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軒元琮的周歲宴,以這樣一出鬧劇收場,還牽扯了皇后和一位美人的嫌疑。饒是衛(wèi)蘊冬脾性好,也是滿腹火氣。
四個陪嫁侍從,露微霜華羈押在慎刑司,能說話的只有素錦弄月。
“你們覺得,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李美人做下的?”
弄月?lián)u頭不語,反倒是素錦沉吟半晌。
“有什么話就直說吧,跟我你們還有什么顧忌的?!?p> 聽衛(wèi)蘊冬這么說,素錦才慎重開口:“主子,奴才反而覺得李美人是無辜的?!?p> “哦?”衛(wèi)蘊冬詫異,“你為什么這么覺得?”
因著用觀言威脅阿福的事情,衛(wèi)蘊冬覺得阿福有動機也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素錦為什么覺得他不會?
素錦嘆了口氣:“主子,早晨太女殿下不肯好好吃飯,奴才一個人忙不過來,便讓霜華來幫忙。所以他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讓亂紅去御膳房找露微要什么花樣子?!?p> “什么?!”衛(wèi)蘊冬更詫異了,“那他們在蘭玉軒說的……”
素錦點頭:“奴才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串的詞,但是都不是真的。主子對亂紅有忌憚,奴才幾個人也不會跟他走得太近。霜華即便要著人去尋露微,也不會讓亂紅去,多得是二等宮侍可以讓他使喚?!?p> 衛(wèi)蘊冬凝神一想,的確是亂紅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指認茯苓在先,然后才有露微霜華配合他的說辭。尤其是霜華,腦子很活,一旦他說的有差異,直接就要把罪名落到衛(wèi)蘊冬頭上了。
“所以后面的一切都是亂紅自作主張?”
當時的情況下,如果露微霜華不順著他的說法圓下去,也是會坐實衛(wèi)蘊冬的罪名。這一招釜底抽薪,讓衛(wèi)蘊冬后怕不已。
“我倒是小看了他,在低等宮侍里都能找機會往上爬。我這里是留不得他了,等此間事了,尋個由頭把他打發(fā)出去?!?p> 現(xiàn)在阿福的嫌疑基本是排除了,那還有誰能在后宮之中,不聲不響地把他這個皇后繞進去?這么個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在挑釁他作為皇后的臉面。
衛(wèi)蘊冬把后宮之中的每個人都懷疑了個遍,依舊沒有頭緒。
福熙宮里,阿福也在苦苦思索。茯苓觀言都被羈押,僅剩的可以信任的碧絲在尚功局,無人可以說話,只能自己枯坐。
茯苓取藥贈予觀言的事,連他都不知道,還有誰能對這件事加以關注?
皇后。
皇后知道了觀言和他的關系,以此威脅過他,讓人盯著茯苓的動向,完全合理。把要下在牛乳羹中,難保不是苦肉計。
可問題是,皇后為什么要對付他?
曲明舒抱病至今沒有承寵,皇后要求的事情他已經(jīng)做到了。
難道是為了滅口?那又要怎么脫身?
茯苓和觀言他都不想失去,如果能證明亂紅在撒謊,便能保下他們??墒莵y紅有皇后撐腰,找到他撒謊的證據(jù)難上加難。
長樂宮疑竇叢生,福熙宮一籌莫展,儀華宮里卻是喜氣洋洋。衛(wèi)蘊冬調(diào)了兩個懂生育的宮侍來伺候秋書的起居,賞賜也源源不斷地送進了儀華宮。
秋書輕撫著平坦的小腹,有了這個孩子,就不愁不能讓阿福把從他這里奪走的東西都還回來。
蘭玉軒散場后,元晗陪著梁辰回到雪陽宮。牛乳羹梁辰吃的不多,又及時服了藥,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人受了些驚嚇。
元晗便留在雪陽宮,陪他說話。梁辰愛讀書,雪陽宮有不少的古籍。元晗在他的書閣里站了站,見很多山川景物、人事雜記的書,有反復翻閱的痕跡,便想起那本新到手的《風物志》來。
梁辰應當是很喜歡這樣的禮物的。
元晗抽出一本《春州雜記》,隨意問道:“這么多山川風物,雪哥兒最喜歡哪里?”
梁辰想了想:“臣侍喜歡春州的青璃湖?!?p> 青璃湖是春州的一大景色,和春州有關的風物志上必然會有記載。元晗翻了翻手中的《春州雜記》,在青璃湖的那一頁,看見了梁辰的畫作。
筆法稚嫩,顯然是幼時之作。
元晗輕笑一聲:“你這胎若是女兒,就取名元璃。若是兒子,就叫元漓,如何?”
“璃兒,漓兒,”梁辰輕聲念了兩遍,展顏笑道,“很好聽的名字?!?p> 元晗在梁辰的書桌上鋪開畫紙:“等她長大,就告訴她,我大周風物,你父君最愛青璃湖。日后若是有機會,朕帶你們?nèi)?,親眼見一見?!?p> 梁辰聽著她的話,眼中露出向往之色。轉眼見她鋪好了紙張,不解問:“陛下這是要做何?”
元晗將書中那一小張紙展示給他看:“朕今日興致好,臨摹一番睿君的舊作?!?p> 梁辰這才看見元晗從書里翻出來的畫,頓時大窘:“陛下堂堂一國之主,居然還做出這欺負君侍的事情。陌歌,快去給我搶回來?!?p> 陌歌有功夫在身,礙于元晗的身份不敢動手。元晗有心哄梁辰開心,兩人似真似假地追了一會兒,元晗佯做不敵,把畫作讓陌歌“搶”了去。
元晗嘆息一聲:“搶去便搶去吧,朕已經(jīng)記下了?!?p> 梁辰在一邊坐下,看著元晗畫畫。元晗雖然也沒有去過青璃湖,可是看了風物志的描述,還有梁辰的畫,臨摹一幅不成問題。
元晗擅畫,筆下的湖光山色清緲幽遠,讓人身臨其境。
待墨跡變干,梁辰讓陌歌收起畫作,打趣道:“陛下的墨寶可是萬金難求呢。棠君得了陛下的舊作,現(xiàn)在蘭芷殿中遍植海棠。如今臣侍得了陛下的青璃湖山水圖,豈不是要在雪陽宮中挖出個湖來?”
元晗知道他這是調(diào)侃,不以為意:“睿君若是要挖個湖,朕還能攔著不成?朕讓人把西側殿拆了,留給你挖湖如何?”
梁辰敗下陣來:“如此大興土木,臣侍可不想背上禍國妖君的罵名,陛下快饒過臣侍吧?!?p> 笑鬧一番,又在雪陽宮用了晚膳。梁辰知道今日是太女周歲,元晗必定要留宿長樂宮的。便不多留,送著她出了雪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