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顧如槿已從顧安郎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若對方出五十兩銀子自己肯定就勸著顧家人把方子給了,十兩銀子,那德運樓的東家還真是奸商,但是他們又不能和對方硬碰硬,得想個折中的法子。
而堂屋里坐的小廝已是不耐煩了,平時跑腿怎么地也能得個幾文幾十文的賞銀,到這鄉(xiāng)下來連碗水都沒人上。
顧家人得了顧如槿的主意,便又跟小廝商量著去見他們家公子,小廝一聽便怒了,這家人是在耍著他們鄭家玩嗎?
“你們是個什么東西,我家公子是你們相見就能見的?”小廝指著顧老三的鼻子罵道。
顧老三剛要告罪,顧如槿將他拉到身后,一腳將小廝踹翻在地道,“我們是什么東西也輪不到你個奴才說,若因此耽誤了你家公子的生意,看你狗腿還保不保得?。 ?p> “是是是,姑奶奶饒命!”小廝是貫會欺軟怕硬的,看這小娘子如此彪悍,連忙討?zhàn)?,心里卻已經(jīng)想好了等見到公子給這家人好看。
“還不快帶路!”
顧如槿將見到人該怎么說怎么做一一交代給顧老三,又讓來旺跟著一起去,若真有什么事來旺一人便可以將顧家父子平安帶回來。
小廝領(lǐng)著幾人直接進了德運樓的后院,遠遠地看到那個叫明禮的在院子里對著劉掌柜說著什么,那小廝便一嗓子嚎了出來。
“明大爺,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閉嘴!爺剛歇下!你是想找死嗎?”明禮低聲呵斥道。
“大爺!大爺!您可得為小的做主啊!那一家人蠻橫無理,不寫方子反而還將小的打了一頓?!蹦切P小聲哭訴著,還露出自己被踹的發(fā)紫的肩膀給明禮看。
一聽自己派去的人竟然被打了,明禮也是大怒,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是在打他們鄭家的臉。明禮一聲令下,院子里的小廝護衛(wèi)便都圍了上了。
顧老三父子倆一臉懵地看著自己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而來旺則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
明禮揮了揮手,便有人沖了上來,眼看就要將幾人打倒在地,只見來旺不緊不慢地抬起腳兩下便將沖在前頭的幾人踹出了幾米遠,一時間畫面如靜止了一般,連顧家父子都震驚地看著來旺,今天接連受到刺激,先是閨女一腳踹翻一個大男人,接著是整天蒙頭做事的來旺竟然是個高手。明禮更是沒有想到這個莊稼漢打扮沒什么存在感看起來還沒有身旁的父子倆壯實的男人身手竟然這么好,只怕自己帶來的護衛(wèi)都不是他的對手。
正當明禮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后的房門從里面打開了。只見一個小廝將廊下的桌椅仔細地擦了一遍,又擺上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恭敬地請了屋里人出來。
鄭熙呈昨晚連夜查賬上午又聽了管事的匯報,剛小憩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吵鬧了起來。
“怎么回事?”鄭熙呈皺眉不悅地看著院子里的混亂場面。
“公子……”
“這位公子,我家有另一樁生意要與你做?!辈坏让鞫Y告狀,顧老三先開了口。
“你家做生意還打上門來了?”鄭熙呈諷刺地開口,鄉(xiāng)下人果然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不過這幾個人倒是有膽色竟敢在別人的地盤上鬧事。
“我們這里有另一個方子,可以十兩銀子給您,交換我們繼續(xù)做粉條生意?!鳖櫪先焕頃嵨醭实闹S刺,繼續(xù)說著回來的目的。
“哦?繼續(xù)說!”
