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氏和秋意千呼萬喚之后,納蘭微泠才微微張開眼睛,迷茫的瞅了瞅眼前的人。她想起來,可是身體‘癱軟’的不能動彈。
“沒事吧?可別嚇壞祖母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納蘭微泠看著張氏那張情真意切的面孔,露出一面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我沒事,只是今日忘了吃藥,現(xiàn)在需要好好躺一會,再吃藥就好了。”
張氏心知肚明納蘭微泠身體的病,也是第一次看她病發(fā),心底驚慌可面上鎮(zhèn)定的很。她直接對安媽媽吩咐:“去將側室騰出來.....”
“繼室夫人,姑娘需要回竹逸苑吃藥,還得回去讓沈大夫看看。沈大夫是一直幫姑娘看著病的。可怪就怪在沈大夫不喜歡隨意走動,只得將姑娘送回去了?!鼻镆鈸屵^張氏的話,一點敬意都沒有:“而且,姑娘病發(fā)重來沒有那么嚴重過,奴婢是擔心姑娘的身子?!闭f著,又低泣起來。
秋意說的在理,堵的張氏沒法反駁。她也不想將這個‘敵人的女兒’留下,污染了自己的苑子。所以,不舍得叮囑自己的侍女好好照顧五姑娘,然后命人用自己的軟轎送納蘭微泠回去。
回去之前,納蘭微泠還軟弱的‘求’張氏讓自己去采買,磨了好一會,張氏最終還是應下來,說采買的錢會讓人送去,而且還會跟著她一起采買。
納蘭微泠非常贊同,所以回去的時候,一臉笑意盈盈。要不是臉色還蒼白,誰還記得剛才她病發(fā)時的情景,想想真是令人心驚。
淑芳苑在納蘭微泠離去后,又恢復成如往常那般寧靜。
沈從信的身影至某處飛下,就落在張氏和安媽媽剛才所站在的位置。
那張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的臉有些冷。他推了推挎在肩上的藥箱,敲響淑芳苑的大門。
沒一會門開了,一位侍女透過門縫打量了一會沈從信才詢問是誰。他便報上自己的姓名,和來這里的目的。
隨后被放行,進去了。
納蘭微泠這邊早就回到竹逸苑,才剛躺下,納蘭康就風風火火的趕過來。那張鋪滿滄桑的臉一直緊皺著,即使聽了她說了幾遍自己沒事,可他的擔心還是放不下。
秋意也被詢問了好幾遍,說來說去都沒有暴露納蘭微泠‘中風’的事,只說著了暑熱有些頭暈。
至于納蘭康,當然也沒有提自己派去保護她的暗衛(wèi)被別的黑衣人騙走的事。
而那些送納蘭微泠回來的侍女們已經被她遣回淑芳苑了,所以沒有碰見納蘭康。
最后,好不容易勸走了納蘭康,納蘭微泠才不用再裝‘病倒’。
下一刻,沈從信黑著臉回來。
他看了眼躺在軟塌上,睜眼冥想的納蘭微泠,放下藥箱,灌了幾杯茶,忽而發(fā)起呆了。
時間,在她們的無聲對歭中流逝的很快。
春霜回來了,秋意隨在后面。
本來她們想問納蘭微泠是否要傳膳,卻看見沈從信那張本是玩世不恭的臉在此時變得如此黑沉,嚇得她們面面相覷了好一會,才決定待會再來問。
所有沒有半刻的猶豫,她們走了出去,還很順手的關上門。眺望了幾遍竹逸苑主屋的守衛(wèi)情況,才安心的下去等待被喚傳膳。
“身體可有哪里不舒服?”沈從信語氣淡然,與那張陰沉的臉不太相配。他在她面前永遠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氣,不管如何生氣,都舍不得責罵,甚至語氣重一點都做不到。
納蘭微泠望著屋粱,清冷回應:“無礙?!?p> “你這樣做目的何在?”
“我想要她怕我。”
沈從信愕然的看向納蘭微泠,從小到大,她從不會告訴自己她心底的想法,今日卻沒有半點猶豫的透漏個底朝天。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p> “但是我做到了?!奔{蘭微泠回望沈從信,眼眸如一潭在幽暗中泛著冷芒的死水:“她也會以為我很天真,想要殺我的欲望也會更深一層。不過,不是現(xiàn)在。因為,她還是怕爺爺?shù)??!?p> “怕老侯爺什么?他現(xiàn)在只是一位頤養(yǎng)天年的老人家,沒有兵權沒有勢力,張氏還會貪念他什么?難道還妄想著什么愛情?拜托,兩人都七老八十了,崽都一窩了?!?p> “你還能再俗一點嗎?你說的這些都是眼睛能看到的表面現(xiàn)象,而我想要知道的是,藏在陰影里的一面。”
“難道你懷疑老侯爺身上還藏著兵或者,權?”
“不知道?!?p> “那就是你想多了?!?p> 納蘭微泠從軟塌上坐起,瞅著緊閉的門:“今日我去找張氏,就是想證明我心里的不確定。我以病發(fā)的方式試探出她很怕我出事,怕我出事與她有關。然后昨日我又在爺爺那里聽說,她一直在毀梅園,還是在爺爺?shù)难燮さ紫?。這兩件事放在一起看,不是很矛盾嗎?”
“還有老侯爺?shù)耐炔?,那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這就很明顯??!她想要名正言順的擁有勇毅侯府,所以要保護好自己賢良淑德的盛名。那間她起名的‘淑芳苑’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她想要勇毅侯府是真的,恨爺爺也是真。若想爺爺死,我覺得不像她的作為,但也不是沒可能,得查清楚?!奔{蘭微泠思量了片刻,說:“先撇除想要殺爺爺這件事。目前來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以前爺爺不知道我還活著,張氏也不知道。所以梅園成了爺爺唯一的念想,可那是‘死物’,不是活物。”
“梅園被毀,還不至于觸動到爺爺?shù)牡拙€,所以張氏才敢如此瘋狂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毀掉它。現(xiàn)在,我活生生的站在爺爺面前,是一個人,還是他最念、最愛的孫女,這當然要比那梅園更能觸動到爺爺?shù)牡拙€。你說,如果你被一個自己一直都不喜歡的人觸到了底線,那底線還是你最愛的人,你會怎樣做?”
沈從信盯著納蘭微泠,那目光里深藏期盼,后者感覺到那道視線的炙熱,卻沒半點動容,依舊如常的等待前者的回應。
“她怎樣對待我最愛的人,我便怎樣對待她?!鄙驈男泡p如鴻毛的訴說,卻重于泰山般的壓住了納蘭微泠的心。
“是啊。”納蘭微泠垂下的眼簾輕輕顫了顫,淡淡笑著:“所以,我想知道她到底怕爺爺什么。”
沈從信眸里劃過一道黯然,捋了捋心緒,才問:“那你接下來,還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