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春秋去回憶思考這里是不是有什么風俗習慣,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的源頭。
就在順著小鎮(zhèn)入口進入的那條路的正中央,有一條兇神惡煞的狼正低頭啃食著地上的血肉,而它脖頸處的項圈代表著這并非是一只野狗。
從一旁傾倒的桌子與地上的菜板來看,這里之前似乎是有人在販賣生肉。
因為狼來了,所以來不及將攤子收拾起來?
哦~
春秋不禁在心里長吟了一聲。
說起來索大不就是為了保護那個小姑娘不被狼攻擊,才被關(guān)起來的嗎?
雖然沒能碰上索大,但卻是讓自己碰上萬惡之源啊。
他正這么想著的同時,渾然沒有意識到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顯眼。
以至于不少隱藏在家中的平民,都在內(nèi)心為他擔驚受怕,他們遮掩在窗戶后面,卻始終不敢出聲警醒這個人畜無害的年輕人。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外來者?!
希望人沒事……
“嗚嗚……”
另一方面。
聽見了來自喉嚨中的低沉咆哮聲以后,春秋一愣,原本因為思考問題而游離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只狼的身上。
他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好像出現(xiàn)的時機并不是很合宜。
而且即使是被馴服的家狼,在饑餓時也依舊存在著噬主的自然天性,更何況是對他這么一個陌生人。
狼若瞅你,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春秋與它,顯然沒有任何恩情可言。
所以被那匹狼銳利目光鎖定住的春秋,也是微微弓起了身子,準備蓄力爆發(fā)。
其實這種狼最好對付了,只需要在它飛撲而來的那一瞬間,自己一個滑鏟到它身下,然后利用慣性,就能用匕首剖開它的肚子。
春秋一瞬間想好了萬金油的對敵策略。
他沒有想到自己穿越以后,第一場戰(zhàn)斗的對手竟然不是個人。
話說回來……
我匕首呢?!
顱內(nèi)瘋狂轉(zhuǎn)動的春秋,面色依舊如常,這在外人看起來,自然不像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倒更像是真的被嚇傻住了。
而這時,那匹狼與他的距離已經(jīng)來到了十步之遙,隨著距離的接近,野獸的氣勢也在一步步上升,顯然就要來到一個臨界點。
這個距離下,狼與人的爆發(fā)力絕非一個等級。
逃不掉了!
不少屋內(nèi)躲藏的人都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只見那匹狼的后腿肌肉瞬息間明顯的彰著而出,砰一聲如同一顆炮彈彈射而出。
而春秋正想一個滑鏟胯下教做狼時,他目光一閃,動作忽然一頓,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反應。
說時遲那時快——
倏然間一道黑影從一旁房子的墻后竄出,這黑影要比那狼崽子更快,更狠,好像也是蓄勢待發(fā)已久,眨眼間向春秋撲來。
是人!
因為沒有感受到敵意,春秋也順其自然地被這人撲到了一旁,并且在地上翻滾兩圈,讓那匹狼的攻勢撲了個空。
那匹狼明顯是愣了片刻,而就趁著它分神之時,再一回首,春秋與另外一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被拉進巷子里奔跑的春秋,只覺得自己囫圇吞棗般被帶著左拐右拐,拽著他手臂的人全然不顧他的感受,就差說一句“這地兒我熟,帶你看個好寶貝”了。
好在以春秋強大的記憶力,還是讓他腦海中可以自己呈現(xiàn)一份路線圖,這種本領(lǐng)對于航海士來說恐怕是夢寐以求的。
沒幾分鐘,這比一千米體育考還刺激的跑步便迎來了終點。
兩人幾乎是低空飛行般闖進了一個屋子,那領(lǐng)頭人還不忘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死,如同鎖上了隔絕鬼神的地獄之門。
這才癱倒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起來。
好半天,那人才回過氣來,緩緩站起身,看向被他“解救”下來的人。
這目光剛一瞥過去,此人便是一怔。
春秋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服裝完全不見絲毫凌亂,就仿佛才剛剛整理過一般,而他的氣息也沒有絲毫的紊亂,不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心驚肉跳的逃跑,倒更像是剛從洗浴中心出來。
此人這才意識到,自己也許是救了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兩人對視了一眼,那人連忙說了一句——
“隱忍!”
