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偉提著燈籠走在狂風中,僅僅能看清十五米內的路,周圍全是黃沙。
微弱的光芒在昏黃的世界里發(fā)亮。
道路兩旁的房子門窗緊緊地關著,篷布吹得作響。風裹黃沙撞在土房墻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視野中出現一個黑影,他在靠近錢偉,燭光從下到上照得他的臉極為恐怖。錢偉拉著頭巾,抬高燈籠,照去——錢青。
“同你說些事,咳咳!”頭巾在口鼻出松了松,黃沙鉆進他的鼻腔和口腔,引得錢偉連連咳嗽,趕忙將頭巾再次勒緊。
錢青則是壓住口鼻處的頭巾,啞著聲音道:“正好我也是。走,我有東西給你看看?!毖粤T便轉身向沙塵中走去。
兩人來到錢青家后院的倉庫。
他拉開厚重的木門,沙塵一息間將倉庫填得滿滿當當的。
關上木門,渾濁的空氣依舊沒能讓兩人摘下頭巾,他們繞過雜物。
錢偉看到不少好物,尤其是新鮮的食物。他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你怎么這么多吃的?”
“等會你就知道。”錢青挪開一個大箱子。
聽兵兵乓乓的聲音里面放了不少金屬器物,他很好奇錢青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見錢青咬破自己的食指在地上涂涂畫畫,他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只是覺得那個東西邪性得很。
他蹙起眉,左腳向后退了半步,做出防御的姿勢。
錢青畫完最后一筆。
他越過錢青的肩膀看到一個類似某個家族的族徽的圖案,“你?”
錢青轉過來,拿過燈籠,眼里的情緒是他從沒看過的狠厲,壓著聲音說:“跟著我?!?p> “錢青,你入魔了?”錢偉難以置信地問道。一把扼住他的雙臂,死死地瞪著錢青,像是錢青會否定他的話一樣。
錢青只是抓住他的手腕,卸下來,語氣無比肯定地說:“我絕對不會入魔?!?p> “少廢話,跟上來?!?p> 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地下室,微弱的光也隨著他一點一點地離開倉庫,獨留錢偉一人看著微弱的燭光步入黑暗中。
走過長長的樓梯和甬道,視野變得開闊,空氣也清新了不少。
兩人摘下頭巾。在錢青的引導下,他們最終看到婉娘。
一座二米高的地基,一側有臺階。地基上畫著詭異的圖案像一只騰飛的蟒蛇,尾部還有四爪,七寸下兩指頭的距離是一對蒼鷹的翅膀。
地基沿部插著十八根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玄鐵柱,還有用紅繩纏繞它們,紅繩上穿插著銅鈴、符箓、銅槍頭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看就很不專業(yè)。
錢青捧著燈籠,燈籠內是一小塊下品靈石在灼灼地燃燒,他施法讓它停止燃燒。
空間一下子暗了下來。祭壇的地面緩緩地發(fā)出紅光,不強烈但將整個房間填滿。
錢青踏上祭壇,就見婉娘躺在上面,神情恍惚地看著天花板,蛇尾還能時不時地擺擺。
錢青把婉娘抱起,安頓好。便從角落里拉出一個籠子,籠子關著牙被拔光,指甲被剪掉并且四肢癱瘓的半狼妖。
他被提著上了祭壇,扔在中間。
錢青蹲在地上搗鼓了一會就下去,念起又臭又長的咒語,掐著繁雜的結。
祭壇紅光熄落,藍光乍現,伴隨著尖叫聲“啊——”穿過兩人一半妖的耳朵。
尖叫聲越大,藍光越盛。
“——啊——”尖叫聲戛然而止。藍光變得時隱時現,時強時弱,就像迪廳的燈光一樣閃人眼睛。
“咕咕咕——”祭壇上的半妖突然抽搐起來,骨骼發(fā)出咔咔的聲音,瞪圓的眼睛染上了紅色,無牙的他突然長出一顆顆尖銳的狼牙,爪子也是如此。
面部表情扭曲得五官亂竄,七竅流血和頸部的動脈鼓起,似乎要爆了一樣。
“嘭!”漫長的折磨終于結束,半妖軟軟地保持著姿勢。
錢青早在半妖抽搐時結束吟唱,和錢偉冷眼看著剛才那一幕。
“你的法陣還能恢復傷勢?”錢偉不明白錢青的法陣到底能做什么。
錢青眼里的興奮和歡愉隨著法陣的進行越發(fā)明顯,抖著聲音說:“殘卷中僅記載關于聚靈陣的部分功能,我也不知道這個陣還有什么作用。”
他的話并不是錢偉想要的,錢偉轉過頭去看婉娘。此時婉娘依舊處于混沌的狀態(tài),他關心地說:“弟妹的情況怎么樣?”
