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臆想的爭吵,還是來了
最后這一個月里,每個航班對喬玥來說都很珍貴。她下班后會約著幾個相熟的同事一起吃吃飯,因為這一分開,也許今生也不會再見到了。包括吹吹,聽說她也準備要小孩了,所以后面會請假回國,調(diào)養(yǎng)身體,準備新生命的到來。吹吹也很舍不得喬玥,能夠排到一起執(zhí)勤的確需要很深的緣分。航班上的喬玥看著每個客人的臉都覺得很可愛,每個同事,都覺得很友好。那天,飛完最后一個航班,在廊橋開下班會議的時候,喬玥告知了乘務長這是她最后一個航班,乘務長就請地勤人員給大家一起拍了一張照片留念,喬玥也收到了同組人員的祝福。
在踏出廊橋門那三十米的路,她走在最后一個,很慢很慢,今天這是最后一次穿制服在這里走了,關上這扇門,從此以后再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乘客了。明明自己很喜歡很喜歡的地方,很喜歡的工作,就這樣跟它說了再見。
第二天,喬玥帶著很多行李,飛回了上海。王師傅來接她,把她送回了林宇住處?;氐郊液螅瑔太h整理了自己的行李,感覺房子還是不夠大,這衣柜就不夠她裝了,還別說林宇是藝人,衣服多得就需要請收納師來整理了。
一個下午,都沒能理出來。喬玥累得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晚上八點多,林宇回來看到在沙發(fā)上睡著的喬玥,還有一些打開的行李箱,地上那些還沒解開的箱子,踮著腳來到沙發(fā)邊,輕輕叫了叫喬玥。
“啊,我睡著了!幾點了?。俊眴太h趕緊起來,看看手機,八點多了!“你都回來了?!?p> “你怎么沒有找阿姨跟你一起整理,這么多,累壞了吧?”
“我想著都是自己的東西,自己才知道放哪里?;貋碇耙彩谴虬巳?,估計明天還要半天。”
“感覺房子有點小了。”林宇笑著說。
“不好意思啊,那個要不我還是再搬出去吧,我們東西實在太多了。”
“沒睡醒吧?說的什么胡話,都進來了,你還出得去嗎?哈哈哈哈。只能我再努力點,爭取在上海買個大一點的房子了。”
“那你可得多拍幾部戲,多唱幾首歌了。不過,我還是會負責一部分費用的,不會在你這里白住的。”
“又在亂說什么呢?你不需要負擔什么啊!”
“要的要的,反正不能都讓你出,不然我心虛,嘻嘻嘻?!?p> “你啊,還是那個樣子,還記得第一次約會你要搶著買單嗎?現(xiàn)在是還要交生活費給我的意思?!?p> “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應該的。”
“都是你有理,行了,今晚就先這樣,明天找阿姨吧,一起弄?!?p> “沒事的,我一個人,上午應該可以弄好?!?p> “算了,不跟你搶了,你就自己決定,別累著就行。”
喬玥做了兩碗面條,兩個人簡單吃了晚餐。
第二天,整理好行李已經(jīng)是下午。喬玥約了子橙一起出來吃完飯,段香在BJ,沒辦法來了。
看到終于要回國來生活的喬玥,子橙很開心,這下不用想見的時候見不到了,也不用去想著韓國,也不用去想著江泰。
喬玥知道子橙的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一絲苦楚,但是她會把這些情緒收起來,不會哭哭啼啼的。在子橙的感情信條里,一段感情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只要自己心里跟他說了再見,她就會把機會留給下一個人。
“那最近有什么打算嗎?先休息幾天?”子橙問起了喬玥的打算。
“一周吧,后面我再去看看招聘,我還是想飛?!?p> “真的很愛飛行啊你,離開的時候很舍不得吧?”
