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歡到底還是抽回了手,干笑道:“沒事兒,這都已經(jīng)好了?!?p> 綠桃笑吟吟地看著季清歡,溫柔的目光帶著些許逼迫感。
賀書禮的聲音在從書房里傳來:“蕭山,去前院叫人備馬車?!?p> 季清歡眼珠一動,立刻順著賀書禮的話道:“三爺今兒要出門,我怕是沒空去取,我一會兒叫丫鬟代我去拿?!?p> 綠桃柔面含笑說道:“我道是你自己去,還能與你說上幾句話,既別的丫鬟去,我打發(fā)丫鬟給你送來便是?!?p> “那便……謝謝綠桃姐姐了。”季清歡聲音很輕,帶著一縷顫音。
綠桃還是那副笑臉,點了個頭就走了。
季清歡倚在門上,兩腿都軟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過幸好王氏還沒有打算來強的。
她忐忑地進了書房,與賀書禮兩個相處無言。
蕭山很快便回來了,道:“三爺,前院備好了馬車?!?p> 賀書禮的輪椅經(jīng)過季清歡的身邊,斜了她一眼,道:“還站著干什么?去房里把我的錢袋子拿著走?!?p> 季清歡低頭“哦”了一聲,麻溜地跑去拿上銀子,隨同賀書禮出府。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著賀書禮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出去。
上了馬車,季清歡問賀書禮:“三爺,咱們要去哪里?”
賀書禮闔上眼皮子,道:“隨處轉轉吧?!?p> 所以,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大半日下來,主仆三人真就是隨處轉轉,逛遍了幾個坊,聽了滿耳朵販夫走卒的吆喝聲,看進了無數(shù)店鋪的招子。
蹉跎到下午,賀書禮叫蕭山去書齋里買了幾本書,也不至于空手而歸,他和季清歡就坐在馬車里等著。
要說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主仆二人坐在馬車里,竟聽見從書齋出來的人閑談道:“郭小娘子要嫁給那個殘廢了。”
“哪個殘廢?”
“還有哪個,寧陽侯府的那個唄?!?p> “嘖,這么可憐,豈不是下半生都毀了?”
“那自然是。不過那郭小娘子是不是有什么隱疾?她一個嫡女,做什么想不開要嫁去侯府作賤自己?”
“誰知道呢,許是有不足之處吧。”
“……”
見過郭婉的季清歡覺得,就眼前看來,這位姑娘沒有任何疾病,顯然是被路人曲解了。
但是這種曲解,很可能會伴隨郭婉一生。
閑雜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馬車里的賀書禮紋絲不動。
季清歡兩手捏著拳頭落在膝蓋上,扭頭看了賀書禮一眼,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或許這時候說什么都不好。
待蕭山上了馬車,主仆三人一道回了凌霄院。
賀書禮比之前更安靜了,他皮膚瓷白精致,紋絲不動的時候像一個乖巧的泥胎木偶。
季清歡換了熱茶進去,她沒有走,也沒有要坐下來學寫字,她屏息凝神地在旁聽候差遣,方聽見賀書禮輕聲地問道:“你上次說,叫我立業(yè)可還記得?”
賀書禮眼珠子動了動,緩緩轉頭看向季清歡,淡聲地問道:“你可想過我立什么業(yè)?如何立業(yè)?如何守業(yè)?立了業(yè)又如何?”
他這一連串的發(fā)問,叫季清歡心里一下子明朗起來,原來這么多天,賀三在琢磨的就是這事兒!
季清歡心里隱隱有熱氣升騰,她身為奴籍,不得自由,甚至連婚嫁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好不容易從賀二手中死里逃生,王氏又盯上了她,刀尖舔血的日子,太難過了。
賀書禮雖有意庇護她,終究只是一時之舉,她不過一個小小丫鬟,絕對成不了王氏控制她的強大阻礙。有那么一天,王氏完全不考慮賀書禮心情如何,到那時候她又何去何從?
而賀書禮與她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他雖然錦衣玉食,卻一樣不得自由,娶什么人得有王氏做主,做什么事說什么,都要考慮家族顏面。
賀書禮迫不及待要掙脫侯府的禁錮卻無路可投,季清歡迫切地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兩個人的心思是一樣的。
她鄭重而嚴肅地道:“奴婢有一法子,若三爺若愿放下身段破釜沉舟,奴婢以為此舉可行。”
賀書禮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季清歡,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說?!?p> 關于立業(yè)的事,季清歡不是沒有主意,幾次出府,她都有大略考察一二。
季清歡同賀書禮道:“立業(yè)無非爭取權勢與錢財,雖說二者很難分割,不過一為主,一為輔,可以挑一個專攻,也能成就一番事業(yè)?!?p> 賀書禮是沒資格入仕的,他看著季清歡問:“你是說,讓我去做生意?”
季清歡重重點一點頭,道:“若足夠有錢,自然就有權勢,不是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嗎,而且您是寧陽侯府三爺,做生意斷然沒有誰敢訛您,倘或沉下心想做,不怕做不出來。”
賀書禮面無表情,兩手交握著,手指微動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時間真是想不到能有什么掙錢的好主意,他深深地皺著眉頭,道:“現(xiàn)在這會兒做生意,只能要挑最掙錢的做,普通生意恐怕杯水車薪。如此這般,你也有主意?”
寧陽侯府里已是形勢逼人,賀書禮事事束手無策,季清歡危在旦夕,要賺錢只能賺一筆快錢。
季清歡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子,有些難以啟齒,卻也說得不像是開玩笑:“只能是……吃喝嫖賭里取其一了,同時女子的錢財也是最好賺的!”
賀書禮略加思索,吃喝做不起來,一無廚子二無管事之人,京都繁華這兩樣也難得分一杯羹,至于嫖賭,太下三流,有辱他的身份。做女子的生意,又拉不下臉面。
思來想去,倒是一樣都不合適。
他又直直地看向季清歡。
季清歡知他心思,便道:“所以奴婢才說要三爺您放下身段,奴婢知道這些三教九流的事,三爺不屑于沾上關系,可是要來快錢,跑不脫這幾樣?!?p> “你到底要讓我做什么?”
“開賭坊或女子的服飾配件和胭脂水粉?!?p> 賀書禮眉毛一挑。
季清歡繼續(xù)道:“奴婢曾經(jīng)在街上觀察了許久,賭坊此乃客人最多處之一,而且來錢快;女子服飾也是最容易賺錢對的,女孩子在看到好看的服飾,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再加上如果三爺肯開,倒并非沒有法子招攬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