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連續(xù)問了整夜了,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就只說是出自自己之愿,說是不希望有人和他搶侯爺……”流螢頂著一雙熬黑了眼眶的眼睛,幾近是力竭之態(tài),時刻就想著直接睡下,但因為要將自己查問的事情全部說完,她還是堅持著回稟事情。
沈柚默看著流螢哈欠連連的模樣,心里覺得有些難為她了,無奈說道:“行吧,既然不愿說就隨她吧,我們自己慢慢查……你們還是先去休息吧,別熬壞了。”
等沈柚默吃完了早飯之后,盼安才猶猶豫豫又很不確定地開口問道:“夫人,你說這葉錦背后有人在指使她,可她又什么都不肯說,而且平日里她對夫人也是挺有敵意的,會不會是夫人感覺錯了,這萬一背后沒人又這么一通麻煩,只怕是容易開罪別人……”
雪霜在一旁先開了口:“事情也不是這么說的,萬一背后有人要害夫人,那錯過這一次,之后要是再有,那豈不是成了啞巴虧?我倒覺得夫人說的沒錯,就憑葉錦這樣,要是背后沒人,她敢這么做,那些個說辭壓根站不住腳好吧?”
“而且說起來,葉錦一個院里侍婢,就算是良民身份,也敢覬覦侯爺,現(xiàn)在還借口這種事來害夫人!這種人應當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放進府中,要么就應該改為奴籍!”雪霜好似越說越氣憤,就連放個東西都有些像摔東西。
盼安忍不住臉一沉,看著雪霜便指責道:“雪霜,說話做事應當多注意些,你瞧瞧你這樣……”
“好啦,你們兩個,都是這么久的姐妹了?!鄙蜩帜鲱~,又開始充當和事人,“盼安,我知道你擔心怕會因此無端開罪別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我依然相信,她背后定是有人,不然她不會做如此冒險的事……這件事必須要在侯爺回來之前解決,不能讓他回來了還不得消停休息。”
盼安無奈,只得是作罷地點了點頭,隨之便將桌上已經(jīng)空了的盤子收起端了下去。
又將葉錦扣起來問了一日,仍舊是什么都沒問道,沈柚默不免心有憋悶煩擾,可偏偏不能私自扣留人太久。
在把人送往府衙前,沈柚默又一次去到暗房,來到葉錦面前。
“我很好奇,你究竟在隱瞞些什么?”沈柚默手中捧著稍有些燙手湯婆子,眉心輕蹙地看著跪坐在中央的葉錦。
葉錦此時看著雖很狼狽,往日精致干凈的臉在此時此刻已是灰頭土臉,臉上都已經(jīng)有好幾處擦痕,像是用手蹭到的。
也不知道是突然說中了什么事情,葉錦忽而間放聲笑了起來,但沒笑幾聲,就因為嗓子承受不住這樣的勞累,猛地又咳嗽了幾聲。
“郡主夫人這番話可真是有些好笑啊,這一日你的人都來來回回問了很多次了,難不成都沒與你說么?那你底下的這些人,可真是不成樣子啊,亦或者……”葉錦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面目顯得很是瘋癲,說話都有些大喘氣起來,“這些人壓根沒把你當一回事!哈哈……我就說,像你這種從半路截出,以見不得人的手段搏來的位子,壓根不會有人承認!”
葉錦說著,眼神又變得悲戚起來,“侯爺這么好,為什么會偏偏看上了你呢?你不過是在侯爺面前露過幾次臉,憑什么……”
不等葉錦廢話完,沈柚默就冷漠的打斷了她的話,“那你就得問他了,當初還是他先撩撥的我,我怎么躲都沒躲開,反倒還被你們一人一句噎的啞口無言。”
回想起第一世,她幾乎是很抗拒白郅這個人,可偏偏不知道這人是著了什么魔,總是來糾纏她,既然撩撥到了,那反過來也是他活該,憑什么罪名都讓她背,他白郅就什么事沒有?
