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當田叔在縣衙中停頓好之后,才令人召見了田都郵。
桌案上點起了麝香,田叔端坐在主位上。至于本地的縣官并沒有落座,而是垂手拱立一邊。
田都郵走了進去,看到垂立一邊的縣官,咽了下口水,心中更是發(fā)虛的厲害,想好的說詞基本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本來他是鼓好了勇氣的,但是先是在外面被田叔拒絕,再看到一邊的縣官連個座位都沒有,什么勇氣都跑光了。他自己再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勇猛之士。
“大人!”田都郵恭恭敬敬的見禮,小心觀察自家主上的態(tài)度。
“說說吧,人抓到哪里去了?”田叔面無表情說道。
田都郵觀察了一下,卻什么也沒從田叔的表情上看出來。
“怎么了?說?!碧锸灏櫫讼旅碱^,他一點兒也不喜歡手下觀察自己的情緒,猜測自己的想法。
見田叔皺眉,田都郵趕緊回道:“回大人,沒有抓到人。”
“沒有抓到?”田叔想了一下,嘆氣道,“跑了就跑了吧。這樣也好。終究是個騙子罷了?!?p> 對于手下沒有抓住徐福,田叔并沒有多生氣。張良祟信神仙之道,被人騙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
雖然他們騙自己這好友,好友他一次也沒有怪罪過他們,反而給出錢糧,以千金市馬骨的行為,希望可以引出真正的高人前來。
只不過騙子絡繹不絕,高人一個也無。
當他開始支持太子劉盈后,呂皇后便插手了。
呂皇后是個聰明人,她知道皇上不喜歡太子,一直想廢而再立戚夫人的兒子,是張良一次又一次的勸阻,所以張良絕不能死。
只是騙點錢還好,如果有人獻上丹藥,呂后就會殺人。
呂后連韓信都殺了,天下還沒有她不敢殺的人。
也正是呂后的殺,往往騙子初遇張良后,便逃命去了。沒人想試試呂后的刀利不利。
所以田叔以為徐福也是逃了,沒抓到,他也不氣。
“大人,人沒有跑,就在山上。”田都郵下意識的回了句,然后就后悔了。
“什么?在山上為什么不抓?”田叔生氣道,“還不與本官把那刁民抓來!”
田叔以為人跑了,沒抓到,他不怪,但是人在山上,手下卻沒抓,這難怪他要生氣了。
不管是作為漢中太守,還是田氏族長,田叔明白手下人一旦不聽話的惡果有多可怕。
田都郵一點兒不想挑戰(zhàn)自家族長,激怒他,但是……“大人,山上有鬼?!?p> 田都郵不是不想抓人,但是鬼,真心惹不起。
“鬼?你說鬼?”
田叔笑了,笑的很陰險。
“我剛才可以當沒聽見,你再說一遍?!?p> 作為盜墓葬的田氏居然說鬼?也就是這些年,田叔在養(yǎng)氣,不然他非抽田都郵不可。
“大人,真的是鬼。我們還沒有上山,便被鬼物迷了心竅,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醒來。不僅僅是小人,隨行的軍士也可以證明!”田都郵在田叔發(fā)火前急急說出。
田叔看田都郵急急的模樣不像是撒謊,他想了一下又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大人,小人敢拿人頭擔保。大人不信,可著隨行士兵詢問。”田都郵發(fā)誓保證。
田叔點了點頭,他相信自家的子弟應該不會騙自己,他說:“你把他們五人叫入,仔細與我說說。記住,不可遺漏任何細節(jié)?!?p> “喏?!碧锒监]拱手退出,抹了抹汗,他知道田叔信了自己。
“你們五個隨我進去,把今天山上的事詳細與大人分說,不可遺漏任何細節(jié)?!碧锒监]照方傳令。
“喏。”
五人齊聲應喏,隨田都郵進入。
進入之后,在田都郵的安排下,五個一個個開始一五一十講述他們的見聞。
在五人的講述下,一個這世界本不應該存在的《倩女幽魂》開始傳入田叔與馬縣官的耳中。
一個人撒謊,不可能所有人都撒謊。更何況寺中殿塔壯麗,但是蓬蒿長得比人還高,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東西兩邊的僧舍,門都虛掩著,只有南面一個小房子,門鎖像是新的。再看看殿堂的東面角落,長著一叢一叢滿把粗的竹子,臺階下一個大水池,池中開滿了野荷花。不是親見,就這幫人他們是編不出來的。
作為文化只掌握在貴族手中的年代,下民百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么詳細的環(huán)境描述,可不是他們能編的出的。
所以他們說的是真的話,狼聲、女鬼,想必也是真的了。
但這怎么可能?我田叔一生挖墓無數(shù),從未遇鬼。臨老,反倒見鬼了?
這樣的事,他又如何會信?又如何能信?
家中無財,可與地下去取。
這是他剛剛立下的家訓。
“馬大人,你在此地為官,可見過鬼物?”
田叔不信手下是在騙自己,同時也實難信鬼的存在,他向本地縣官求證。
“這……大人也許不知,蜀國自古便有六大魔王、八大鬼帥。他們?yōu)楹θ碎g,帶來各種瘟疫疾病、殘害眾生……”
馬縣官作為本地父母官,也是與本地鄉(xiāng)民直接接觸的最下層,他反倒聽說過鬼怪傳說。
“有鬼物為禍,本地鄉(xiāng)民又是如何生存?”田叔又問。
“大人,瓦屋有神,當?shù)亓鱾髦巴呶萆绞怯媒鹬^、銀磉礅建造的,有24座神仙洞府”的說法。田都郵與軍士怕是入了其中一處?!?p> “你是說他們見的不是鬼,而是入的神仙洞府?”田叔問道。
“是。傳言老子不遠千里,用了三年的時間來考察青羊之肆。老子到了“青羊之肆”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當周之末,居山與世人絕跡。惟有黃發(fā)友五人,手扶青筇之杖,出入室中與老子談?!边@青黃不接筇之杖就是青衣江南邛崍山(轎頂山)所產(chǎn)筇竹所制。那五位黃發(fā)友就是瓦屋山的五郎洞主。最后老子升化在瓦屋山——青羊之肆。”
馬縣官述說著本地縣史,一不漏,卻也一字未增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