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看著我,眼睛瑩亮。
他又看了看大夫和驗毒師傅?!皼]有補救的辦法嗎?”
兩人想了想,同時搖搖頭。
我急了。“真沒有?”
兩人又搖搖頭。
我倒抽了一口氣?!澳敲矗悄銈儾恢?,還是真沒有?!?p> 這時,大夫頓了頓?!皳?jù)我所知,是沒有的。不過,我或許太悲觀了。倒是可以問問師父,是吧?”
驗毒師傅有些為難。“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金盆洗手了呀。怕是有些……”
我趕快說,“不要說這種自斷前路的話,師父金盆洗手,可不做工,不插手實際操作的意思,可沒說從此以后只當一個閑人,對世間所有的痛苦都見死不救。不是嗎?你們就幫我問問吧。”
說到這,我感覺我的思維跳開了,靈機一動,即刻說道:“你愿意看病,而你這么喜歡驗毒。我才是你們最好的試驗品啊,這普天之下哪里去找,當然,我不是說一點都找不到??墒牵揖驮谀銈兠媲鞍?,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們難道要舍近求遠?”
大夫支支吾吾。
驗毒師傅一激動,倒是說,“也是,說不定師父也不會放棄。”
我本想開口,哪知白衣少年已經(jīng)開口了?!澳遣徽?。如今阿熏姑娘中毒不深,要真正毒發(fā)身亡,還需時日?!?p> 驗毒師傅立即不著重點的回答?!傲辍!?p> 白衣少年說,“對了。六年之后,說不定你們已經(jīng)研究出來了。如果時間還不夠,只要沒有遇到真正心動之人,應該還能再拖延許久?!?p> 白衣少年實在風華絕代,他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他??稍绞强此?,就越覺得奇怪。他似乎很關心我,事事為我著想、打算、籌謀。他不會是在拿我當棋子吧?我輕輕搖頭。不會的,你看看他,眉清目秀,那臉干凈得如瓷瓶,如天上的月光。那說話時的靈動,簡直如天神下凡。方才他說起心動的時候,眼睫毛似乎抖動了一下。哎呀,仿佛是他的心在顫動呢。不,不,我不能再這么看著他了。太影響我對世事的判斷了。我感覺我仿佛進入了一個只有他存在的世界,這世上一切別的悲歡離合都與我無關了。不行,不行,我得把眼睛閉起來,不能再被他的面容影響了??晌覄傄婚]眼,他的俊朗、瀟灑以及眉宇間的貴氣,便浮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哎呀,這是怎么了。我的腦袋怎么暈暈的。
為了不讓大家看出來,我走到了窗邊,讓清風撲面而來。
白衣少年看我挪動了一下,便趕快扶我?!靶⌒?。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我想去窗邊坐一會兒?!皠倓偛诺弥约褐卸厩译y以根治,我有些……我需要點時間,適應一下?!?p> 白衣少年之前還眉頭緊緊的,像是突然有人在他臉上劃下深深溝壑。哎呀,那溝壑并不深,眉頭處像是很可愛的小丘??扇缃?,知道了我的去處,他立刻眉眼舒展,笑了。“去吧?!?p> 去吧。
這話聽著,這么像是戀人之間的暗號呢。
我臉一紅,立刻回頭。
此時,我的眩暈加重了。
我趕緊說,“我,我就是去那邊坐會兒?!?p> 此時,我才意識到,我一直拉著他的手。我趕緊把手拿開了,我在窗戶那兒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我在并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情況下,在這里強行裝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實在尷尬。我還是看看喜兒吧,我感覺我好久沒和喜兒說話了。大概都十幾年沒說話的樣子了呢。
我走到喜兒床邊。
見我過來,她喊我,低頭向我行禮?!靶〗?。”
我輕聲問:“你怎么樣,還好嗎?”
她把手給我,她的手冰冰涼。
不過,她并非要讓我看看她的手有多冰涼,而是要看看我怎么樣了。
“小姐,他們說中毒的事,我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你并非立即斃命,我真的好高興呀。”
她自己抓住我的手。
不知怎地,她整個人特別激動。
她搖晃著我的手,語氣好像訴說一件心心念念想要完成,現(xiàn)在終于完成了的事。
她的輕松,她的快樂,全部都在我倆的對話中,脫口而出了。
她這么高興,我也高興?!皩ρ?,中毒了,卻沒有死,你說,這種事天下能有第二個嗎?我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呀。”
喜兒笑著說,“是呀,是呀。對了,小姐,你沒有沒想過,或許有人在暗中幫你呢?!?p> 喜兒一興奮,說出了這句話。
我皺了皺眉?!跋矁?,你……你的意思是,這次中毒,并非柳貴妃他們的人下錯了毒,而是有人有心幫忙?”
喜兒一聽,不自覺地用手捂住了嘴。
“我……我聽他們在討論,大家都說是柳貴妃他們弄錯了,正好那個時候沒人與我說話,我正好就有時間躺著,自己想。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大可能是柳貴妃他們下手時出了紕漏。小姐,他們真的會紕漏嗎?我覺得不見得。他們能有那么大的勢力,財力、兵力均可敵國。這一般來說,都需要數(shù)十年,好幾代人的積累,那這幾代人里,必定如車上的齒輪,精密轉(zhuǎn)動著,要是這么容易出紕漏,那這累世累代的名望和樹大根深,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又是從何說起呢?”
聽著她這么說,竇思遠、白旬、白衣少年都聚了過來。
白衣少年站在我身邊。
他的腰正好觸碰到了我肩膀。
碰上的一瞬間,我和他都閃開了。
可不到一會兒,又碰到了一起。
我想挪開的,但由于我坐著,我已經(jīng)沒地方可騰挪了。我挪不開,他又不肯挪開,只好像連體嬰兒黏在一起。
站定之后,他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開始接著喜兒的話問:“那么,按照喜兒姑娘的說法,柳貴妃他們是故意延緩阿熏的中毒過程?!?p> 喜兒想了想?!班牛趺凑f呢,我覺得更有可能是別人壞了他們的好事?!?p> 此時,我的腦子突然走到了前頭?!跋矁?,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說他們不行了呀。”
白衣少年問我,“阿熏,你說什么呢?”
我嘗試組織語言。“喜兒說他們是累世累代的奮斗才積累下來的勢力和財富,按理說,是每一代里的每個分支都有人做對了什么事??傊?,他們肯定都做對了什么??墒?,他們在我這里就遭了秧,先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他們總之是遇到我就栽了跟頭。我是說,他們是不是不行了呀,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栽跟頭出紕漏,那種大廈傾倒的下行階段了呀?!?p> 白衣少年聽我這么一說,往前站了一步,完全擠在我身邊了?!鞍⒀叶愕囊馑剂?。風水輪流轉(zhuǎn),他們現(xiàn)在四處漏風,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訴我,如今是誰運氣上行呢?”
我一激動,說,“不會是我吧,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