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剛蒙亮,黃鋒就被江艷叫醒。
看著元氣滿滿的少女,黃鋒還有些犯迷糊。
重生第一晚就擠在農戶家湊合渡過,對于過慣了新時代好日子的黃鋒來說,還真有些不適應。
草草的吃過早飯,三人就出了村子,沿著山林小道走了近半個時辰,才在一座山包前停了下來。
山包不大,高不過二十米,背靠一條寬約百米的河流,隱隱間有幾分山水之勢。
山腳下,有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小帳篷,整個山體都被拉上了警戒線,兩個穿著公安制服的干警正在值守。
“古墓就在山上?”
黃鋒四下張望了一圈,卻不見發(fā)掘痕跡,疑問道。
“整座山都是?!?p> 江艷回了一聲,沖劉球說道:“把他們都喊起來,開工了?!?p> 劉球得令,哼哧哼哧的跑進帳篷,將三個睡眼惺忪的男子叫了出來。
這三人都是穿著仿工兵裝,身上插著毛刷鑷子銼子直尺和刷鏟,有一人拿著把洛陽鏟,另一人背著兩把手鏟,劉球拎著一個帆布袋,里邊裝著口罩和手套,這就是下墓的考古工具了。
黃鋒看向山包,又看向眼前幾人,難免有些郁悶。
一個大墓,才五個人!
人家以山為陵,里邊的文物不知有多少,就這幾號人,就這些裝備,能保存好文物么。
唉,不過也是,這年頭百廢待興,都忙著搞生產搞經濟,對考古也不夠重視。
黃鋒轉念一想,結合時代,也就釋然了。
“劉隊,昨晚的古棺我已經研究過了,確實是柳木棺,年份大概在一千五百年左右?!?p> 一個臉色蠟黃的男子一邊擦著眼屎一邊匯報道。
柳木棺!
一千五百年左右!
還用研究?。?p> 碰上這樣的考古隊員,黃鋒也是醉了。
好吧,這個年代,考古體系并不完整,能到這個程度,勉強及格吧。
黃鋒只能用年代降智,否則,他怕壓不住罵人的沖動。
“我知道了,老周,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農大的考古系學生黃鋒,今天,將跟著我們一起下墓?!?p> 江艷面無表情的介紹完,就往帳篷走去。
“小黃啊,是來實習的吧,你叫我老周就好。”
“我叫王志,他們都喊我大志?!?p> “劉兵?!?p> “還請三位大哥多多指教?!?p> 和三人打過招呼,黃鋒算是和幾人相識了。
“老周,他可不是來實習的?!?p> 劉球翻了個白眼,黃鋒的謙虛看在他眼里,簡直就是變相在裝比。
不過,老周三人卻是不信劉球的說辭,黃鋒這種愣頭青,和劉球差不多,除了牛高馬大好干苦力外,也就長得帥點。
畢竟,和一個實習的學生比起來,他們才是老資歷。
劉球見三人一臉無視,只得自討無趣的閉了嘴。
很快,江艷就提著一個鋁皮箱走出帳篷,領著眾人往山腰走去。
兩個公安見是江艷幾人,簡單的問了一下黃鋒就讓開了位置。
后邊,是一處塌陷在草木下的坑洞。
黃鋒站在坑前,只見里邊青磚堆積,亂石交錯,一堵磚墻倒塌大半,現(xiàn)出墻后邊幽深的甬道。
而在青磚上,有明顯的網錢紋,和昨晚在柳木棺上的紋飾一致。
還真是疑冢的主墓,用青磚做墓磚,也始自兩漢,時間上是沒跑了。
可惜遭到破壞,有些東西無法還原。
“這是被盜墓賊炸開的?”
稍做查看,黃鋒開口問道。
如果遭了賊,文物什么的,不被洗劫一空,也要破壞大半,想到這里,黃鋒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不是。”
黃鋒話剛落音,江艷就接上了茬。
“前邊正在修鐵路,施工隊卡在元江岸邊,要修通鐵路就得在河谷架橋,想要架橋就必須先打路基,而路基需要大量泥土,于是,施工隊就盯上了這個山包。”
“他們本以為開山取土會很容易,結果用上鐵鍬榔頭愣是挖不進去,這才用上了炸藥,結果,卻炸出了這個墓道,然后他們通知了當?shù)匚奈锞?,才把我們抽調了過來?!?p> 既然打算和黃鋒較量,江艷也就沒有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十分詳盡。
原來是誤打誤撞。
不少古墓遺跡,甚至很多轟動一時的大墓都是在生產施工的過程中給發(fā)掘出來的。
這樣的例子并不罕見。
不過,元江,修鐵路,這幾詞我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難道,這里是元江后梁墓!
前世,黃鋒入行較晚,很多大墓并未參與現(xiàn)場考察,但考古史料還是看了不少。
記憶中,在魯西一帶的陽縣,確有一個被修鐵路修出來的大墓,只是被盜墓賊搶了先,里邊的文物一件不剩,最終連墓主人都找不出,成了疑墓。
思前想后,黃鋒有些激動起來,追問道:
“如此說來,這墓還未遭耗子,是個原墓!”
