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一下，沒等艾亦沉問，又自顧自說起來，“我想起我第一次落水的時候呢?！?p> 說這話時，她特意一眨不眨瞄著身旁男人的表情。
果然，在他聽到這最后一句話時，鋒利的眉峰跳了一下，原本隨意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也驟然收緊了。
“我第一次落水，好像也與你有關呢?！鳖櫳罾^續(xù)試探。
艾亦沉面無表情地看向前面，方向盤上的指節(jié)卻愈漸泛白。
須臾，他淡淡開口。
“沒錯。那一次也是我害你落水，說起來，你會留下怕水的這個陰影也是因為我?！?p> 他語氣平靜，可還是被顧深聽出了一絲自責的味道。
果然！
他還是慣性地把責任歸咎到他自己身上。
可是她不想。
“是我自己跑去池塘邊的，我記得……是為了抓一只漂亮的紅尾巴蜻蜓……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淹死了?！?p> 顧深自嘲笑笑，“艾亦沉，你至少救了我兩次?！?p> 說至少，是因為還有一次。只是那一次他不知道救的人是她。
“……那天其實，是我把你帶出去的，臨走時你姥姥還特意叮囑我……”
話說一半，他忽然閉口。片刻后才呼了一口氣。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p> 顧深氣餒。
說來說去，怎么還是繞回了他身上。
“艾亦沉，”顧深決定直說，“無論以前我受過什么傷，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顧深覺得自己好像說露了什么，為了混淆視聽，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以后也一樣，我都這么大的人了，就算有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你的錯。”
這話，似乎想給他灌輸什么。
艾亦沉眉峰微蹙，越發(fā)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只是他答應過她，在他結婚之前不會問。
“你不會出事的?！卑喑辽裆珗孕?，語氣肯定。
“我奶奶幫你算過命，你是福大命大之人，一定能長命百歲?！?p> 想起艾亦沉奶奶，顧深笑了。
那個通曉琴棋書畫的慈悲老太太，為她和艾亦沉的童年帶來許多美好回憶。
“艾奶奶當時好像也幫你算過的，還說你30歲之前肯定能給她老人家找個孫媳婦呢。”顧深笑著回嘴。
艾亦沉也終于臉色舒緩，唇角上揚。雖然清淺，卻被眼尖的顧深捕捉下來。
頓時整個車廂都流動著輕松的空氣。
艾亦沉摸了一下鼻子，面色坦然道，“這不還沒到呢嗎？說不定能呢。”
顧深記得他生日就是下個月了，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不相信地從鼻子里哼哼兩聲。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p> 艾亦沉沒作聲，彎起唇瓣偏頭看了她一眼，眸光灼灼竟比車外的陽光還要炙熱。
深深。
為了你的長命百歲，我要開始行動了。
……
中午驕陽似火，路兩旁的梧桐樹枝繁葉茂。
艾亦沉卻覺得這陽光，暖得恰到好處。這綠蔭，濃得恰到好處。而讓他開始行動的這理由，也美得恰到好處。
“你最好不要盼著我結婚，否則你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艾亦沉淡淡提醒。
顧深：“……”
呃……
這個話題不安全，還是轉(zhuǎn)移吧。
她忽然想起來，“路婧為什么喊你亦沉哥？”
車子轉(zhuǎn)彎，艾亦沉正在觀察路口避讓行人，沒及時回答。
顧深心里直犯嘀咕。
這難于啟齒的樣子……關系匪淺??！
其實不是難于啟齒，只是這關系有點復雜，艾亦沉要想一下從哪里說起。
可就這么幾秒鐘的沉默就讓顧深想歪了。
路婧和路嬈是姐妹倆，路婧和艾亦沉關系親近，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路嬈和艾亦沉的關系已經(jīng)十分密切了！
而且他剛剛又說一個月內(nèi)能結婚，那除了路嬈，還能有誰！
等路婧喊艾亦沉姐夫的時候，路婧、路嬈和艾亦沉他們就是一家人了。
到時候，艾亦沉和路家兩姐妹親親熱熱，而她這根兒蔥，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一想到這個場景，顧深就郁悶，難受，胸口疼。
“華盛的歷史你了解多少？”艾亦沉問。
不愿意說就直說嘛。
就算東拉西扯轉(zhuǎn)移話題，也不要扯這么無聊的一個吧！
好像面試官考試一樣。
顧深提不起興致，怏怏不樂道，“大概聽說了一些?！?p> 艾亦沉歪頭瞥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是華盛正式員工，至少要對華盛的歷史、企業(yè)文化、組織架構了解一些?！?p> 喲嗬！
還沒當華盛女婿呢，先擺上華盛女婿的架子了。
“哦?！睕]興趣。
“那路婧叔叔，路嬈的爸爸，也就是你們董事長路振華，你總該知道吧？”
“聽說過。”但沒見過。
艾亦沉無奈地搖搖頭，把路振華如何和幾個公司元老白手起家創(chuàng)建華盛的歷史簡要說了一邊。
路振華的發(fā)家史和路婧喊他亦沉哥哥有什么關系。
不想說就不說，何必繞彎子！
顧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興趣缺缺。
艾亦沉斜睨了她一眼，最后不經(jīng)意地加了一句，“路振華轉(zhuǎn)業(yè)之前和我爸爸是戰(zhàn)友?！?p> 顧深慣性地“哦”一聲，反應過來爆發(fā)出很大的一聲——
“??？？”
“艾伯伯……和我們董事長路振華……是戰(zhàn)友？”
顧深目瞪口呆。
那表情驚詫得好像這倆人不是戰(zhàn)友，而是好基友！
艾亦沉點點頭，十分想伸手把她的下巴合上。
“那你從小就認識路嬈姐妹？”
艾亦沉又點頭。
顧深撇嘴，“青梅竹馬呢！”
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艾亦沉忍不住眉開眼笑。
“那會我們住一個家屬院，但是他們很快就搬走了?！?p> 誒？
這么說，她們和艾亦沉相處時間并不長嘍？
顧深又來了興致。
“那你和她們關系好嗎？”
“我剛才說過了?！?p> ？？？
她怎么沒聽到？
”我剛剛有點累走神了，你再說一次唄？”
“既然累了，那改天再說吧。”
“不不不，我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累……艾亦沉，你就再說一遍吧……”
顧深抱著礦泉水瓶子，眼巴巴地看著他，軟軟糯糯的央求聲讓艾亦沉莫名有種滿足感。
艾亦沉妥協(x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