“別說了,太戳我心了,你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就這樣離開了?!?p> “值得嗎?離開那里,你這么喜歡的工作?!?p> “當初我做決定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雖然我知道我以后還是會回來,只不過現(xiàn)在就是正好碰上我自己的心結,也不是不在林宇身邊會有不信任感,只是我更希望在。”
“不管怎么說,回也回來了,就在這里安心地生活吧。我是支持你繼續(xù)飛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p> “我媽那天聽到我辭職了,就很擔心我就沒工作了,也沒找好下家?!?p> “你這有經(jīng)驗的啊,只要去找,肯定可以的啊,阿姨這是多慮了?!?p> “林宇還說要不要休息幾個月,我才不要,那多無聊,天天在家里等著他回啊?不行不行,果斷拒絕?!?p> “反正你有合適的就去?!?p> “嗯,對了,我約了過幾天的一個體檢,又到了每年的例行檢查?!?p> “我們單位前兩個月安排了,我也做了。咱們啊,還是得好好愛自己。”
“你也是,要用心等待愛情的降臨?!?p> 喬玥按照約定的時間去醫(yī)院做了檢查,看到有已婚和未婚兩個選項,就咨詢了一下區(qū)別是什么,護士說已婚的婦科檢查不一樣。這個年代了,還在用已婚和未婚來區(qū)別婦科檢查是不是有些落伍了,雖然自己未婚,但是她覺得也應該做個更仔細的檢查,就勾選了已婚。五天后才會出結果,她也就打算回重慶一趟,又是很久沒有回去了,父母知道她辭職了,應該還是想她回去的,正好回去跟他們聊一聊自己的打算。
回到家以后,母親就迫不及待地問喬玥有沒有打算就留在重慶,去考一個事業(yè)單位,做老師,做公務員。全天下的父母眼里好像都只有老師,醫(yī)生,公務員這三種很吃香又體面的的工作,其他的——都不穩(wěn)定。喬玥很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出國的頭兩年,父母還是很開心并且有一些小自豪的,可是從第三年開始,就對喬玥的工作開始擔憂,熬夜,不規(guī)律,不穩(wěn)定,不好找男朋友,不著家,身體還不好,還遠,總之,怎么看都覺得飛行不是一個好工作。所以這次喬玥主動辭職回來,父母就希望她可以安定下來,還聽到母親說了一句:“你也在外面浪夠了吧?”
母女關系不夠親密就體現(xiàn)在這里吧!在母親眼里,喬玥選擇出國去工作只是為了所謂地看看世界,看完了,就該回來了,就該找一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工作生活,不要再去想著外面的花花世界??墒菃太h的眼里,這份工作帶給她的感動遠遠不止看世界這么簡單,那些花花世界里的一言一行,都好像是變成了營養(yǎng),慢慢地長在身體里了。父親對于她的選擇一直都還是不言不語的,總是說一句,“你自己看著安排?!?p> 知道了林宇這個人,母親也自然不會就不聞不問的。看著女兒在跟藝人交往,多少心里還是很擔心,擔心娛樂圈的誘惑,擔心她一腔熱情付諸東流。在沒有見到林宇之前,都對他抱有一絲顧慮。而且知道他們交往三年了,也沒有論及婚嫁,更是對林宇這個人有些懷疑。喬玥知道照常理來說,要早早把林宇領回家跟父母見面,然后讓父母感覺到這個女婿的熱情和可靠,然后安安心心地把她交給這個男人。
現(xiàn)在的喬玥已經(jīng)不會這么去想了。她之所以沒有把林宇帶回家就是因為常理的這個做法不是她想做的。在外面這些年,身邊的同事和一些外國朋友對于和伴侶相處的模式已經(jīng)非常多元化了,不再只是一張婚姻證書去維系感情,況且現(xiàn)在的婚姻能保證什么呢?如果彼此都同意,談戀愛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相伴模式啊!這也是為什么她也從未跟林宇說過婚姻這個話題,也不會去強調(diào)這個問題,一切都順其自然,不管是結婚還是相伴,只要彼此覺得舒服,那就是最大的幸福,旁人再多異議,堅持自己的幸福感即可。
喬玥還沒有把這些想法完全透露給父母,他們知道了肯定要爆炸吧?