……
半個小時后。
帶著春秋回到自己家中的湯姆剛一進門,便高吼一聲:
“老婆,家里還有沒有什么吃的,做幾個菜端上來!”
房間中,一尋常女子探出頭來,詢問道:
“老公,基地那邊今天沒有工作嗎?”
湯姆擺了擺手道:“今天蒙卡上校剛剛離島去參加什么東海海軍上層會議,他那蠢蛋兒子還在外面溜狼,我早就跟兄弟們打好招呼了,不會有人舉報我沒守在崗位上的?!?p> 他說著,便在客廳中坐下,朝春秋招了招手。
春秋隨意看了兩眼四周的家具擺設(shè)。
很簡單,很單調(diào),很樸素的一個家庭條件。
只有墻上掛著的一桿長槍和被洗得干干凈凈的海軍制服還算顯眼。
而這時,湯姆的妻子走了出來,她先向春秋頷首打了個招呼,隨后有些為難地道:
“這就麻煩了呢……家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糧食了?!?p> “呃……”
湯姆臉色看上去有些尷尬,他看了一眼還沒有落座的春秋,小心翼翼地說道:
“春秋老弟,你要不去找一個館子,我給你指一條路,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實在不好明目張膽的在外面用餐,能像現(xiàn)在這樣摸魚,已經(jīng)是極限了?!?p> 春秋點了點頭:“我懂?!?p> 我太懂了呀,這就是社畜人的辛酸啊。
其實當時湯姆竄出來想要救他的時候,春秋差不多就已經(jīng)確定了他的身份,即使湯姆那時候只是一身平民裝扮。
雖然春秋并不喜歡海軍,但也沒有必要一棒子全打死,畢竟,他討厭的也僅僅是壞人與形式罷了。
道了聲謝,春秋便要告辭離開。
出門之際,忽然身后一陣嘩啦的聲音。
春秋回頭看去,只見湯姆臉色掙扎地站起了身,咬牙道:
“春秋老弟,還是我?guī)氵^去吧!”
春秋面不改色,輕聲道了一句:
“好?!?p> 就連湯姆的妻子也是多看了自己老公兩眼。
這前后反常的行為都讓她覺得,湯姆是不是想聯(lián)合哪一家酒館來狠狠地訛春秋兩筆。
似乎是感受到了妻子不信任的目光,湯姆也用自己的雙眼在她身上狠狠地剜了兩眼。
這讓她臉色一紅,嬌嗔地哼了一聲回屋了。
……
房子的正門緩緩地被人推開,湯姆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個腦袋,他東張西望了兩眼,才謹慎地從家里走了出去,又停頓了片刻,才松了口氣回頭說道:
“春秋老弟,看來那蠢兒子已經(jīng)帶著他的狼回去了?!?p> 這時的大馬路上已經(jīng)多出了好幾個行人,各家各戶也逐漸在門口支起了攤子,收拾那些被打翻的東西。
他們只是普通人,哪怕被影響了生計,也只敢在事后拾掇,將怨言埋在心里。
弱勢群體,即使是換了一個世界,也是大同小異。
兩人走在路上,春秋能明顯感受到身前帶路的湯姆心情很是陰沉,他黑著臉,面色不是很好看。
或許正因為是在春秋這樣的一個異鄉(xiāng)人面前,才顯得格外如此吧。
對于平民的不公遭遇,前世的春秋只是在網(wǎng)上看就恨不得重拳出擊,更何況他還是個海軍呢?
背負“正義”二字,卻無能為力。
何其恥辱——
春秋沉默著跟著他,沒有多久,兩人便走進了一家餐廳,并在角落的雙人桌坐下。
與此同時,嗅著鼻尖縈繞著的菜香,春秋的肚子也開始發(fā)出一陣咕嚕嚕的叫聲,雖然這聲音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被桌旁站立的一個小姑娘聽了過去。
小姑娘展顏一笑,端了杯水的同時,還把菜單遞了上來,很是懂事兒。
“湯姆叔叔,這個大哥哥是從海外過來的嗎?”
