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晏目光有些陰沉,他還道風(fēng)謹(jǐn)是歹竹里出來的好筍,沒想到跟他親爹是一樣的貨色。
“為了殺我,當(dāng)真是不擇手段了。”時晏用力一握,差點把手里的藥瓶直接捏碎。
這種煉藥方式,太過狠毒。
“真應(yīng)該讓洛凡和云初看看,他們所尊崇的尊主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沐暖想到,為了完成自己的私欲,完全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知道寒冰丸可能起不了作用,就立刻培養(yǎng)出了一批新的‘丹藥’,這心思之狠,她可真是自愧不如。
沐暖將這件事情交給了時晏,這已經(jīng)不再是個人恩怨的事情,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充分發(fā)揮自己神木之靈的作用,希望上天早點顯靈看到她憤怒的請求,早點劈死風(fēng)謹(jǐn)那個臭不要臉的!
而滿心憤怒的沐暖并不知道,有一個人在暗處看到了她跟洛凡云初見面的全過程,除了三人的談話沒發(fā)現(xiàn),其它的事情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
那個人就是緲落。
在知道沐暖就是神木之靈之后,緲落心情的復(fù)雜程度簡直就像被十只貓糟蹋過的毛線團(tuán),也就是俗稱的一團(tuán)亂麻。
一方面她很開心,緲落作為與左右使同一批陪在時晏身邊的人,知道時晏常年被冥氣折磨,一直在暗中查探神木之靈的下落,現(xiàn)在時晏的身體有了恢復(fù)的希望,她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另一方面,她又有點不開心,因為擁有神木之靈的人是沐暖,是尊主喜歡的那個人。
女人的心思天生就比男人敏感,那日時晏在下六界護(hù)著沐暖的場景,被無數(shù)人在她耳邊提起,大家都猜測冥域很有可能馬上就要迎來自己的主母,一字一句,就像是用針扎著緲落心里最脆弱的那個地方。
緲落活了幾百年,心中唯一執(zhí)念就是時晏,她太專注于時晏的一舉一動,所以比別人更加清楚,時晏愛上了那個女孩,要不然,怎么會安安靜靜的等著她晉升化清境后再取木靈之力?
就算如今的沐暖還很幼小,可時晏是時家的人,他學(xué)過數(shù)不清的禁術(shù),知道應(yīng)該怎么從神木之靈里抽取對自己有利的力量,雖然這樣會廢了沐暖的修為,但自己卻能解決糾纏了多年的冥氣,他為何不用?
緲落越想越難受,越想越難受,有意無意的跟同僚提起過幾次,可對方都是心比冥域大的漢子,御敵是以一當(dāng)百的好手,御女人…都是智商感人的直男。
所以他們根本聽不出自己的話外之意,并且還有人義正言辭的解答了她的疑問,尊主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欺負(f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更何況那還是我們冥域未來的夫人,就算不是,那也是我們冥域現(xiàn)在的小姐,再等上一兩年就能兩全其美的事情,干嘛非讓小姑娘搭上未來?
反正在尊主眼皮子底下待著,對方還能跑了不成?
緲落滿腔的心事沒有人的傾訴,她見不到時晏,更不能把這些話告訴時晏,她知道,一旦自己說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接近對方的機會,所以她只能盡可能想辦法守護(hù)在冥域附近。
那日沐暖外出與云初洛凡見面時剛好是緲落跟被人換位休息,便偷偷的跟了上去。
緲落雖然有點戀愛腦,但不是傻子,有什么事情在學(xué)院里不能說,非要偷偷摸摸跑到客棧里,還用上隔音結(jié)界?常年的訓(xùn)練告訴她這件事肯定不簡單,回到冥域之后她就報告給了左使。
緲落心里有些隱秘的快感,因為只要這件事情落錘,沐暖就是別的門派派來的暗衛(wèi),尊主再疼她寵她,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到時候她的價值就只剩下了自己的血肉,一旦沐暖死去,她就依然是時晏身邊唯一的女性。
原本以為左使會慎重處理這件事,可他只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尊主早就知道,沐暖的行動是尊主授意,她是雙面間諜。
緲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神色太過明顯,無軒皺了皺眉,“六護(hù)法,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職責(zé),追查別派暗衛(wèi),是四護(hù)法的職責(zé),你應(yīng)該先告訴他,由他向我匯報,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尊主安危,但你確實越劇,念你初心是好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p> 冥域十大護(hù)法分工明確,緲落主要負(fù)責(zé)的就是帶隊四處巡邏保護(hù)百姓平安,以及在天裂年外出查探鬼族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十大護(hù)法各司其職,你可以替同僚幫忙,但是不能直接越過對方上報,否則你管我的我管你的,哪兒還有紀(jì)律可言?