錢青更加興奮,他近乎要瘋掉的神情引得錢偉厭惡。他見法陣已經結束了,就急哄哄地沖上去,邊說:“通過法陣的作用,婉娘有三成的幾率是可以懷上我們的孩子!”
他的臉也因為這個喜訊被染得紅通通的,眼里的喜悅是發(fā)自內心的。
錢偉厭惡地將目光從婉娘身上移開,見自家的弟弟如此高興,即便不理解和厭惡,也跟著笑,語氣有些僵硬地說:“那就行?!?p> 兩人上祭壇,錢青掏出一把匕首,劃開半妖的丹田處,摸到一顆圓圓的東西。他拿出來,沾著血的圓珠散發(fā)著刺眼的藍光——靈珠,中下品。
“成功了!”
錢偉帶著錢青來到地牢,就看見錢三躺在地上。
兩人立即警惕起來,檢查完沒有發(fā)現危險才松懈一些。
錢偉把今天看上的四只半妖介紹給錢青。
“這只半狐妖的靈力太低了,弄不了?!卞X青探頭去看蘇九陌。
“我覺得可以。”錢偉垂眼掃了一眼她,鼓勵他,“靈力高的半妖很難弄到手,你的法陣就沒什么作用?!?p> “……”
“我承諾給你的十只半妖已經有四只,剩下的六只你再看看有滿意的嗎?”
“……”
錢青提著燈籠在黑暗中照來照去,挑了兩個自己認為滿意的半妖。他看完外邊的半妖往角落里去,微弱的光照不到在角落里的鐵籠。
錢偉示意錢青在前方帶路,將錢三抗在肩上。三人離開地牢,來到地牢旁的刑房。
他把錢三放在一把椅子上,舀起旁邊水缸里的水,潑向錢三。
“咳咳。”錢三模模糊糊地看清面前的兩人是誰,啞著聲音虛弱地說:“那些半妖會控制人,咳咳?!?p> 錢青遞過一碗水,說:“慢點說。”
“我同大少爺和二少爺早上來地牢時不小心被控制了。今晚我就來這地牢里,才意識到自己被控制,咳咳,是那個赤狐半妖。”錢三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出來,“后面我就昏迷了?!?p> 錢偉坐在桌子上,思考片刻,說:“先好好休息。”
錢青跟著他往一旁走去,“大哥,我會盡快改進法陣的?!?p> “不,你先留著那只半妖。我很好奇,半妖怎么會控制人?”
“我覺得她會用靈力,但也只是摸到一點點門檻。”
“也是。萬物皆有靈。你小心一點,別在陰溝里翻船。”
翌日清晨,錢軍接到墨水城的信件,大概意思是讓他們趕緊把半妖送過來。
“大哥,我?guī)е暗陌胙瓦^去。”錢軍并沒有把昨天錢偉的決定放在眼里,依舊想按照約定做。
本來強硬的大哥此刻是一幅無所謂地說:“隨你。早去早回。”
錢軍愣了一下,但還是照做。
錢三跟上來,問:“二少爺,出發(fā)嗎?”