喬玥跟父母說了應該還會再繼續(xù)飛行的這個想法后,母親第一個跳出來阻止了她的想法,直接說到:“你還要飛?你都多少歲了,還飛,怎么成家立業(yè)?怎么兼顧家庭?”
喬玥自然也反駁到:“我喜歡飛行為什么不能再飛,就是為了更長久地飛行才辭職回來的。再說了,這跟我多少歲有什么關系,航空公司都沒拒絕我,還有,我還沒有打算要成家,所以不用去考慮什么兼顧家庭的事情?!?p> “還不想,你不看看我們樓下,你那個小學同學的孩子都好幾個月大了,就昨天還在電梯里碰見他媽抱著孫子,逗著樂,在我面前。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尷尬嗎?”母親搬出樓下同學的例子來,想要把自己沒有升級做外婆的這種委屈表露出來。
“有什么好尷尬的?。窟@生孩子是比賽嗎?比誰生的多,生的早嗎?”喬玥也忍不住開始還嘴了。
“你看看這晚上小區(qū)里,那些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哪個不是牽著大孫子,抱著小孫子的?!?p> “那是他們啊,跟我有什么關系?!眴太h脫口而出,在她眼里,這的確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你別忘了,你也是中國人,你再怎么出去上了幾年班你也還是中國人,中國人哪有不結婚生孩子的。凈學些什么歪理回來!還不想成家,那你現(xiàn)在不是也在家里?”母親言辭有些激動。
“這怎么就是歪理了,晚婚晚育,不婚不育的在大城市里多了去了,現(xiàn)代人生存壓力本來就大,而且是你們不能理解的大,怎么到我這里就是歪理了,我也很不懂!”聽到歪理兩個字和那句懟她也在家的話的喬玥也有些繃不住了,這個時候只恨自己沒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可以住。
“我看你就是自私,只想自己輕松好玩,不想負責?!蹦赣H繼續(xù)指責她。
“我哪里不想負責了,就是因為我負責,所以對這個事情才三思而后行的,婚育這件事情不是你們當年那樣了?!?p> “那你跟我說,你打算什么時候成家,結婚生孩子?”
“我沒有打算,現(xiàn)在?!?p> “你究竟要拖到什么時候?是不是那個男明星拖著你,他不想結婚?”
“沒有的事情,不關他的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眴太h意識到,以母親的思維,這個責怪應該已經(jīng)到林宇身上了。她對于母親這種思維感到無奈又無力,他們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沒離開過,這些想法在這里很正常。
“肯定是他,反正我們也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人怎么樣,你也不帶回來,他是不是跟你說要沖事業(yè),讓你等他?”母親越來越把矛頭指向林宇。
“都說了不是他,不關他的事,他人很好,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不要亂扣帽子。”喬玥拼命想要解釋,但是從母親的眼神里就看出了她是不信任的,而且很堅定地認為就是林宇。
“你要是早二十年跟我說,我就再生一個了,也用不著現(xiàn)在來求你了?!蹦赣H這話一出,喬玥眼睛里就充滿了淚水,快要奪眶而出,她立馬沖進了自己的房間,在門背后蹲下哭了。
還是那樣的哭泣,眼淚直接大顆大顆往下流,鼻翼一直很紅。傷人的話在喬玥眼里就是一把把刀子,她從小到大也挨過不少,所以她知道那有多痛,她從不想再把這些刀子飛出去傷別人。
那場曾將臆想過的爭吵就這樣發(fā)生了。
父親全程目睹了母女倆的對話,但是一句話沒說,后來走到喬玥門口,敲了敲門。喬玥也沒有做聲。
第二天一早,喬玥就離開了家,飛去了上海。帶著那種復雜的心情,一路上什么話也沒說。落地后收到訊息去醫(yī)院拿體檢報告,喬玥先回了林宇家,看到才整理好的行李,突然覺得很沒有安全感,這里也不是她的家。手里的積蓄在上海買房子是不可能的,還是只能租一間了,還裸辭了工作。
她還是先去了醫(yī)院,然后再打算去房產(chǎn)中介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