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沈之俏和楊懷安的戀情后,江洋洋一連好幾天沒有露面,沈之俏給她打電話、發(fā)消息她也不回,幸好柳靜姝每天上班能見著她,不過成效也不大,因為她連話都不跟柳靜姝說了。
柳靜姝只覺得奇怪,往回三個人也鬧過矛盾,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睡一晚起來就好了,少數(shù)時候會持續(xù)一天,但那都是因為江洋洋被其他什么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忘記跟她們和好。
“難不成這回也是?”
柳靜姝抱著一杯咖啡站在窗戶前,忽然回頭問沈之俏,她身后的梧桐樹葉在搖晃,沙沙作響。
沈之俏正在剝桔子,頭也沒抬:“她之前是不是有提過段美佳的名字?”
柳靜姝回味了一下:“好像是。”
沈之俏吃了一口桔子,冰涼多汁,甜中帶酸,口感可謂是十分豐富。
“所以你說她會不會被蠱惑了?”
“蠱惑?段美佳為什么要分裂我們呀?”
沈之俏從塑料小板凳上起身,正兒八經(jīng)地分析道:“很簡單,一是羨慕我們?nèi)齻€鋼鐵一般的友誼,二是羨慕我們開掛一般的人生,我找到了楊懷安,你找到了石油大亨,而洋洋,即將在我們的基礎(chǔ)上找到一個更加好,更加靠譜的男人?!?p> 柳靜姝嘴角一抽,靠在窗戶上冷哼一聲:“你找到了幸福是不錯,我可不一定,我那哪兒是個什么石油大亨呀,分明就是個普通的工薪階級?!?p> 沈之俏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可是他對你好呀,甜言蜜語不是哄得你整日春光泛面嗎?”
柳靜姝蹙眉,說:“對呀,嘴巴是甜,可是他那張嘴我懷疑是用來哄人錢的。你說吧,我倆認識不過才一個月左右,他便管我借了兩回錢了,一次五千,說是要拿去周轉(zhuǎn),還真當我是他的人肉花唄了?!?p> 沈之俏八卦地問:“你沒借?”
柳靜姝抱著杯子,浮夸道:“當然沒借呀,我和他總共認識才那么幾天,聊也就不過幾百句,我貼上我的感情還不夠,還要貼上我的血汗錢,那是不可能的哈?!?p> “那你不怕他說你這人很吝嗇?”
“吝嗇就吝嗇,我還不想異地呢?!?p> 看來柳靜姝是真的對這段感情沒有期待,也好,異地戀談著也辛苦,不如找個在跟前的,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指不定哪天就自個兒崩了,自個兒崩了也好,免得我還要找理由去應(yīng)付我媽、我姨媽?!?p> 沈之俏想了想,說:“我能感受到你對這場感情的深惡痛絕,可是大姐要是你不愿意,誰還能逼得了你不成,既然不開心,不如就別繼續(xù)了?!?p> 她這人有個毛病,有時候遇到問題就想快刀斬亂麻,以最快的速度達到自己的預(yù)期目的。
柳靜姝嘆口氣,說:“再看看吧,洋洋那兒怎么辦?”
話題終于又繞回來了,沈之俏想了想道:“先靜觀其變吧,我哪天抽空到你們公司一趟。”
如此一來,江洋洋的事情算是有了一個解決方式,趁著天尚未黑盡,沈之俏隨意拿了件外套出了門兒,柳靜姝問她去哪里,她只說自己想去溜達溜達,至于溜達的目的地在哪里,她自己也鬧不明白。
深秋的夜有了濃厚的寒意,公園里頭幾乎沒人了,只剩幾盞孤獨的路燈作陪,星星點點的燈光灑在湖面上,灑在灌木叢里,灑在紅色預(yù)制砼的跑道上,寧靜伴著凄涼。
沈之俏未曾料到過會在這里碰到任子煜,他耳朵里塞著耳機,一身運動服,手里拿著一個冰淇淋,看上去像是巧克力味兒的。
任子煜見到她時倒也不驚訝,只問:“你怎么在這里?你跟蹤我?”
她覺得好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誰有空跟蹤你呀。”
任子煜走在落后于她身后一步的位置,問:“你心情不好?”
她否認:“沒有?!?p> 但的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不知道是哪兒不好,但就是哪兒哪兒都不好。
身后是一片沉默,他就那樣安靜地跟著她的身后,不知道跟了有多久,如果不是能夠聽到他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她以為他早已經(jīng)走開了。
大約是將公園逛了一大半吧,她走累了,才停了下來,站在湖邊的廣場上,靠著木制欄桿,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得有些凌亂。
她問他:“你跟著我干嘛?”
他也靠在欄桿上,耳機不知道什么時候取了下來,笑著說:“大晚上的,你一個女生多不安全呀。”
她說:“我不怕?!?p> 他點頭說:“我知道,你連大半夜走山路都不怕的人。”
他說的是那次他們和幾個朋友去露營,大晚上的吵了架,她一生氣就收拾了東西往山下走,任憑他怎么勸都勸不住,最后他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好幾個小時,最后她累得不行了,在路邊坐下,一回頭發(fā)現(xiàn)他在,哭得稀里嘩啦,那晚兩人在風(fēng)中,在馬路邊坐到了凌晨。
她低著頭,目光落在腳尖上,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得:“我知道你在?!?p> 那聲音飄進他的耳朵里,像是秋風(fēng)里夾著飄絮,不太真切。
他望了一回天,悵然若失了好久,才說了一聲對不起。
那三個字灌進沈之俏的耳朵里,仿佛一根針劃過心上,隱隱作痛。
她淡笑著搖頭,目光仍舊在地上:“沒什么對不起的,都是大家的選擇。我只是不知道你和懷安竟是這樣的關(guān)系?!?p> 無論好壞與否,都是他們倆在當時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他轉(zhuǎn)過身面向了湖面,卻背對著她:“即便現(xiàn)在知道了,也不會有影響的。我回來只是為了更好的發(fā)展前途,你知道的,我這人除了愛上進,并沒有其他的優(yōu)點?!?p> 以前她總說他愛學(xué)習(xí)超過了愛她,她總說要不你去跟書呀、數(shù)據(jù)呀、實驗室作伴吧,還談什么戀愛。那會兒他總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而現(xiàn)在在往回看,他發(fā)現(xiàn)他給她的安全感的確太少太少了。
沈之俏幾乎要將地上看出花來了:“的確,你這人事業(yè)心重,需要一個能和你共同成長的伴侶。”
她這人不愛跳出舒適圈,所以總是安于現(xiàn)狀,所以她和他之間總是有一些差異,而這些差異總會令得她不安,讓她一頓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成為了跟在他身后的尾巴,而她有時候連尾巴也做不好,總是掉隊。
身旁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沒有回頭去看,她曾經(jīng)是那么的厭惡他,但卻也只是曾經(jīng),如今他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了任何關(guān)聯(lián),他就是他,而她也只是她。
任子煜聳了聳肩,站直了身子,說:“走吧,我送你回去?!?p> 黑夜里,她抬頭看他,昏暗的光線下是他明亮的目光,她看著那雙眼睛,仿佛能將過去和現(xiàn)在貫通起來。良久,她終究是笑著同他說道:“你送我到公園大門口就好?!?p> 他不能再送她回家了,她也不需要他送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