“……”錢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望向錢大哥的院子,再看天色,“先等等,現在出發(fā),走沒有兩步就到正午,我可不想成為人干。”
“這……”明明太陽才剛剛升起,擺明就是在睜眼說瞎話。錢三只能由著他去。
錢軍走入地牢,拿著燭臺,目的明確地走到南宮翳面前。
此時的南宮翳正昏睡過去。
“靈力真是濃厚?!睜T火靠近南宮翳,“把你帶去墨水城,城主才會接納我?!?p> “……二哥,你在做什么?”錢青下來把他的半妖拉走,正好撞見錢軍蹲在角落里,便過來看看。
他收起手中的彎刀,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越過錢軍的肩膀,他看到南宮翳,眼睛都要瞪出來。
“三弟,你想不想要這只半妖?”錢軍被撞見也不尷尬。
“我……”我昨天晚上怎么沒有看見。
“昨天我和大哥也才發(fā)現這只半妖的存在……”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正好需要這只半妖?”錢青叫二哥叫得甜。
“我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這只半妖誰見了誰都想要占為己有。”
錢軍的直言讓錢青感受到了誠意。
“放心好了,他是我們的。”
錢軍不滿地皺眉,并沒有說什么。
兩人把南宮翳移到地下室里,錢青也演示一遍給錢軍看,錢軍勉強相信他的法陣有幾成幾率能做到。
為了拉攏錢軍,錢青拿出一顆靈珠給他,說:“這枚靈珠是昨晚抽取一只半狼妖的成果?!?p> 誠意滿滿。
“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嗎?”
“二哥,倒是你多多注意墨水城的操作?!?p> 兩人達成協(xié)議,便各做各的工作。
錢青在書案上看殘卷,微弱的光依舊不能照進角落里。
南宮翳緩緩地睜開眼睛,習以為常的黑暗,不熟悉的氣味提醒著他被轉移到別的地方。
“你沒事吧?”蘇九陌抓著鐵籠的柵欄,鼓起勇氣問。
南宮翳耳鳴了一會,撐著地,慢慢地坐起來,一言不發(fā)地注視前方。
錢青始終琢磨不明白殘卷上那個奇異的符號的作用。
那個符號不像文字,像殘缺的圖畫——某個家族的族徽。
“咳咳!”南宮翳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開始變得昏沉的。
嚇得蘇九陌往后縮了縮,縮回原來的角落里。她知道是南宮翳之前救了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到人。南宮翳的控制似乎要強過于她,她當時就一股強大的力量彈出那人的識海。
我這是在哪?我不是渡劫失敗了嗎?南宮翳捂著嘴,死命地咳嗽,似乎要把肺給咳出來了。
錢青本就身心交瘁,聽得火大就沖到南宮翳的面前,打開籠子,一把把南宮翳的脖子扼住,用力地掐。
黑色的眼睛染上一絲紅色,周圍的一切被南宮翳感知到了,“呃——”
聚靈陣!
錢青最后松開手,沒有掐死他。
他回去繼續(xù)琢磨。
南宮翳扯了扯脖子上的鐵環(huán),再檢查體內。
體內發(fā)光的經脈看得他不得不在內心驚呼一聲:天賦比他好。
他沒有檢查身體,不用檢查就知道這副身體一定受了不少傷。
“你……你沒事吧?”蘇九陌想了想,還是出聲,“謝謝你,昨天救了我?!?p> 南宮翳注意到她,沒有任何關于他救了她的記憶。那就是這副身體原主做的。他欣然地接受小姑娘的道謝,還會她一個帥氣的微笑。
緊接著,整個人愣在原地,扭曲表情像是猝不及防疼痛感布滿全身。
他捂住左眼,左眼疼到他想要挖掉。他的四指曲下,突然那只手又遠離左眼。
南宮翳整個人都痛苦地扭曲身體,然后昏迷過去。
獨留蘇九陌一臉懵逼地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