見到小姑娘的湯姆臉上陰霾也是一掃而空,他看向小姑娘打起精神道:“是啊,這個大哥哥是……
他說著,若有所思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春秋:“對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來自哪里呢?!?p> 正掃著菜單的春秋抬起頭來,也不介意這個話題,微笑道:
“英雄不問出處,沒必要這么在意吧?不過,嗯……”
“我可以算半個風車村的人吧?!?p> 春秋頓了片刻以后,給出了答案。
“風車村?”
湯姆嘀咕了一聲以后,低頭思索起來。
一旁的小姑娘好奇地問道:“風車村?”
“嗯,一個很祥和的好地方哦?!贝呵锢^續(xù)說道。
“風車村……好像在哪里聽過來著……”
湯姆手指點著桌子,臉上的五官仿佛都要擠到了一起,好在小姑娘正在看和煦的大哥哥,不然很可能會被他現(xiàn)在的樣子嚇到。
終于,湯姆打了結(jié)的臉忽然舒展開來,他瞪大了眼睛,高聲道:
“風車村!海軍英雄卡普的故鄉(xiāng)?!”
“哦?原來你知道啊?!?p> 春秋將喝干凈的水杯遞給小姑娘,并隨手點了三道菜。
湯姆猛然一拍桌子,順勢站起身,激昂地說道:“當然了,在海軍當中,能被稱為英雄的就只有傳聞中的卡普中將!”
“莫非,你……”
湯姆緊張地吞咽了口唾沫。
春秋似乎猜到了他想說什么一般,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有幸見過幾次那個糟老頭子?!?p> 看著湯姆瞪得更大的雙眼,以及要掉到桌子上的下巴,春秋接著說道:
“別那么驚訝嘛~你也會有機會見到的?!?p> 他朝著門口努了努嘴,示意湯姆剛剛過于激動的行為舉止,已經(jīng)嚇到了那邊剛進門的客人。
湯姆這才尷尬的坐下,壓下顫抖的內(nèi)心,悄兮兮地問道:“你沒騙我?海軍英雄真的會到這里來嗎?”
“哦?你竟然不是質(zhì)疑我究竟認不認識卡普嗎?”春秋打趣道。
湯姆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隨后搖了搖頭:
“你不是那種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人的人。”
“這也能看出來?”春秋笑容依舊,也是覺得有些意外。
“直覺罷了……”
氣氛緩和下來以后,湯姆也是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態(tài),連說話的聲音都虛了很多,趕忙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春秋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用肯定的語氣對湯姆說道:
“卡普會來的,那個貨真價實的海軍英雄。”
“……”湯姆沉默了片刻,他那張上了年紀的大叔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少年郎般的神情。
“那真是……太好了……”
這個小鎮(zhèn),也許有救了。
兩人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下去。
只是湯姆更加堅定了要看好春秋的決心。
之前在他救下春秋以后,他就意識到了這個年輕人的不簡單,這家伙的體力,可能要比他這個當了海軍多年的大叔還要旺盛的多。
而有這樣的身體素質(zhì),顯然不會畏懼一匹家養(yǎng)的狼,那么當時春秋不逃跑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
他要殺死那匹狼!
絕對不能讓他這么干!
而春秋并沒有察覺到湯姆跳躍的心理活動,他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被小姑娘端出來的菜盤上。
滿是油花的烤肉撩人心弦,香甜的氣息惹人垂涎,對于幾個時辰前還在船上啃食干面包的他來說,這樣熱氣騰騰的食物讓他不自覺夾緊了雙腿,二話不說拿起了餐具。
他用餐刀將烤肉切開,鮮亮的汁水順著金屬表面肆意流淌。
色香俱全的烤肉讓春秋無比滿意,直到他將那一塊叉起的烤肉送入口中。
……
這不就是毫無加工過的鹽烤肉嗎?
連鹽都沒有放多少好吧?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有連香辛料都沒有的島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