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的蟒蛇從房子的窗戶上溜出來,它無聲無息,蛇信子接收空氣中的信號,快速鎖定獵物。
悄然無聲地出現(xiàn)在南宮翳的身旁,嚇得他的臉色發(fā)白,顫抖著身體。
蟒蛇張開血口,咬向南宮翳的頸脖。
寒光一閃,一股勁風差點將南宮翳掀飛,他的眼睛被吹得干澀,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利器打入石塊的聲音讓南宮翳的后脊背發(fā)涼,被蛇咬的痛感并沒有到來。
他放緩呼吸,以此來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比裂谷中的妖獸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耳邊靈敏地捕抓到靴子踏到石頭上細微的聲響,每一步的聲響與心跳同步,南宮翳逐漸喘不過氣,窒息般的死亡威脅。
越來越近,“嗒嗒嗒”,“咚咚咚”。
他沒有停在南宮翳的跟前,卻用冷意的眼神藐視躺在地上茍延殘喘的半妖。
僅僅半秒鐘的時間,南宮翳仿佛踏入鬼門關(guān),他的心跳愈發(fā)急促,冷汗打濕干爽的頭發(fā)。
瘋子的死亡威脅壓迫根本比不上面前這個人。
那人拔起插在蟒蛇七寸的劍,挽劍花甩凈劍身的血澤,冰涼的嗓音同何倩的大師兄一模一樣:“小子,你知何倩等人在何處?”
話音剛落,南宮翳感覺全身被兩百斤的重物死死壓住,窒息感依舊存在。
“快說!”他暴怒地吼道。裂谷兩側(cè)的石壁和腳下的石頭都被震得出現(xiàn)蛛網(wǎng)班的裂縫。
“噗……咳咳……”甜腥味撞開南宮翳的咽喉,一口鮮血從口鼻噴出,兩百斤的重物斷崖式上升成六百斤。
那人的眼角開裂,氣到極點,盡力控制住剛失控的情緒,他撤了擠壓南宮翳的威壓,居高臨下地看著同溺水后被救活的人一樣的南宮翳,強裝鎮(zhèn)定地問道:“再問一遍,他們在哪里?”
一進入黑霧,他的神識被壓制,無法使用。連氣息也變得若隱若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南宮翳時,本著幫助弱小,但他發(fā)現(xiàn)南宮翳身上有他們的氣息。
溫和的雙目染上瘋狂,瘋子抬袖擦掉嘴巴的血,忍著要碎成塊的劇痛,強行站起來,露出一口血齒,笑道:“在上邊?!?p> 那人不爽地皺緊眉頭,聽見他的回答,突然神識掃到在上方的甬道里躺著幾個人。
他疑惑地用神識覆蓋整個裂谷,卻發(fā)現(xiàn)除了那個甬道外,石壁里的一切都無法探查。
疑慮先放在一旁,要緊的是何倩他們的情況不妙。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見,出現(xiàn)在何倩跟前。
瘋子扶著巨石,強撐著身體才不會倒在地上。
那人的佩劍則收在瘋子身旁。
如果劍尖不指著他的腦袋的話,瘋子還挺有安全感的。
“師父?”何倩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過,毒素排盡,頭有些暈和口渴外沒有不適,她緩緩睜開眼睛,昏暗的光線和模糊的視線下,看到熟悉的身影,本能地依靠。
安清河連忙上前,喂水,擔憂地問道:“小倩,有什么不舒服的嗎?師父在。”
靠在安清河懷里的何倩格外的安心,聞到他身上的清香,就像孩提時一樣。
“大師兄怎么樣?”好些的何倩有些焦急慕容羨的情況,抓住安清河的前襟近乎逼問。
