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農(nóng)場的內(nèi)幕
農(nóng)場的改造就此紅紅火火地拉開了序幕。
葛瑞絲帶著男女老少，搶先把農(nóng)場里長得已經(jīng)手臂粗的雜樹都砍了，捆的捆，搬的搬，作為修新柵欄的材料。
穆圖派來的人也在一塊荒地上搭起了棚子，開始忙碌著給大家準備午飯。
杰恩自己也沒閑著，選了一塊平坦的地吩咐雇來的那十五個人選挖著，并特意叮囑大家累了就休息，不要把這當成是一定要限時完成的任務。
畢竟有老埃的神技，他們只需要做做樣子就可以了。
但這是沒辦法向他們解釋的。
這些雇工并不是本地居民，只是為了謀生才來到鐵錘鎮(zhèn)，因致殘失去收入導致不能攢錢養(yǎng)家讓每個人都心情沉重，今天承蒙上天眷顧，居然能攤上這么好的一個年輕雇主，而且是長期雇傭，自然讓他們無比激動，本分人自然有本分人的覺悟，雖然杰恩再三強調(diào)大家量力而行就好，但每個雇工仍舊都鉚出全身的力氣，一把把鐵鍬鋤頭如同一波波鐵浪般朝著荒土席卷而去。
有了奔頭，就算累點，大家也心甘情愿。
杰恩安排完他們后，就跑到葛瑞絲他們那里，也一起砍起樹來。
他臂力奇大，鋒利的砍刀在他手中掄轉(zhuǎn)如風，基本上是一刀一棵，斷面斜傾呈尖狀，光潔平滑，不用再動刀就可以當成木樁插進地里。
簌簌倒下的樹木讓周圍的人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幾個八九歲的孩子更是團團圍在他身后，眼睛里閃著驚訝而羨慕的光，爭先恐后地搶著拖他砍倒的樹木，似乎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葛瑞絲也走了過來，打趣道：”杰恩，看來讓你做個農(nóng)民真是大材小用，你這手勢去當個帝國將軍完全沒有問題?！?p> 杰恩直起身，擦去額頭的大汗，微笑道：“讓葛姐笑話了，我這點蠻力砍砍樹打打鐵還行，那上陣打仗可是要殺人的，我可是做不來的?！?p> 葛瑞絲俯身抓起一棵被他砍倒的樹，一邊仔細端詳，一邊稱贊不已：“嘖嘖，別人要砍七八刀才能砍倒一棵樹，你這一刀就行，合著你們鐵匠就是勁大！”
杰恩笑道：“都是為了討生活，沒點力氣自然是不成的，葛姐，我看大家都累了，先歇息一下吧！”
葛瑞絲搖了搖頭，指了指天空：“正好現(xiàn)在陰著天好干活，太陽一出來可就難受了，還是抓緊時間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吆喝起來：“大家都加快速度，爭取上午砍完，下午咱們就開始正式修欄，爭取明天再干一天完工，好不好？”
“好！”
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吼了起來，顯然干勁十足。
杰恩望著一張張滿是汗滴的淳樸的臉，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并很快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哎，我真是蠢?。 ?p> 葛瑞絲正好扭過身來看見這一幕，也是奇怪道：“怎么了？”
杰恩興沖沖地跑到她跟前：“葛姐，我現(xiàn)在才想明白，我完全可以不修柵欄啊，農(nóng)場就讓它呈開放式的不就好了？我想以鐵錘鎮(zhèn)這么好的民風，也不會發(fā)生什么盜損的事情，最多在靠山那邊修一道防防野豬就可以了！”
葛瑞絲一愣，卻噗嗤一笑，搖了搖頭：“杰恩，柵欄不修好，上邊是不會認定這是一個農(nóng)場的，而農(nóng)場相對于零散耕種的土地，享有專屬的賦稅減免和資金補帖，你這農(nóng)場有一百公頃，每年的補貼都有二十個金幣，因為每一公頃帝國規(guī)定有固定的農(nóng)耕補貼就是兩個銀幣，賦稅一公頃一年六個銀幣，而這一個金幣還享有兩成的減免優(yōu)惠，就等于你一百公頃的農(nóng)場，一年只需實際繳納二十八個金幣的賦稅就夠了，而若沒被認定為農(nóng)場，你就不能獲得補助和賦稅減免，那樣的話，你自然要多支出起碼幾十個金幣的資金，你現(xiàn)在背負著這么多的債務，柵欄當然是能修就修了。”