“是一道甜品方子,方子好不好您可以先看過再說?!闭f著顧老三將顧如槿寫好的一張紙拿了出來。
明禮接過紙張呈給鄭熙呈看。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筆鋒卻不見柔弱反而透著干凈利落。
“說說你們的要求吧!”鄭熙呈看著只寫了一半的方子說道。
“咱們想跟東家繼續(xù)做粉條生意?!鳖櫪先χ^續(xù)道。
“好!”鄭熙呈爽快地答應了。
因為女兒說了對方一定會答應的,顧老三面上倒是沒有多少驚訝。
接著雙方商議了一番,顧老三提出的要求鄭熙呈都一一答應了,簽了協(xié)議按了手印,顧老三拿了十兩銀子將剩下的半張方子交給鄭熙呈。
這來回兩趟折騰了一天,回到家已是晚霞滿天,村民們都回家了,村子里極為安靜,李氏也做好了飯菜站在村口等著父子二人。
遠遠地看到驢車過來,李氏趕忙往前迎了幾步。
“他爹餓了吧?事情辦完了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們?”李氏急切地問著,父子二人走后她就一直擔心,還不如直接拿十兩銀子將方子賣了算了。
“放心!都辦好了,走回家去。”顧老三高聲說著,語氣里含著喜悅。
回到家中,李氏擺了碗筷,原來的桌子早就不夠坐了,顧老三又釘了兩張方桌,如今家里奶娘翠屏和來福來旺一桌,擺在院子里,顧元娘幾個和盼娘一桌,顧如槿和顧家夫婦顧安郎一桌,屋子里坐的滿滿當當?shù)?,這要不是顧如槿一直貼補著,顧家早就支撐不住了。
“三娘,你還真是料事如神,那公子看了上半張方子,就答應了咱們的要求?!鳖櫪先L聲繪色地說著今天在德運樓發(fā)生的事情,難得一個老實的莊稼漢有那么多話,他窩囊了半輩子今天竟然敢面對那么多人,還跟大戶人家的公子談成了一樁生意。
而顧安郎卻反常地安靜,時不時看一眼顧如槿,幾次想張嘴說些什么。
顧如槿歪頭看著他,“大哥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我就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鳖櫚怖梢膊缓靡馑奸_口怕三妹誤會自己貪得無厭。
“我們?yōu)槭裁床蛔鎏鹌飞?,反而用那方子換粉條生意?”那甜品方子能得那富家公子看中而放棄了粉條方子,可見是個好的。
“那大哥猜一猜是為什么?”顧如槿反問顧安郎,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以后還是要顧安郎多動腦筋的。
“是因為他們高門大戶我們不好得罪嗎?”顧安郎只能想到是這個原因。
“甜品生意雖然賺的多,但是成本也相對較高,定價就比較高,我們無法打開銷路,而我們舍棄甜品方子跟他們搭上關(guān)系簽下協(xié)議,之后我們的粉條生意會順順利利再無阻礙。再者若是我們做了甜品生意,又有人來買方子,我們要怎么辦?”
還有一個原因顧如槿沒有說,雙皮奶自己只做給三個人吃過,沒有其他人知道,而鄭家定能將雙皮奶推廣出去,若是那三人看到了就應該知道自己平安無恙。
顧如槿斂下眼中的思緒認真的看著顧安郎,她也不是經(jīng)商高手,希望顧安郎能舉一反三自己學會思考。
顧安郎也知道這是三妹在教自己做生意便鄭重地將話記在了心里。
顧家人已經(jīng)從翠屏口中知道了德運樓背后是府城鄭家,而鄭家生意涉及各行業(yè)遍布岳州府,所以他們簽的協(xié)議是德運樓要每月從顧家收一百斤粉條,每斤三十文,若以后顧家有新吃食也優(yōu)先考慮德運樓,而顧家不限定只供應德運樓,若有其他訂單也可以接。這樣一來相當于鄭家讓出了陳水鎮(zhèn)的市場,鄭家吃肉顧家喝湯,而對于他們這樣生活在底層的人家,能有一個月一兩多銀子的進項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次日李氏便拜訪的村長和幾戶交好的人家,放出風聲說要收紅薯面粉,五文一斤,下午又讓顧老三趕著驢車送她回了趟娘家,跟娘家?guī)讉€兄弟說一聲。
這個消息只一天就傳遍了附近的幾個村,有歡喜的有懷疑的更有那好奇打探的。
第二日便有人背著一袋子紅薯面上了門。
