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婢一主笑談了幾句,見夜更深,春霜收拾好小碗便退下。離開之際還望了一眼被自己倒過水的窗臺,那里確實有幾道腳印。
納蘭微泠靜聽了一會外面的響動,隨著那遠去的腳步聲,雖然如針掉地面上那般小,但在這寂靜的夜色下,在她的耳里如夏嬋的大嗓門有的一比。
那是誰,納蘭微泠當然知道。這樣的小角色沒必要那么快收拾,只因時機未到。
擱筆,納蘭微泠那雙閃著暗芒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取出小竹筒里的暗信,展開看了幾眼。上面簡單的幾個字,很好的表達了她想要的結(jié)果。
勇毅侯府憑借著流言和十年前與沈家篡位的嫌疑,很好的引起都城所有人的關(guān)注。
這,才是她想要的目的。
越是處在風口浪尖中,弊越大,利也會跟著越大。所以,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不然,會滿盤皆輸。
第二日,勇毅侯府門外,一輛輛馬車排著隊等候。
納蘭華在前一日都準備好法事所需要的一切必需品,他正在吩咐小廝,將必需品搬上車。
第一輛馬車里,坐著納蘭康,他在等著納蘭微泠,而且,連納蘭嫣然都在。
按規(guī)矩來說,身為皇后的納蘭嫣然是不能在宮外逗留太久。壽宴當日一結(jié)束是必須回皇宮,可宮里的那位皇帝卻是放任她來選擇。
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但是,皇帝對此似乎習以為常,半點苛責都沒有。
納蘭康又是什么態(tài)度?只有在無奈中暗藏擔憂。
他還想著找個時間,與納蘭嫣然這個皇后娘娘好好的長談一番。以往,他并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想讓她活的自在些。但納蘭微泠回來了,本來全部的擔憂都在女兒身上,現(xiàn)在又加上一個孫女,令他多了更多的警惕。
這世上的權(quán)貴,只有想維護地位、權(quán)勢,擁有永不衰敗的榮耀??纱笏螄挠乱愫罡{蘭康并沒有用這么多的條條框框來規(guī)圈子女,反倒是想讓后輩隨心所欲的活著。
事實殘酷,納蘭康的后輩,活的比他本人更辛苦。
如今,流言再起,勇毅侯府的一舉一動都被百姓關(guān)注著。今日法事之事,全都城都傳遍了。
個個圍觀在侯府大門,都在期待著看一眼那位小侯夫人留下的唯一女兒,納蘭微泠。
身著素衣的納蘭微泠仰起素顏,兩眼一眨,踏出竹逸苑那一步開始,臉上的憂愁被懵懂代替,手里拎著糕點,一路吃一路走出侯府。
納蘭康和納蘭尋冉看見納蘭微泠這一面的時候,心微沉,眸里黯然,雙唇卻是彎起一抹寵溺的弧。
可在張氏母子眼里,她就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存在。她們眼里的仇恨都快溢出來了。如果眼神能弒人,也許納蘭微泠都死了上百、上千回。
為什么她們會如此惱恨沈若漪和納蘭微泠,這也是納蘭微泠想要知道的事情。
納蘭微泠外祖家只是一個皇商。士農(nóng)工商,地位雖低,但有錢,誰敢惹,除了當官的。
還有,在沈若漪死后才發(fā)現(xiàn),她是死于慢性中毒。鬼醫(yī)的診斷是,中毒已有十二年之久。
這些是不堪的回憶,也殘忍的現(xiàn)實。納蘭微泠晃了晃神,失去焦距的雙眸回籠,聽著從耳邊飄過的念經(jīng)聲,心緒也慢慢回到此時此刻。
清龍寺的正殿內(nèi),一室都充斥著和尚低低的念經(jīng)之音,還有那一下一下的木魚之聲。她們面向著沈若漪的牌位,雙手合十的跪坐著。
身在此處,納蘭微泠覺得心很靜。
“姑娘,法事已經(jīng)完畢,待會就可以吃齋飯了。老侯爺已經(jīng)安排好,開了另一桌讓我們自己吃?!睆垕邒邤v扶著納蘭微泠起身。
“爺爺和小叔呢?”
“老侯爺說身體不適便早些回去了。四叔爺說到了換班時候,便也先走了。不過,都留下一隊侍衛(wèi),供姑娘差遣?!?p> 納蘭微泠點頭,抬眸望向已經(jīng)走出偏殿大門的張淑蘭和她兒媳婦們的背影,沒瞧見別的身影,便問:“嬤嬤,納蘭雅琴沒來嗎?”
“來了,只是在誦經(jīng)到一半的時候,她先行離開,就沒回來過?!?p> 納蘭微泠臉上劃過幾絲意外。壽宴過后,她居然沒有來找自己算賬,反倒還乖乖的跟著來參與娘親的法事,也沒有鬧,這有點奇怪呀!
“那她們吃完膳就回去,還是要住一晚?”納蘭微泠不信,納蘭雅琴一點都不在意在外的名聲。畢竟在這個朝代,聲名狼藉的姑娘是沒有人要娶的,還會被當成瘟疫那般驅(qū)趕。
張嬤嬤不明問:“沒有這回事?。」媚?,難道你想在這兒???”
“也不是?!奔{蘭微泠半帶思考的踏過門檻,眼睛掃了身周:“對了,姑姑呢?也回宮了?”
“娘娘回宮了,宮里似乎出了事,聽說貴妃處理不了便來叫娘娘回去?!?p> “宮里出事?”
“若姑娘想知道,老奴立馬去查一查。”
納蘭微泠經(jīng)張嬤嬤一提,這才想起前些日子一直不見身影的她,似乎在忙些什么,便問:“嬤嬤,你是不是在安排什么?”
張嬤嬤一笑:“姑娘,咱們?nèi)吭僬f。”
納蘭微泠揣著好奇,隨著張嬤嬤去往已經(jīng)備好齋飯的廂房,途中,春霜和秋意也回來了。
在清龍寺另一間廂房里,張淑蘭和兩個兒媳,廖氏和方氏,還有一個納蘭雅琴圍在一張飯桌上,正在口吐橫沫的談?wù)撝裁础?p> 張氏重重的放下碗筷,一番震動,飯桌移了半寸,盤里的菜汁也灑出來不少。嚇得兩個兒媳和孫女一顫,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不行。”張氏凝著納蘭雅琴,沉聲道:“以往的規(guī)矩你都學哪里去了?小女孩家家整天只知道在嘴上掛著報仇。想想你自己有什么本事,又有幾斤幾兩。心里怎么想的就擱心里,想要做那些陰險骯臟的事情不能自己動手,也不能用自己的人。居然還想著明目張膽的借刀殺人,蠢不蠢?!”
“還有,你這個做娘的別只會教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為人、用人,說話做事的道理更是不能少。勇毅侯府出去的姑娘不能失了體面?!狈绞下犞鴱埵缣m的教訓(xùn),頭本來就低著,現(xiàn)在漲紅著臉不敢作聲,更是往下垂。
張氏本來就一肚子氣,要親自為那個女人祈福、誦經(jīng),這些都能忍。最不能忍的就是對之叩拜。
身為侯府里的人上人,項王爺還得稱自己為姐姐,這種驕傲因這一次的叩拜,感覺被侮辱了。
她恨。恨自己不能對納蘭康的矚目視而不見!
Lu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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