“是我魯莽,但是,沐暖此人太過危險,敢問左使,尊主既然知道她是清風(fēng)界的探子,又為何還要將她留在身邊?”緲落不甘心的問道。
無軒犀利的視線掃過緲落,“這是尊主的事情,與六護(hù)法無關(guān)?!?p> 緲落苦笑了一聲,“無軒,我們共事這么多年,我的心思別人不了解,你還不了解嗎?你何苦對著我疾言厲色,若非是擔(dān)心尊主的平安,我也不會直接闖到你面前?!?p> “我愛他啊,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那么愛他,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他身邊,就是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他不喜歡我,我沒有辦法,只能選擇以下屬的身份陪在他身邊。那個沐暖身上藏著那么多秘密,誰知道她是不是再跟我們虛與委蛇,萬一她真的傷了尊主,誰能付得起這個責(zé)任?既然她是神木之靈,你和無言為何不勸勸尊主,讓他吸取了木靈之力?這樣從此以后尊主再無后顧之憂,再也不用受冥氣折磨,尊主會那么多秘術(shù),冥域有那么多靈丹妙藥,那時我們也能保住沐暖的性命,讓她‘安全’的待在尊主身邊,你們難道不想讓尊主康復(fù)嗎?尊主被美色迷魂了頭腦,你跟無言不能跟著一起不清醒啊!”
緲落知道,她的話時晏不可能聽進(jìn)去,甚至有可能在她剛開口的時候就知道把人打出來,但是左右使不同,他們都是跟隨時晏多年的人,他們的勸告,時晏多少會聽進(jìn)去。
如果沐暖變成一個廢人,一個花瓶,時晏還會那么喜歡她嗎?
緲落只要想到那個場景,就忍不住心底的興奮。
緲落跟無軒和無言相處了那么多年,對兩個人的心思再清楚,無軒看著冷顏,其實卻是雙胞胎中較為心軟的哪一個,無言每天嬉皮笑臉,真正心狠起來,誰都無法出其左右。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緲落跟無言的關(guān)系一直不好,她寧愿拖上幾天等到無軒在職的時候跟他說這件事情,也不想去跟無言耍嘴皮子。
“以下犯上,出言不遜,去戒律堂領(lǐng)罰,一百鞭,如果再有下次,別怪我不顧同僚之情?!本驮跓o軒沉默良久,緲落以為他默認(rèn)了自己的話后,無軒突然冷冷的說道。
緲落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無軒,“為什么?我是為了尊主好,為何要受罰?”
“第一,尊主的決定,不是你我能夠置喙的,他將小姐留在身邊有他的理由,你質(zhì)疑尊主的決定,辱罵尊主色令智昏,是為犯上?!?p> “第二,小姐是尊主的弟子,也是尊主親口所說的未來夫人,你口口聲聲揚言對尊主好,卻絲毫沒有把小姐的安危放在心上,是為出言不遜。”
“第三,緲落,你問問自己,你說這些話當(dāng)真是為了尊主好嗎?尊主已有兩全其美的決策,你卻句句質(zhì)疑,想要小姐性命,你是為了誰?”
無軒冷冰冰的看著緲落,“不說別的,單單是第一條,我就能直接把你逐出冥域,如今留你在已經(jīng)是看在了同僚情分上,若你再不悔過,冥域便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p> 緲落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樣,險些直接趴到在地上,她深呼吸了幾下,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用一種無比沉痛的表情看向無軒,“那么你覺得,我是為了自己才讓你和無言去勸尊主?”
