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咬人!”
艾亦沉一看她呲著小牙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幸虧他反應快。
“不是,”顧深咽了下口水。
眼前的男人面色潮紅,目光幽黑,脖子上青筋凸起,額頭上更是一層密汗。
好像真的生氣了,顧深下意識又慫了。
“我就想……想……”她靈急一動,“想聞聞你這衣服味道……嗯,挺香的……呵呵?!毙奶?。
聞?
需要用牙嗎?
艾亦沉不想計較這個咬人的小狗,但也不能就此放過她。
“還跑不跑了?”暗啞的聲音危險而誘惑。
“不跑了?!鳖櫳罘?,伸出三根手指頭,發(fā)誓,“絕對不跑了?!?p> 主要是想跑也跑不了。
“愿意交待錯誤嗎?”艾亦沉瞇起眼睛,再問。
“……”
這還沒完沒了了。
不管怎樣,先把身上這個龐然大物哄走再說。
“你看今晚月色多美好,正適合咱倆徹夜自我剖析。”顧深呵呵傻笑兩聲,“那我們就……一起三省吾身吧?!?p> 她特意加重“一起”二字,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力爭將這單方的批斗大會扭轉成雙方的吐槽大會。
艾亦沉幽黑的眸子暗了幾暗,似在分辨她的話有幾分真心。
灼燙的身體貼近在一起,心跳交替,呼吸相聞。
顧深一動不敢動,終于領教了男性身體的重量。饒是艾亦沉撐著雙臂,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好重?!彼÷暠г埂?p> 艾亦沉蹙眉,沒說話,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呼——
出得桎梏重歸自由的顧深嗖得一下坐開老遠,抿著粉嫩的嘴唇,不爭氣的紅透了臉。
她用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劉海,趁機不滿地飛了對面男人好幾眼。
艾亦沉不以為意。
斜睨著那紅撲撲的小臉蛋,氣鼓鼓的小模樣,抑制不住回味剛剛懷里的嬌軟暖香。
忽地有些失落。
窗外風雨又起,雨水順著玻璃滑落,哪有什么月色。
冷色調的水晶燈照亮孤寂的夜,照不亮人心里的黯淡。
顧深啊顧深,你不過是仗著我不能拿你怎么樣,就百般欺我。而我所做的一切,無非是想要你的一顆真心——
而已。
兩個人都出了汗,艾亦沉起身打開了窗,潮濕的氣息飄進來,顧深的心也冷靜了許多。
“坐地鐵回來的?”艾亦沉問。
他立在窗前,頎長的身影仿佛要溶進暗夜里去。
顧深點點頭。
“既然沒找到趙瑾航,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
顧深睜大眼睛,驚疑不已。
“你,你怎么知道趙瑾航回來的?”
這個傻姑娘。
連趙瑾航自己都知道瞞不過他,可笑她還替趙瑾航瞞著。
當時回房間拿東西的時候,房間里有一股煙味,肯定不是顧深。至于是誰,稍微一查便知。
可是他沒去查,因為房間里有一張紙條。
是趙瑾航留下的,大概知道他肯定會關注顧深行蹤,特意留了張紙條,只有一句話。
【顧深被我?guī)ё吡??!?p> 因此,他一直以為整個晚上顧深都是和趙瑾航在一起。
直到接到趙瑾航的電話。
那一刻他忍不住撂了狠話,恨不得立刻把趙瑾航打包送去南極。
他放心地把顧深交給他,他卻把她弄丟了。
更氣憤的是,到這么晚才把顧深不見的事告訴他。
顧深電話不通,若她真出什么事,他一定饒不了趙瑾航。
彼時暗夜深沉,風雨欲來,他相信顧深會想辦法回來,可仍然擔心不已,便拿了把傘到小區(qū)門口等。
“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卑喑赁D過身來,劉海低垂,辨不清眼中情緒,“以后不準瞞著我。”他淡淡道。
顧深點頭如搗蒜。
“這么遠的路,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
“太遠了,你又這么忙……”顧深欲言又止。
艾亦沉輕嘆一聲。
就因為遠才應該找他,而這個傻姑娘卻因為遠屏蔽了他。
“以后無論什么時間,什么事,離我多遠,都可以隨時找我,記住了?”
“嗯嗯,記住了。”顧深答得利落爽快。
一看就沒記到心里去。
艾亦沉無奈,大長腿一邁兩步坐回沙發(fā),繼續(xù)教育。
“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辦法,比如今天,我可以回去接你,如果我當時走不開,可以安排讓別人去接你,或者讓你搭代表團進城的車回來,再不濟也可以幫你開一個房間,等明天有空了再去接你回來?!?p> 艾亦沉望了一眼她腫大的腳踝,不忍再說。
顧深垂下眼簾,抿著唇不吭聲。
是啊。
這么多辦法,這么多好辦法呢。
可這些聰明的好辦法里,每一個都離不開他的參與。
她最終選擇的這個辦法,看似蠢是蠢了些,卻是可以靠自己就能到達的。
不依賴任何人。
這條路,無論他以后在或不在,都可以自己走。
“以后不要逞強,也不要怕麻煩我?!睖嘏穆曇粲制?,循循善誘的口吻終于將緊閉的心敲開了一條細縫。
“我只是,習慣了靠自己。”
顧深低落的聲音,仿佛喃喃自語一般在靜謐的雨夜里響起。
很輕,卻讓艾亦沉心猛地一滯。
曾經擦破點兒皮都要大哭一場的姑娘,到底受過多少委屈、多少傷痛,才會磨煉出如此堅硬的疤。
自責、愧疚,如江水一般在胸腔翻涌,艾亦沉喉嚨苦澀,心疼得看著眼前的姑娘。
她雙手撐著沙發(fā),兩肩低垂,耷拉著腦袋,像犯了錯的小學生。
靜謐的夜晚,沙發(fā)上的兩個人,各自被哀傷籠罩。
他抬起手,想拂去她的哀傷,卻在碰到柔軟發(fā)絲的一霎那,停住。
“還有別的要反省嗎?”她忽然揚起腦袋,語調明快故作輕松。
只是一雙漾著水光的眸子卻出賣了她的情緒。
艾亦沉默了片刻,不著痕跡收回手,淡然說了一個字,“有?!?p> 啊?
還有啊!
充滿希冀的小臉頓時又垮了下去。
“那麻煩艾總盡快說吧,您還得給路總打電話呢。”
馬上1點了,她也真的累了。
艾亦沉將她的疲憊看在眼里,眸光浮起不忍。
深深,對不起。
有些疤注定要被揭開,那就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次性痛個夠吧。
“下面說一下你騙人的事吧?”他冷下心腸。
“騙人的事?哪件?”
話一出口,顧深懊悔的想咬掉舌頭,這完全是不打自招嘛。
“以往的過往不咎,你就反省一下今天發(fā)生的兩件吧?!?p> 兩件?
“應該就一件??!”
“那就先說你記得的那一件?!卑喑辽眢w后仰,眉峰輕挑,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
呃……
上了當!
他不指出來,讓她自己說。萬一她說的不是他知道的那件,豈不是不打自招!
這個艾亦沉,城府真是太、太、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