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土鱉混子
九十年代的草臺班子,雖然算不上是什么高檔的娛樂場所,但卻是個非常招人的地方。
上午這里招徠了一群姑娘,下午這里就來了七八個小伙。
午飯后梁涼在大棚了睡了個午覺,此時剛起來時間不長,正在大棚里和翠花和蘭芝交流演奏技巧。
明紅玲帶著其余三個姑娘坐卡車到山南頭公社下邊去打廣告去了,翠花和蘭芝被留下來和梁涼練習(xí)。
梁涼昨天雖然就在家鄉(xiāng)演了一場,但今晚的演出他的節(jié)目已經(jīng)被放在倒數(shù)第二個出場了。
這基本上就等于半壓軸了。
這是穆水華的主意,顯然梁涼得到了她的器重。
穆水華安排完畢就帶著人下山南頭村子做廣告去了。
兩個姑娘腦袋都不笨,盡管不是科班出身,但架不住在歌舞團(tuán)里混了多年了,演奏經(jīng)驗還是相當(dāng)豐富的。
梁涼幾乎是一點就透,幾遍合練下來就有點模樣了,這讓梁涼非常的高興。
三人正合練的起勁的時候,幾個青年走進(jìn)了大棚。
這幾個青年看年齡從十七八到二十五六不等,最后走進(jìn)大棚的人梁涼看著有幾分眼熟,但是一時沒想起是誰。
“誰是班主?”最先進(jìn)大棚的一個看樣子也就十七八的小年輕直吧楞眼地問。
九十年代是街溜子遍地的年代,任意一個只要有人聚堆的地方,都有這些人出沒的身影。
這幾個青年梁涼一看就知道是街混子。
這些看著七個不含糊八個不在乎的小混子,看著挺唬人的,但在現(xiàn)在的梁涼眼里,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
其實沒多大能耐。
出點什么事兒也只有跑路的份兒。
畢勝正在椅子上搖扇子,聞言趕緊站了起來點頭哈腰。
他也算是老江湖了,像他們這種草臺班子這種事兒見的多了,到任何一個新地點不和混子打交道都不配叫跑江湖。
陪點笑臉說幾句軟話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根本不算什么。
“幾位兄弟!我就是班主,不知道幾位兄弟有什么吩咐?”
“誰同意你們在這里搭大棚演出了?”
畢勝滿臉堆笑:“各位兄弟!我們在派出所報備了,也有工商執(zhí)照和文化演出許可,稅也都交了。”
言下之意是我們手續(xù)齊全,是合法經(jīng)營。
“但是你們拜過碼頭沒有?”
一聽這話,梁涼這個心累。
這些家伙看了幾部港產(chǎn)警匪片,裝什么黑射會呀?
也就是些農(nóng)村小混混,拜什么碼頭呀!
哪來的碼頭?
三兩染料就要開染坊,你們也配當(dāng)碼頭!
畢勝老江湖了,這些事情當(dāng)然一眼就看明白了,這就是來要好處的。
“我們初來貴地,有什么不周的地方還望各位兄弟擔(dān)待,不知道你們是哪個大哥的人?”畢勝很正經(jīng)地問。
雖然他也知道面前也就是些個農(nóng)村的普通小混混,但是走江湖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明知道對方?jīng)]啥武術(shù),但也得笑臉相迎,說了一番江湖套話。
這種場景下,挑頭的通常都是貓頭狗耳,和畢勝咋咋呼呼的無疑就是這種角色。
現(xiàn)在貓頭狗耳就該靠邊站了,正主該亮相了。
貓頭狗耳往后一伸手,對著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說道。
“這就是山南頭的濤哥!”
貓頭狗耳一說濤哥,梁涼馬上就想起這人是誰了,怪不得剛才看著有點眼熟。
閆濤!這貨確實是山南頭鄉(xiāng)的大哥,好像也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到將來的十多年,這貨在山南頭這一代呼風(fēng)喚雨。
梁涼和他隸屬兩個鄉(xiāng),平時沒多大交集,就是見過面也沒啥交情。
“濤哥好!”畢勝明顯比對方大十多歲,但喊起濤哥一點不遲疑。
喊一聲哥算啥,只要不出什么事兒,喊二大爺他都不帶眨一下眼的。
畢勝喊完濤哥,緊走兩步到了閆濤面前,掏出兩盒茶花煙塞進(jìn)閆濤的兜里。
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這些小混子還不知道要錢收保護(hù)費什么的,無非就是抽煙喝酒吃飯,有時候兩盒煙足以打發(fā)他們了。
茶花煙四塊多一盒,是正經(jīng)的高檔煙了。
“濤哥!我們小班子討江湖養(yǎng)家糊口,今天在貴地討口飯吃,賞個面子?!?p> 閆濤背著手站在那里什么話也沒說,很像個大牌雞屎。
他后邊閃出一人說話了:“賞個面子?誰給我們面子?”
“這位兄弟!您的意思是?”
“我們濤哥今天不高興,你只要能讓濤哥高興,這事兒就揭過了。如果沒有辦法讓濤哥高興,你們就別離開這里了!”
那人明顯是唱白臉的,提條件的,就是不知道唱紅臉的是哪一位。
“兄弟!這個你可的指點迷津了,我們?nèi)松夭皇斓?,對這里的鄉(xiāng)俗完全不了解,怎么樣才能讓濤哥高興呢?”
“這個簡單!一個辦法是請我們兄弟吃頓飯?!?p> 瞧這些人出息,就為了一頓飯。
“除了吃飯呢?”既然唱白臉的說一個辦法,那自然就該有其它的辦法。
“除了吃飯?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讓濤哥高興就成?!?p> 畢勝點燃一支煙,開始思考。
梁涼數(shù)了一下對方的人數(shù),十多個人。
就算現(xiàn)在飯店的菜不貴,但這么多人一頓飯加上酒水也得一百多塊。
歌舞團(tuán)演出一場就能賣個四五百塊錢,交稅得個百八的,每天給員工開工資又得百八的,再加上吃飯車燒油錢再去一些,一場下來還真剩不了多少錢。
如果再花個百八請這些人吃飯,這一場基本差不多就等于白玩了。
梁涼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么。
他站起來面帶微笑地走了過去。
“山南頭的各位大哥!你們好!”
閆濤身邊那人斜著眼睛看梁涼:“你是誰?”
“各位大哥!我和你們可是正宗的老鄉(xiāng),我是平山?jīng)鏊疄车?。?p> “涼水灣的?你有什么屁快放?”
梁涼剛要說什么,有兩個姑娘這個時候走進(jìn)了大棚。
里面赫然有上午在這里聽歌的那個漂亮姑娘。
“閆濤!你跑這里來干什么?”那漂亮姑娘一進(jìn)大棚看到閆濤楞了一下,然后就對閆濤直呼其名。
從這個姑娘對閆濤的稱呼上來分析,梁涼敏捷地察覺到他們之間肯定是有關(guān)系。
要不是親戚要不就是情侶。
這個好像有利用價值。
梁涼屁顛地跑了過去:“美女姐!您來了!”
“小哥!我給你們聯(lián)系了五六十人,來看看你們能給我們多少優(yōu)惠。”
梁涼剛要說句感謝的話,不想過來一個青年一下子把他扒拉到一邊。
“離我們嫂子遠(yuǎn)點!再嬉皮笑臉就揍你!”
這句話無疑挑明了漂亮姑娘和閆濤的關(guān)系,原來是閆濤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