“那個沐暖,之前是清風(fēng)界的暗衛(wèi),你怎么敢相信她會沒有異心的待在尊主身邊?風(fēng)謹(jǐn)與尊主有深仇大恨,他會不在沐暖身上動手腳,我承認(rèn)我有私心,我不想讓沐暖這么完完整整的留在尊主身邊,但是我不是為了尊主好嗎?現(xiàn)在利用秘術(shù)吸取沐暖的木靈之力,雖然會讓她喪失修為,卻能保證她沒有任何威脅的留在尊主身邊,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
無軒靜靜的聽著她把自己的長篇大論說完,“一百五十鞭,你是自己去領(lǐng)罰,還是我讓人送你去?”
緲落捏緊了拳頭,眼里終于露出了一些控制不住的怨恨,“你們就這么相信她?”
“尊主初見小姐時就對她有過攝魂術(shù),如果小姐真的有對尊主不利的舉動,我拼上一條命,也不會讓她成功,緲落,是你私心太重,只看見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你的情緒太不穩(wěn)定,我會將今日之事報告給尊主,去領(lǐng)罰吧,別再讓自己沒臉?!睙o軒靜靜的說道。
緲落閉了閉眼,對著無軒拜了下去,她敢對無軒說這些話是仗著自己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多年,但除去這些東西,她仍然是無軒的下屬。
“屬下知錯,自去領(lǐng)罰,只希望左使能好好照顧尊主,別讓小人有機可乘?!本樎鋸娙讨鸁o軒對焊的沖動,不情不愿的認(rèn)錯。
“兩百鞭?!睙o軒面色一冷。
緲落險些掐破了自己的手,戒律堂的骨鞭不是鬧著玩的,四百鞭下去,鐵人都會被廢掉,為了一個暗衛(wèi)對自己的同僚下這么重的手,無軒,你可真是好樣的!
緲落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剛出明光殿外殿,腳步一頓,轉(zhuǎn)頭去了內(nèi)殿方向,尊主今日去了忘川河邊,如今內(nèi)殿,只有沐暖一人。
沐暖沒有時晏那么強大的控制力,無法讓自己的神識覆蓋整個內(nèi)殿,但她能通過花草得知一些消息,一個氣沖沖面目猙獰的女人站在內(nèi)殿結(jié)界外面,沐暖有些疑惑,還以為是云初又來找自己麻煩,出去一看,才知道是緲落來了。
沐暖出去的時候,緲落正在跟無言不知道說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激動,無言更是難得面帶冷色,看緲落的樣子,好像是在指著內(nèi)殿的方向。
“明光殿外什么時候成了菜市場了?”她身上有明光殿令牌,出入都方便的很,偶爾無聊的時候還會跟無言聊聊天,無軒她一直是不怎么聯(lián)系的,太冷了,你說三句話他都憋不出一個字,不適合她這種話癆。
“小姐。”無言明顯是憋著火,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旁邊那位姑娘臉色就更不好看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沐暖很和氣的對著無言笑了笑,然后才看向緲落,“六護(hù)法有事嗎?”
“我是來找你的?!本樎涞囊暰€緊緊盯在沐暖身上,跟云初看她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要是再配上潑婦罵街的口吻,她都要覺得緲落是被云初附身了。
沐暖挑了挑眉,“我跟六護(hù)法好像不熟?!?p> “緲落,這是小姐,你說話客氣些?!睙o言壓著火說道。
他跟緲落的關(guān)系雖然不好,但同為尊主親近之人,他也從來沒有跟緲落翻臉過,但今天緲落做的有些太過了,明光殿內(nèi)殿是她能隨便過來的地方嗎?
就連靈溪,也得是有人擺放時才能來明光殿內(nèi)殿詢問尊主是否要過去,她倒好,一副要強闖的架勢,也不估量估量自己的實力!
虧得無言不知道緲落今天跟無軒說的話,要不然現(xiàn)在能直接把人丟出去。
沐暖擺了擺手,“沒事,看六護(hù)法的樣子,現(xiàn)在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是好好說話了,有什么事,我在這里,說吧?!?p> 同為女人,沐暖第一次跟緲落見面時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了緲落的心思,但是因為時晏這個鋼鐵直男給女朋友的安全感太足,沐暖很快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情敵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情敵可能是想跟她決斗一下了。
緲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暴打沐暖的沖動,“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