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遲家。
遲天止一身雪白里衣立在正廳內那扇雕花木窗前,細碎的光暈透過半開的窗,暈染進來,灑在身上,斑駁淋漓。
暮夜微涼的風浮起她垂在衣擺的長發(fā),紛飛飄舞,發(fā)絲漸欲迷人眼,仿若山間精靈誤入人世,懵懂純真。
她就那般木然立在那里,眸子迷蒙,不知在想什么。
“咯吱”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霎時,遲天止手中的袖箭便呼嘯而出,向那踏進來的黑衣身影駛去,帶著摧殘一切的致命攻擊力。
那黑衣身影瞬時縱身躍起,險險躲過那三支袖箭,安然落與地面。
是裴清絕。
只見他一手撐著著房門邊沿,一手撫過那刺進房門中的袖箭,那張俊美無暇的臉含著笑,揶揄道,“阿止這動不動就丟暗器的方式有點嚇人?!?p> 裴清絕的眸光揚起,望向那立在窗前染盡斑斕的女子,她只穿著雪白的綢緞里衣,白皙的脖頸細膩光滑,精致的鎖骨因投擲袖箭的動作若隱若現(xiàn),風姿蠱惑,撩動人心。
遲天止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扯過散落在一旁的青色大氅披上,系好帶子,才抬眸看向裴清絕。
她一臉困惑不解的瞅著那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裴清絕,問,“你來做什么?!甭曇粲行┥硢?,像是被夜風浸透嗓音,染上了暗芒。
“自然是提醒遲掌權做答應我的事情。”裴清絕拔下房門上的袖箭,邁步走到遲天止身側,將那三支袖箭遞給她。
遲天止并沒有接那袖箭,反而抬手關上了那半敞的窗,遮住了那寥落星辰以及那沁微的涼意,“裴掌權膽子未免太大了些,白日擇婚大典才剛剛結束,晚上就要我?guī)湍銡⑷??!?p> 遲天止真沒想到裴清絕竟然肆無忌憚到了這種地步,難道他就不怕祁紫予死后元坤帝率先懷疑的人就是他嗎。
“速戰(zhàn)速決,更何況遲掌權應該要勞心一段時間,我怕你顧不上答應我的事。”裴清絕將手中的袖箭放到窗邊,掃了一眼那大氅下蜷起手,眸色一暗,轉身向茶幾的方向走去。
只見他拿了個茶杯,用手試探了一下茶壺的溫度,抬手斟滿了杯子。
細微的茶香從杯子里溢出,沁人心脾。
他端起杯子,緩步走到遲天止身側,伸手把那杯溫熱的茶水遞給她,眸間竟是少見的柔和。
遲天止握了握有些微涼的指尖,黑眸晶瑩透亮卻有些深深的迷惑,她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了那杯茶,握在掌中,感受著那溫熱的暖意。
“裴掌權請回吧,答應你的事,婚典之前我一定做到?!边t天止漠然一笑,眸中滿是平淡,半點不起波瀾。
“我做事一向喜歡趁早解決,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我陪你一起去?!迸崆褰^道。
遲天止握緊手中的茶盞,指尖沿著杯壁緩緩劃過,那雙眸子卻一瞬不瞬的盯著裴清絕,安靜平和。
“這般看著我做什么,是不是覺得我秀色可餐,嗯?”那低沉蠱惑的聲音在遲天止耳邊響起,仿若幽靜清澈的湖面上那飛鳥憩足留下的波痕,漾出波光粼粼。
遲天止收回那凝神的眸光,俯身錯開裴清絕那投下的身影,移步走到了一旁的貴妃椅上坐下,“卞臨的話說的還真沒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裴掌權也跟宿隱一般胡言亂語了?!?p> 話應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掌權,賑災銀出事了。”似乎連往日的冷靜也維持不住了。
聽到門外的聲音,遲天止下意識的向裴清絕看去,那人仍舊立在窗前,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全然不顧那映在窗邊的剪影。
“怎么了?”遲天止問道。
“龍泉的賑災銀在途中被劫,押運的人無一活口?!?p> 遲天止眸中滿是凝重,悠的從貴妃椅上起身,那握在掌中的茶因著極速的起伏而溢出,灑在那雪白的綢緞中衣上,洇濕了一片,“此事秘密探查,先不要聲張,去議事廳等我,我馬上過去?!?p> “是?!?p> 月夜朦朧中,那腳步聲漸行漸遠。
龍泉賑災銀被劫,可真是多事之秋,皇后禁術一事還未來得及查清楚,如今又生事端,還有今日裴清絕這異常的舉動,不免讓她懷疑此事絕對與裴家有干系。
遲天止放下手中的茶盞,撫過掌心那濕潤的觸感,眉頭蹙起,神色莫辨。
“看來阿止今日是沒辦法替我解決麻煩了?!迸崆褰^這語氣滿是濃濃的遺憾與惋惜。
宛如錯過了一件美好神圣的事情,而不是月黑風高夜見不得光的殺人勾當。
“裴掌權還真是喜歡設局?!泵看味冀o她找麻煩,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讓她無從分心不得已陷入其中。
禁術之事才沒來得及解決,賑災銀又出了問題。
裴清絕緩緩轉過身,臨窗站著,廳中的燭火映照在他眸光中閃著微藍的流光,仿若煙波浩渺的海面,廣袤深沉。
瀲滟光暈下,惟見那薄唇輕幽幽的吐出幾個字,“阿止,這是懷疑賑災銀是我劫的。”
“不是嗎?”遲天止反問。
如果不是他,那他今日也實在反常,而且無可厚非,賑災銀被劫,元坤帝勢必怪罪遲家。
若是平常,小懲大誡一番追回賑災銀也就了事。
可如今,皇后因為禁術的事情得了元坤帝厭惡與隔閡,若皇上有了廢太子之心,首當其沖,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遲家。
管他什么天命,在絕對的權利面前不過低如草芥。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要知道龍泉有一大半人可是裴家的,皇上肯開庫賑災,我樂意至極。這樣也就不用再私鑄兵器,免得又被遲掌權抓了把柄?!迸崆褰^眸中噙著笑意,語氣隨意,似真似假,虛晃縹緲。
遲天止也不是第一次見裴清絕這般厚臉皮的胡說八道了,“私鑄兵器到底為何,你我心知肚明。”
那毫不掩藏的禍心,還敢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真是厚顏無恥。
夜空陰云密布,燭火散發(fā)著微弱光暈,屋內的視線模糊不辨,夜色朦朧中,裴清絕噙著笑意,邁步向遲天止走去,停在遲天止不遠處,“看來今晚裴某來的不是時候,改日裴某再和遲掌權一起解決麻煩。”
麻煩兩字咬的極重,因著天氣陰沉,燭火又距離尚遠,遲天止看不真切裴清絕的表情,可那字行間及其語氣都充滿了愉悅。
亦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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