葉錦眼神一凝,瞳孔稍有放大,“不,我不信,分明一開始就是你先糾纏著侯爺不放……”
“你以為沒有我你就能做侯爺?shù)纳磉吶肆藛?,別做夢了。”沈柚默又一次打斷了葉錦的慷慨陳詞,幾乎是一掃平日里溫和無害的純真模樣,直勾勾地看著跪在地上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人。
“我不信你會只因為心中愛慕與嫉妒于我就會做出這般沖動冒險的事情,你背后究竟還藏著誰?而又是誰會讓你這般守口如瓶?”
沈柚默略微側了一下身子,小小地換了一個舒適一些的姿勢,開始主動猜測起來:“或許這個人握著你的把柄,若不然就是弱點,又或者是這個人能給你什么別人無法給你的好處,那這個人的身份,定然是不小的……”
“郡主還是別費心猜了,且別說沒有人,就算真的有人,你猜到了又能如何,你能有什么辦法么?”
這一次,輪到葉錦打斷了沈柚默的話。此時的葉錦好像是終于恢復了正常,儀態(tài)姿勢也得體了起來,就如同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被送進府衙問罪受罰了一般。
“……行吧,看來確實問不到了。”沈柚默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嘆了一聲,很是爽快地站了起來,轉身便吩咐道,“明日將此人押送府衙,該什么罪就定什么罪,相應證物證人都帶上,而侯爺那邊就等他回來再說吧?!?p> 一走出暗房,跟著一起來的雪霜就不解地問道:“夫人為何不寫信寄送給侯爺?這等到侯爺回來才說,怕是又要有麻煩了?!?p> 一說到這個,沈柚默也一些頭疼,“也不知道為何,我每次想要送信,這些信就總是送不出去,就好像刻意截下的一樣。而且,我擔心若是送信去,怕是會被人動些什么手腳,到時候就說不清道不明了?!?p> 若是能送就好了……沈柚默在心里哀嘆了一聲。
度英城還是和往常一樣,繁盛又熱鬧,許多人都安居樂業(yè),為生計發(fā)愁。
但在這繁盛的下面,總會隱藏著暗潮洶涌,而且也已經(jīng)隱隱又要翻騰出來,湮滅這些虛浮假象的趨勢。
白郅自被命為振撫使前去災地賑災安撫災民,同時還要重建災地,想辦法規(guī)避日后的災害,避免災害再次發(fā)生,也已過去將近兩年。
雖然一開始民眾都不算配合,但所幸也因為白郅所想之法確實有用,在不懈的努力之下,災地民眾都很是配合,一起共同出力。便是才過了兩年,也已然有了好成效。
上書稟奏皇帝后,經(jīng)一眾大臣的合議討論,也準予讓白郅回京。
九月中旬,白郅一行人便已經(jīng)回到了度英城,街上的人們早早聽聞了此事,也都自發(fā)地來到街邊,恭迎歷經(jīng)了一番風霜洗滌的安平侯歸來。
沈柚默獨守侯府兩年,也終于將人盼了回來,于是一下子沒注意,當夜不小心就著了涼,第二天更是在遠遠看到一行人回來的身影后,剛回去就堪堪暈倒在盼安和雪霜的攙扶之下。
“夫人只是近日來憂思過度,又頻頻勞累,加之受涼著風,只要這半月間多留意些,還是能調養(yǎng)好的?!?p> 太醫(yī)一邊收起自己的醫(yī)具一邊說道,隨后在合上了木箱蓋之時,像是想到了什么,拱手朝沈柚默拜了一下,又道:“夫人,請恕小醫(yī)冒昧多言,這些個月調理時,還請夫人莫要食過多寒涼的東西,以免落下什么病根,引得日后再復發(fā)才是。”
雪霜一聽當即就要反駁,但沈柚默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
“多謝太醫(yī)費心,我以后定當多注意的。盼安,你去替我送送太醫(yī)吧?!?p> “夫人,你怎么攔著我???”人剛離開沒多久,雪霜就嘟著嘴不滿地說了一句,“那太醫(yī)分明在亂說,夫人這些日子來都沒吃過寒涼的東西,怎么還……”
“太醫(yī)能這么說定然是有什么地方有問題,或許不會是在食物上,但不代表不在別的地方?!鄙蜩帜櫰鹈碱^,環(huán)視了一周自己的屋子,一時間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沈柚默倍感頭疼的搖了搖頭,最后閉著眼睛跟雪霜說道,“先不管這些了……你去看看還有什么地方缺的,再讓人去瞧瞧侯爺什么時候回來?!?p> 從宮里出來后,白郅可謂是慢慢悠悠地往侯府趕,同時還來回觀察著經(jīng)過的商販走卒。