來人衣著光鮮,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頭頂甚至還抹了頭油,長著一雙吊白三角眼,嘴角噙著流里流氣的笑,是村子里有名的無賴柳鐵蛋,經(jīng)常和裴家老三裴棟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入賭坊妓院,一旦沾上這兩個人都要惹一身騷。
李氏看到這人站在自家門口,心道壞了,今早男人們又上山伐木去了,家里開始做粉條晾曬的架子就不夠用了得多做幾個,這眼下只自己娘幾個在家。
“呦!嬸嬸??!我這兒有幾斤紅薯粉你收不收???”開口的語調(diào)便帶著調(diào)笑。
這人應該喊她嫂子的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你帶回去吧,我家不收你的東西?!辈恢烙质菑哪睦飺寔磉€是偷來的,自家要是收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嬸嬸,你怎么能不收呢?我這都是好的,仔細磨了好幾遍的。”說著便將袋子打開讓李氏看,這是那老不死的老頭磨的,肯定不會差。
“快叫三妹妹出來看看?!彼缇吐犝f那小寡婦又白又嫩又有錢,他鐵蛋大爺今天定要見上一見。
“誰是你妹子,你快滾,我家不收你的東西?!崩钍险f著轉(zhuǎn)身就要拿掃把趕人。
對于自己被趕這件事柳鐵蛋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眼看李氏的架勢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三妹妹,哥哥來賣紅薯面了,你收不收?。俊绷F蛋邊往里闖邊扯著嗓子喊。
顧如槿正哄著顧璟弘吃奶娘的奶,盼娘領(lǐng)著幾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耍,顧元娘在灶房切著紅薯條,聽到聲音幾人都探出了頭。
“這是哪位哥哥呀!我家收紅薯面,拿過來吧!”顧如槿噙著笑眼神一片冰冷。
李氏伸手拉著顧如槿不讓她往前,顧如槿反手拍了拍李氏的手背,讓她不用擔心。
柳鐵蛋看著含笑的顧如槿眼都直了,這小寡婦當真比那暗娼里的姐兒更帶勁。
“三妹妹,你看我真是來賣紅薯面的,這是我家老頭子磨的,你放心買。”柳鐵蛋嘿嘿笑著來到顧如槿面前,伸手便要摸向顧如槿的臉,他可聽人說了,這個小娘兒們就愛勾搭人。
只見顧如槿抓住柳鐵蛋的手腕用力反手一擰,前世押送罪犯時標準的姿勢,對方一嗓便叫了出來,“臭婊子,放開你大爺!”
顧如槿當真聽話地放開了他的手,柳鐵蛋待要繼續(xù)罵,卻見顧如槿撩起裙擺漏出精致的繡鞋,抬腳踹在柳鐵蛋屁股上,柳鐵蛋噔噔噔幾步便撲在門外摔了個狗吃屎,一時疼的不知道該揉哪里。
門口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
裴還剛走到顧家院門口,隔著一群人便看到了這一幕。
前幾日毛氏的大嫂也就是村長二兒媳裴氏的母親,來裴家說著關(guān)于隔壁三娘和裴還的親事,毛氏也見過那顧氏,是個好的,行事姿態(tài)放在鎮(zhèn)上的小姐堆里也是拔尖的,大嫂說的什么手里有錢身邊跟著仆人伺候著,毛氏倒是不在意,她只是覺得世道艱難,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不易,自己倒是愿意不過不知道還兒愿不愿意,就找了個賣紅薯面的借口,讓今日休假的兒子去隔壁見一見那顧氏。
想到昨晚娘一直在說顧氏,今天又讓自己來顧家,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這顧氏行為如此粗俗,力氣還不小,這在自小見慣了裊裊婷婷雅正自持的高門貴女的裴還看來簡直粗鄙。
裴還在不遠處站了一會兒,提著袋子轉(zhuǎn)身回了家。
而院子里顧如槿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了,踹了人后拎著柳鐵蛋帶來的紅薯面放在他面前道,“不要浪費糧食,快滾吧。”
“你給老子等著!”放下狠話,柳鐵蛋袋子也沒提趔趄著走了。
見沒有熱鬧看了,圍著的人有的回家去了,有的上前問紅薯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