杰恩對這樣的政策并不了解，聽她一說才恍然大悟，卻猶自疑惑道：“不修柵欄就不是農(nóng)場，這政策怎么看怎么都顯得有點不合情理呢……”
葛瑞絲苦笑道：“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嗎？不這樣，就沒有個標準，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當官的是怎么回事……”
杰恩經(jīng)她一點，立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啊，帝國制定了對農(nóng)場的優(yōu)惠政策，自是鼓勵大力發(fā)展農(nóng)場經(jīng)濟。
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若不設好農(nóng)場的認定標準，下邊那些當官的自然可以隨便多劃些土地算進各個農(nóng)場里，以此獲取大量的減免稅金和補助，而這些資金自然不會便宜農(nóng)場主們，最終自然是進了官員們的腰包。
很簡單的例子，就拿自己現(xiàn)在的農(nóng)場作例，一百公頃土地，按照葛瑞絲的說法，被認定為農(nóng)場的話，自己最終只要交二十八個金幣的賦稅就夠了。
但若沒有圍欄也能被認定為農(nóng)場的話，這就足以讓經(jīng)手的官員們有機可乘。
明明只有一百公頃，卻把不屬于農(nóng)場范圍的土地也算進去，比如多報個五十公頃，這就能多套出十個金幣的補助，而賦稅還減免兩成，一百五十公頃實際就只需要交四十二個金幣。
算到這里，大家應該看出來了，似乎官員們無利可圖還有虧本的嫌疑。
因為農(nóng)場主總歸只會出一百公頃土地的賦稅，也就是扣除補助和優(yōu)惠實際交二十八個金幣，這多出來的十四個金幣賦稅減去那套出來的十個金幣補助，官員們顯然還要搭進去四個金幣。
別忘了，這多出來的并不屬于農(nóng)場的五十公頃土地，經(jīng)過他們的操作仍舊是要另外交稅的！
而且是足額的五十個金幣，而這五十個金幣減去那四個金幣，官員們就此獲取了四十六個金幣的純收入。
有人自然要問這五十公頃土地的稅金難道不用上繳嗎？
當然不用，因為它已經(jīng)是農(nóng)場的‘土地’交過稅了。
這便是官員們慣用之欺上瞞下的伎倆。
五十公頃不屬于農(nóng)場土地的農(nóng)民們自然對這樣的事情全然不知，農(nóng)場主也為了得到官員們的庇護而樂得配合。
而這四十六個金幣的黑色收入，實際上就是竊取了帝國對農(nóng)場的補貼和賦稅優(yōu)惠。
因此強制農(nóng)場立柵欄，也是帝國高層洞悉下層這種騷操作后所采取的無奈措施而已。
從某種程度上自對這種現(xiàn)象有所約束。
但是實際上，作用并不大。
因為不屬于農(nóng)場的土地，一樣可以建起柵欄納入農(nóng)場面積，后續(xù)操作方法自然和上面一樣，只是如此一來，敢這樣干的官員，自然就要冒著被廣大人民群眾舉報的風險。
但巨大的利益驅(qū)動下，敢這樣干的官員不是越來越少，而更是漸成風氣，加上帝國高層自身身陷權(quán)力斗爭的漩渦，對這樣的事情自然也越來越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正當杰恩對葛瑞絲的話陷入沉思時，一輛馬車飛快地奔馳過來，嘎然在那棵枯死的老樹下停下，惹得停在上面休息的幾只烏鴉被驚得飛撲而起，發(fā)出一陣呱噪的叫聲。
隨著一根鐵拐杖先伸出來，杰恩一瞧就知道是卡西斯來了。
“他還真跑這來了，想干什么呢？”
杰恩一瞧之下，心中起疑，不情不愿地趕了過去。
沒等他靠近，跟在卡西斯身后，還走下一個人來。
杰恩一瞧，渾身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卡西斯的父親，鐵錘鎮(zhèn)鎮(zhèn)長，帝國爵士卡森大人。
