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廝下去了，另一個小廝上來了。“真是抱歉，那位先生等了許久，本來已經(jīng)讓他去別的地方救治了，可他就是不肯，一定要等在這兒，說是我們這里不僅能治好他的病，還能把過去年輕時思念的姑娘也給找回來。你說，這怎么找呀，我們又不是開相親店的，這里坐著的都是媒婆?！?p> 小廝說這些的時候，我驚訝極了。另外兩位病人還在這里，作為靠客人生存的診所，小廝居然如此猖狂，當(dāng)著病人的面，把抱怨全部和盤托出。我斜著眼，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兩位。他們的表情很詭異，似乎是慍怒，又似乎是贊成。我讀不出他們有怎樣的心緒。小廝說，“你們快請坐吧。”正好，我選了個離病人最近的位置?！澳阍趺礃?？”我說。
我只是例行公事問一下，沒想到他突然瑟縮了一下。好像生怕我碰到他似的。“沒事，沒事，我就是累了。這一整天都在接受治療……”他說：“雖然，雖然是和其他兩人一起，但還是有些不自在?！?p> 我皺眉。“不自在？”
老人聽見了。立即過來拉住我的手。“哎喲，小孩子，不不懂事，你這樣累了，居然還在這問話。真是的，真是對不起了。來來來，我這杯酒敬你了?！崩先诵χ?，拿起桌子紫色的酒杯一飲而盡。那紫色酒水看起來好像是要中毒的樣子，就好像是別人的嘔吐物里提煉的，讓人一言難盡，我真不知道老人如何能夠喝得下去。不過，大概所有人都對這酒水有意見，看見老人傻傻的喝了，整個印象也就改觀了。
“唉，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李醫(yī)生早早就告訴我，我體內(nèi)有邪祟，不根除，不得活，我呢，自從知曉，就整天提心吊膽，如今治好了。哎呀，不知怎么的，就覺得，整個人太過于輕松了，接下來要做什么也不記得?！?p> 他剛說完，另外一人立刻發(fā)話?！翱刹皇?，真是嚇?biāo)牢伊?。我記得我媽生我的時候，就有算卦的師傅說，這孩子，以后命不好，生下來不僅會克死母親，弄不好還會家破人亡。你說，嚇不嚇人，我是八代災(zāi)星，我怎么知道呀。你說我怎么知道呀。幸好家里人沒有放棄我，積極找人治療，順著算卦先生的指點(diǎn)，來到了這里，這一輩子呀，就沒好好活過，一天到晚的吃藥。真是要瘋了。我有時候就想啊，要這樣子，還活著做什么，干脆死了，一了百了。我跟你們講，一天夜里，我真自殺了。我跑到河邊，衣服里裝滿了石頭，一步一步走下去。媽呀，那種感覺，你們沒見過……”
這時候，小廝突然說，“哎呀，大晚上的，不要講這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