因為白郅走得慢,折清和往拾也迫不得已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著。因為速度實在是偏慢了些,折清甚至都覺得自己下馬步行都比現(xiàn)在快一些,不過他也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憋話之技,這些肺腑之言也倒是沒說出來,就連眼神也沒表露一下。
而往拾在隨意看了幾眼之后,就很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侯爺,屬下聽聞您以前救下的葉錦在年前被夫人以謀害主家之罪送了府衙,此時大概已經(jīng)被處刑了?!?p> “嗯……”白郅閉了一下眼睛,對此倒是沒什么情緒波動,就如同是聽了一個不要緊的事。
往拾見白郅沒反應,又跟著說了一句:“侯爺,這件事此前夫人并沒事先告知,這……”
白郅這才隨意擺了擺手,“這件事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那就隨便吧,畢竟事情還是夫人處理,又有府衙出面,多少沒什么錯的……”
“誒喲,這不是前兩年和郡主鬧出一陣傳言的書生文人嘛……這一年半載不見,也不知是躲到了什么地方,這好似又變得更俊俏起來了!”
忽而間,附近有一些哄鬧嬉笑的聲音傳到了白郅的耳朵里,一旁的折清和往拾也跟著聽見了,臉色都紛紛一變。
這件事雖然是發(fā)生在他們不在度英城之時,但他們也早已經(jīng)在別的途徑把這件事了解了個清楚,此時又再傳出,怕是大事不妙。
折清當即看向走在前邊的人,卻見白郅并沒有什么反應,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去那些人身上,完全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往拾也跟著給了折清一個眼神,示意他別開口,等回去之后再說。
沈柚默沒有想到,自己高高興興地迎著自家官人回家,而官人卻直接給她一個冷臉,當場給旁的人好一通笑話。
“真是莫名其妙,好像是誰招惹到他了一樣……怎么當初我就沒發(fā)現(xiàn)他這一面呢?”被甩了一臉子后,沈柚默在心中一陣腹誹,頂著平白的來自別人的眼神嘲諷,滿心不悅地拂袖往里走去。
因為這一通莫名其妙的冷場,沈柚默也沒了心思要和白郅說些什么熱場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修養(yǎng)身心去了。
隔日,沈柚默才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下臉子了,原來又有關于她的一些陳年流言又鬧了出來,而當時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的閔秀之又出現(xiàn)了,一出現(xiàn)就愣是胡說八道了一通,讓人絲毫沒有反駁制止的時機。
“國公夫人親自出面,將這閔秀之送到別的莊子軟禁起來,聽說還是自己趁人不注意逃了出來,路上億又遇到好心人救助了他,還幫他回京討說法呢……”
“這么一來,那豈不是當時郡主與這文人真有些什么,不然也不至于要藏人壓事兒啊!”
突然間,各種關于閔秀之以及沈柚默流言在度英城的大街上傳得沸沸揚揚,聲情并茂,就如同真的有這番事情一樣。
而這一番傳言,不僅沈柚默啞口無言不能輕易出面解釋,就連國公府乃至話皇帝都暫時束手無策。
沈柚默正頭疼著該怎么辦的時候,昨日還不理人的白郅此時卻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花落軒,就像是時刻準備跟她聲討些什么。
“你來做什么?”沈柚默此時一見到白郅,就想到昨天被人當場下臉,偏還又鬧出了一檔事,頓時也沒個好氣。
白郅沒有說話,而是站在屋中,背著手看著她。
沈柚默被看得頭皮發(fā)麻,但又一想到白郅可能是因為一回來就不得消停,可能心情也不會怎么好,又只得是開口解釋了起來:“那個,街上傳的那些事不是真的,我和那個人沒關系,你當時也是見過那個閔什么的,你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