沒想到江艷卻是果斷搖頭,一臉嚴色道:
“盜墓賊已經來過了,不過,事情卻有些詭異,進去就知道了。”
江艷說完,劉球扯開布袋給幾人發(fā)裝備,一人一副手套一個口罩和一把頭燈。
“我自己來?!?p> 輪到黃鋒時,黃鋒不等劉球伸手,自己就摸了進去。
劉球本就看黃鋒有些不順眼,也就由著黃鋒自己動手,他正好懶得伺候。
幾人一邊穿戴,一邊下了坑洞,翻過斷墻往墓道走去。
黃鋒落在后邊,悄悄摸出兩副手套,帶了個雙層。
一進墓道,就見地面上亂丟著不少陶器,都是缺邊斷片,幾乎沒有完整的。
“被施工隊炸塌的恰好是右耳室,用來放置陶具墓器的陪葬品?!?p> 見黃鋒盯著地面的陶器,江艷當起了解說員,她不想占黃鋒任何便宜。
“是啊,一不小心炸了個庖廚室,可惜嘍?!?p> 老周搖了搖頭,一臉惋惜。
上千年的陶具,即便不炸也很難有完整的,考古價值遠不比銅器。
黃鋒沒有吱聲,而是細心的打量著墓道,全由青磚砌成拱門形,每一塊磚面上都刻著網錢紋,這手筆,絕不是普通豪紳,至少是將相以上。
走了將近十分鐘,一股惡臭撲面襲來,即便隔著口罩都是臭不可聞。
隨著臭氣飄蕩,氣溫也明顯下降,陰浸浸的,一低眼,就能看到自己在口罩上呼出的熱氣。
古墓里會有腐臭?
莫非是死了人!
黃鋒面色一冷,跟著幾人拐過一個彎,眼前視線一空,空間大了不少。
而正對著幾人的,是兩面高大的墓門,自兩側傾斜敞開,顯然已經被破壞了。
在墓門前,總算找到了腐臭的源頭。
兩具趴臥在地上的死尸。
還真是死了人。
看尸體都是穿著緊身牛皮衣褲,應該不是考古人員,更像盜墓賊。
“昨天剛接到通知,我就趕到這里,并第一時間下墓,直到尸體這塊,我們才退了回去,因為尸體膚色烏青,且都是雙手掐喉,死狀凄慘,應該是中了墓中的毒氣,在沒有專業(yè)人員前來驗尸前,安全起見,我們只能就此打止。”
站在死尸前,江艷手捂口鼻,說出了他們的考古進度。
黃鋒點頭回應,頭燈掃過兩具尸體,眉頭皺了起來。
死尸都是面部朝下,看不到五官,雙手在頸脖上掐攏,露在外邊的皮膚除了尸斑疽疣,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黑色。
在墓室密閉冰冷的環(huán)境下,尸體出現(xiàn)腐爛的跡象,黃鋒推斷,這兩人死了至少有十天以上。
“確實是中毒而死。”
對于江艷的推測,黃鋒沒有質疑。
不過,散落在尸體兩側的青銅器具和半截線香卻是引起了黃鋒的注意。
聽江艷和黃鋒對話,老周三人這才明白,平時寡言少語的江艷今天話之所以這么多,居然是為了征求這個實習生的意見。
能讓高傲的孔雀低頭,這實習生不簡單啊。
老周三人目露驚疑,不免多看了黃鋒一眼。
“大志,法醫(yī)什么時候能到?!?p> 江艷盯著死尸,她是想馬上開工,可法醫(yī)不來,就連外邊的公安都不敢動現(xiàn)場。
既然墓中有致命毒氣存在,出了事故沒人擔當?shù)钠稹?p> “他說最快今天下午?!?p> 劉志撇了撇嘴,他昨天催了十幾個電話,對方實在不耐煩了,才回了這么一句。
“切,今天下午,還最快,依我看,沒個三五天,我們別想看見他的影子?!?p> “沒辦法,誰讓法醫(yī)是稀有動物,人家又不是敷衍,真是忙的沒有時間。”
“再沒時間,可這關系到文物的完整度,怎么著也要分個輕重緩急吧?!?p> “是啊,千百年前的東西,一旦通風透氣,可就失去考古價值了?!?p> 說起法醫(yī),老周幾人紛紛抱怨起來。
可事實就是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急也沒辦法。
“我怎么覺得,這里根本就用不著法醫(yī)。”
盯著青銅器具看了一會,黃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笑著說道。
“不用法醫(yī)!小黃,你可別信口開河?!?p> “在不知道尸體是中的什么毒前,你敢貿然探墓?”
“哼,魯莽?!?p> “哥幾個,方才我說什么來著,他根本就不是來實習的,是來搗亂的?!?p> 黃鋒一開口,立刻贏得了幾人的質疑,劉球更是添油加醋,以發(fā)泄昨晚的不滿。
“你倒是說說看,為何不用法醫(yī)?!?p> 江艷卻是一臉認真的看向黃鋒,目露希翼之色。
見江艷開口,老周幾個老油條這才住了嘴,不信邪的看向黃鋒,那意思在說,看你能說出什么來。
“原因很簡單,其一,這些青銅器具本應存放在冥器耳室,卻被盜墓賊帶到了前室,就說明兩個盜墓賊是在行走的過程中才突然中毒,這毒是觸發(fā)式的,其二,你們看這些青銅器具,除開銅銹,均是布滿黑色斑點,正常的銅器是不可能起黑斑的,其三,尸體旁,還有未燃盡的蠟燭線香,三者結合起來,就形成了一種觸發(fā)反應?!?p> 黃鋒邊說著,直接撿起地上一個青銅酒觥,面向江艷,笑容可掬:
“江隊長,說到這里,可還要我把話挑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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