安清河露出糟心的表情,輕聲地說:“他們已無礙?!迸蟛恢辛舭。?p> 何倩松了一口氣,整個人輕松不少。
他見何倩恢復一些氣力,扶著她讓她靠在墻上自己休息。
何倩抓著安清河的雙臂,發(fā)現(xiàn)他們處在一座房子中,視線的中央剛好是瘋子。
他倒在地上蜷縮身體,背對他們,在微微發(fā)顫。
安靜的環(huán)境里有細微的抽氣聲和牙齒相碰的聲音,在場的人都意識到瘋子此刻的狀態(tài)很差勁。
瘋子的劍眉掛上白霜,嘴唇發(fā)紫,臉龐腫大,眼皮半闔,眼白布滿血絲。
“嗚……”他咬住小臂上的肌肉,口腔被血腥味填滿,眼淚止不住地流出,血從嘴里溜出。
安清河安頓好何倩,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臉直接陰沉,他大步跨來到瘋子身后,修長的大手伸出握住瘋子的手臂。
他萬萬沒想到瘋子竟然躲開,他瞪圓眼睛,動作一僵。
瘋子在安清河靠近他時,猛地睜開眼睛,整個身體的動作微微放開。
安清河的手伸至離他頸脖有一定的距離,他一個旋身,背滑,離開安清河的懷里。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往腰帶一搭,并沒有預想中的觸感,心里一慌,鎮(zhèn)定地擺出攻擊的姿勢,眼神惡狠狠地盯安清河的動作。
安清河鎮(zhèn)定地收回手,慢悠悠地站起來,轉(zhuǎn)身看他。
瘋子見他站起來,默默地向后退一步,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僅到對方的大腿,眼神徹底亂了,他怎么變小了?
安清河剛要上前跟瘋子交涉。
瘋子的太陽穴突突,眼前出現(xiàn)各色各樣的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他們的臉都被扭曲,都朝他撲,嘴里呢喃著什么。
頭要炸了!這是他第一感覺,然后就是痛,暈還有惡心。
周圍的魔氣沸騰起來,像水蒸氣一樣燙傷在場的所有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一下子紅腫疼痛。
幸好,瘋子的皮膚有些地方被鱗片覆蓋,燙傷的面積不大。
安清河第一次來到裂谷,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被魔氣燙傷,他立馬催動靈力,把周身的魔氣擠開讓靈力包裹住身體。
同時,他抬起雙手給何倩等人隔開魔氣。
瘋子被燙傷時,突然想到以前自己煮面時不小心被燙傷的畫面,嬰兒肥傳來灼燒感和痛覺,他清醒過來,迅速地運轉(zhuǎn)功法,從軀干彈出結(jié)界把魔氣盡數(shù)擠開。
“你的師門是天域宗嗎?”安清河目睹了全過程,驚訝瘋子的招術(shù)和靈力運行方式,有些急切地問,“或者說教你這招的是沐纖塵?”
瘋子心頭一跳,歪頭表示不解,啞著嗓子說:“天域宗是什么?沐纖塵是何人?”
“天域宗是……”安清河耐心給他科普。
安清河念道“是”這個字,耳鳴聲直接蓋過安清河的說話聲,耳邊還有時而遠時而近的人聲,不真切,內(nèi)容也聽不清,但內(nèi)心涌起憤怒和無力。
他雙手抱頭,用力甩也甩不開折磨人的聲音和感受。
安清河見他這般痛苦,神識探去查看他的身體或神識。
身體無礙。
進入識海,安清河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他趕緊從識海里撤出。
可惜晚了,瘋子抓住他的神識,瘋瘋癲癲地說:“天域宗?”說著就拉扯安清河的神識,“過了這么多年,這個破宗門怎么還沒有被滅干凈?”