卡森個子比卡西斯要矮那么一點，微微發(fā)福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就是一個事業(yè)有成生活富足的中年人，打理得很是齊整的八字胡與他圓圓的臉頰很是合襯，彰顯出一種在鐵錘鎮(zhèn)很難看到的貴族氣質(zhì)，只是這種氣質(zhì)還顯得有些過于做作以至于讓人明顯地感到生硬而不自然。
腰間掛著一把細長的劍，劍鞘雕著精美的花紋，劍把上明顯鑲嵌著幾顆紅藍寶石，這樣的劍自然不是用來砍人的兇器，而只是代表他爵士身份的特制爵士佩劍，形式重于實質(zhì)，顯然卡森對這個爵士身份極為看重。
卡森自然也看到了杰恩，瞇著眼睛露出了一個溫和有禮的笑容：“杰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回來了，最起碼應該先來見見我這個鎮(zhèn)長??！”
杰恩心里嘟噥：“我見你個鐵錘！”
表面上卻也裝得恭敬起來：“鎮(zhèn)長大人責備得對，是杰恩失禮了……不知鎮(zhèn)長大人親自蒞臨有何指教？”
卡森望了卡西斯一眼：“既然你們昨晚見過面了，該知道的你也應該知道了，昔日的事情大家一笑也就過去了，我今天來，并不是為了私事。”
“哦，鎮(zhèn)長大人有何公干？”
“你現(xiàn)在正準備修柵欄對吧？”卡森笑吟吟的問道。
“是的，大家對我都很關照，這不都趕來幫忙了……”
“嗯，鐵錘鎮(zhèn)總共也就設了三個農(nóng)場，你能把你叔叔荒廢的農(nóng)場重新建起來，當然是鐵錘鎮(zhèn)的大事和好事，不過在我看來，這農(nóng)場的面積太小了，完全可以再加大幾倍，我看，你直接把柵欄設到去鎮(zhèn)子拐彎的那個路口去，把從那里到山腳的地全圈起來……”
杰恩悚然：“鎮(zhèn)長大人，那可都是別人家的良田……”
卡森大眼一瞪，卻又哈哈大笑道：“反正都是一個鎮(zhèn)子里的人所有，既然大家都幫了你，你何不索性把柵欄設到那里去，這樣這片土地就都有柵欄保護不是更好？”
杰恩經(jīng)過葛瑞絲的提醒，自然立馬明白了卡森的用意。
望著這外面一大片土地，杰恩心里忍不住罵道：“好家伙，這不起碼得有五六十公頃的土地？這貨的胃口倒真是越來越大?。 ?p> 卡森見他沒出聲，微笑道：“當然，這也會增加柵欄的長度，工程量也翻倍，你要覺得有困難，我可以以個人名義無償捐助十個金幣，作為對此事的支持！”
有些鎮(zhèn)民不明就里，一聽鎮(zhèn)長所言，就鼓掌叫好起來，認為這是鎮(zhèn)長為鎮(zhèn)子里的人又辦了一件大好事，大實事。
只有已然猜到了他實際意圖的杰恩和葛瑞絲再也開心不起來。
如果真這樣干，卡森每年什么都不用干，就起碼能坐收五六十個金幣，真是發(fā)財有道??！
面對最大債主的提議，杰恩自然不好拒絕，而且這種事就算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無法攤開來講。
“既然鎮(zhèn)長大人認為這樣最好，那杰恩自然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葛姐，麻煩讓大家把材料再運到那邊去吧！”
卡森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杰恩，那就這樣吧，我的捐助明天就派人送過來。對了，卡西斯，你不是還找杰恩有事要談嗎？”
卡西斯點了點頭，對杰恩很是懇請地說道：“杰恩，當年我搶你那本書確實是我不對，我父親也因此狠狠責罰了我，直到昨天我才想明白，不是你欠我一個道歉，而是我欠你一個道歉，實在是對不起。”
杰恩聽得有些恍惚：“啊，不能這么說，當年也是我過于沖動，我也應該向你真誠地道個謙?！?p> 卡森在一旁鼓掌道：“好，好，這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氣度！”
杰恩說完，心里凜然一動：“好家伙，果然一直在惦記著這本書！這是在以退為進故意試探我呢！定然是卡森這只老狐貍支出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