房間找到的……”
不見了?
老夫人蹙眉,接過并未封口的信封,取出信,只有寥寥幾行字,簡單交代了他的動向。
看完了,老夫人臉也黑了。讓人將二夫人送回去,派人請了大老爺,二老爺和賀三過來。
好啊,看來二房的果然沒有將他放在眼里,老爺子不在了,現(xiàn)在二房的人一聲招呼不打,離家出走去游學(xué)了!
“三爺,老夫人叫您過去一趟?!?p> 日落黃昏,賀書禮正在用飯,管事突然過來,站在堂屋門前回稟道。
“什么事。”大老爺笑著說道,說完站了起來。
管事不安的說道:“二爺不見了,老夫人請您,還有大老爺,二老爺過去一趟。”
賀書禮到的時候,大老爺和二老爺已經(jīng)在前廳了,賀書禮來到老夫人面前。
“祖母。您找我?”賀書禮停在老夫人面前,鎮(zhèn)定的問道。
老夫人看眼桌上的書信,示意賀書禮坐下,然后才將面前的書信推過去,盯著賀三問起正事,“你二哥不告而別外出游歷了,這是他留下來的信,聽說他出發(fā)前見過你,你可知道他為何走得這么急?”
賀書禮聽了,臉上并無任何意外,在二老爺微變的注視下,他撿起信紙,淡淡掃過一遍,放下,淡定的說道:“知道,因為是我趕他走的,我要他這輩子都不許回來,二哥答應(yīng)了?!闭f完了,抬起眼簾,平靜地與老夫人對視。
老夫人,大老爺還有二老爺他們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小輩的氣勢震懾住了,更何況還是雙腿癱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