說完這句話后,他有些遲疑地放開安清河,神經(jīng)兮兮地低聲呢喃:“不……不對……天域宗……已經(jīng)……”他抬眼看向安清河,露出微笑,緩緩地說,“被我滅門……”
安清河難以置信,一拳打到瘋子的臉上,瘋子的嘴角破了,趁他沒有反應過來立刻撤出。
“沐纖塵!”墨發(fā)飛揚,威壓層層攀升,對瘋子嘶吼,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佩劍揮下,打碎結(jié)界,佩劍落在手中,緊握,刺向瘋子。
瘋子被安清河的威壓壓制,根本動不了,這一招殺意甚重,他必死無疑。
魔氣蜂擁而上,將瘋子包裹在球體中,佩劍刺穿魔氣形成的屏障,魔氣似鉗子一般夾住劍身,不讓劍尖刺入瘋子的身體。
即使如此,佩劍刺入時產(chǎn)生的劍氣依舊將瘋子掀飛,他撞到梨花木的書桌,也許書桌的年代久遠,書桌破碎,他砸在墻上,掉在一堆木制碎屑上。
“啊——”瘋子驚恐地慘叫起來。
識海內(nèi),瘋子抹去嘴角的血滴,晃晃悠悠地步伐虛浮地走到一個未成形的神識跟前。
神識蹲在地上,由于剛剛誕生,神情有些恍惚。
瘋子蹲下身,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刻上驅(qū)魔符的竹制小刀,有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看著清澈透亮的眼睛,不咸不淡地說:“知道自己是誰嗎?”
“……”神識呆呆愣愣地盯著瘋子的眼睛,似乎不明白瘋子在做什么。
“沐纖塵?”瘋子松開神識,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有些自閉的神識,煩躁地冷聲道。
話音剛落,神識便涌上來的記憶片段,眼神空洞地看著面前這個人,輕聲:“沐纖塵?”
瘋子抬眼,笑了一聲,又蹲下身,輕昵地撫摸神識的臉頰,深情款款地笑道:“你以后就叫沐纖塵?!?p> 言罷,恢復冷臉,起身,嫌棄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神識則被黑霧裹著,扔到南宮翳的身旁。
沐纖塵也沉沉地昏睡過去。
瘋子再次占據(jù)身子。
等級差太多,他必死無疑,而瘋子也無意于生死。
安清河將合體中期的威壓盡數(shù)壓在瘋子身上,瘋子七竅流血,剛好的身體又要費了。
無法反抗,如同螻蟻一般。
周圍的魔氣又開始騷動,塑型成各種兵種,共三十人。
“垂死掙扎。”安清河驚訝瘋子的術(shù)法厲害到如此程度,但等級差別太大,死亡是他的既定絕句。
“咳咳?!悲傋拥臍庀⑽⑷?,肺部難受,心臟疼痛。
以練氣三層的實力強行使用“化形”,是要他的命的。
安清河輕易砍殺魔兵。
一招一式從容不迫,他不著急殺死瘋子,他要活抓瘋子,拷問八百年前的那場災難,好讓師尊瞑目!
安清河清完魔兵,正準備拷問一番,魔氣再次騷動。
大地在晃動。
“我們在上升!”何倩感受到自己在向上移動,啞著嗓子,大聲喊道,“師父,危險!”看見剛剛的蛇妖沖破窗戶,向安清河噴射毒液。
安清河不用何倩提醒,靈力將毒液一裹,甩回去。
本打算提醒安清河靈力會被毒液腐蝕,因為安清河的等級高,毒液反而腐蝕靈力的能力大大降低。
她閉上嘴巴,不去打擾師父。
蛇妖沒有戀戰(zhàn)的意圖,她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為了瘋子,把瘋子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就走。
“放下!”安清河的威壓降下,大地再次開裂。
蛇妖加快速度移動,周圍魔氣為他們抵擋住大部分的壓力。
“師父,追嗎?”何倩提議道。她看出師父對瘋子很重要。
安清河撤去威壓,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半妖離開。
他身邊還有三個傷員,他們傷勢只恢復不到一半,又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很難蘇醒,作為長輩,他要保護他們。
加之,裂谷怪異。
“我先帶你們回宗門?!卑睬搴右姾钨灰酒饋?,連忙過去扶,看出何倩的好奇心,無奈地笑道:“回去再和你們講以前的事?!?p> 何倩高興地展開笑容,不僅有八卦聽,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沒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