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咳咳,這有什么的……狗娃子是去過好日子的了啊?!?p> “對對對,娃子去過好日子,咱們應該高興才對!”
說完,兩人又都沉默了。
他們何嘗不知道,這些話只是騙騙自己呢。
李子叔胡亂的抹了把臉,轉身回了房間。在灶臺旁邊的墻上摳下一塊兒磚頭兒,大手伸進去努力勾了勾,挑出一個紅色小布袋。沉甸甸的。
“老林,狗娃子她這個叔當?shù)牟环Q職,到時候就不去送她了。把這個給狗娃子,留個念想吧?!?p> 李子叔就像是逃避事實一樣,把布袋塞到林父手中就轉身回了屋,把門緊鎖起來。
林父知道自己的好友也和自己一樣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不去送林寶兒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吧,只能嘆息一聲。握著手里那個紅布袋,林父心里和明鏡一樣,這是老李祖?zhèn)鞯臇|西,光看它的樣子就不像是凡品,只是可惜一直沒人知道它的用處才這樣被擱置了下來。
現(xiàn)在把這個拿出來直接給了狗娃子,怕是真的……
本來還想告訴狗娃子的叔叔嬸嬸們這個消息的林父看著李子叔這個樣子也打消了念頭,一切順其自然吧,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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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回到家,看著那個在自家院子里努力干活的男人,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紅布袋,回房間給林寶兒收拾東西了。
院子里,劈完柴的男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然后打開了光腦。
視訊幾乎是剛打過去就被接通了。緊接著而來的是一個人懟到鏡頭超級大臉和他震耳欲聾的超大嗓門。
“祖宗,你是我祖宗啊,你到底跑哪去了。整個實驗團隊沒你都炸了!??!”
“少廢話,給我調一輛隱形星艦過來,坐標再N970.5 S323.18。”
“祖宗,這是要干嘛呀,最近的隱形星艦都被軍方調走了啊。”
“都調走了?怎么回事?我不管,反正我要一駕,不給我弄來我就不回去?!?p> “啊啊啊啊啊啊啊??!行,行,行,你等著!”
“快點兒,最晚明天一早我就要見到它。還有,屏蔽和匿影功能給我開到最大,務必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知道了知道了。屁事兒真多?!睂γ娴娜藷┰甑淖チ俗ヮ^發(fā),著手去辦這件事情去了。
刑朗掛掉了電話,心情很好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
一進門的林寶兒就看到刑朗在那里哼著歌懶洋洋的支在木樁子上曬太陽。
這她的小暴脾氣!
林寶兒像一個小炮彈一樣就對著刑朗沖了過去,要不是刑朗反應快,一只手抵住林寶兒腦門兒,他這個老腰準得報廢。
看著林寶兒奶兇奶兇的沖他揮拳,卻因為手太短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刑朗毫無節(jié)操的哈哈大笑。氣的林寶兒的臉都嘟了起來。
“好了好了,小寶兒,我就是歇了一會兒,你怎么像個小地主一樣?!?p> “哼,不干活,不讓你吃飯?!绷謱殐哼@時候也看到了在一邊堆好的木柴,但還是嘴硬的威脅。
“好好好,小寶兒吩咐的,朗哥哥怎么會偷懶呢?!闭f完也不管林寶兒嫌棄的表情,硬是抱著林寶兒,親了親。
像果凍一樣!
晚上,像昨天一樣帶著疲色晚歸的林母再次沉默的吃完飯就回房間了,就連小小的林寶兒也察覺到了媽媽的異樣,今天晚上格外黏人,非要林母抱著睡。
可是罕見的,向來最寵林寶兒的林母拒絕了林寶兒的要求。林父看著林寶兒,眼中帶著掙扎和不舍,但是還是狠著心腸把林寶兒關在了他們房間外。
林寶兒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向最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怎么了,忽然變得這么冷漠。
林寶兒不明白這種冷處理的方式,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心里酸酸澀澀的。
看著被關在門外的林寶兒可憐兮兮的墊著腳丫,扒著門縫拼命想往里瞧瞧怎么了,刑朗心里一疼。
但是他又打心眼兒里有點兒隱秘的高興,高興林家夫妻這么識趣,這下子他反倒不用做這個惡人了。
他們這樣無非就是讓林寶兒生氣討厭他們,好讓林寶兒離開的時候不會哭的那么厲害。
實話說,刑朗喜歡這種坐收漁人之利的感覺。
林寶兒到底年紀小,扒著門縫一會兒什么也看不到就有點著急了,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刑朗趕緊迎過去,把林寶兒攬在懷里,小心的拍著林寶兒的后背,輕聲誘哄著。
林寶兒兩只小手緊緊摟著刑朗的脖子,巴掌大的小臉兒也埋在刑朗的頸窩,哭的抽抽搭搭的。
“孩他媽,你不能出去!”
林父拉住幾乎要沖出去抱林寶兒的林母,低聲警告。
“狗娃子在哭吶,我心都要碎了?!绷帜妇o緊揪住胸口的衣服,強忍著沖出去的腳步。
自從前天知道一切真相的林母一直在壓抑自己幾欲爆發(fā)的情感,身體和心理上都幾乎達到了極限。
“你不要這么自私!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難道你想狗娃子到了別處也像你一樣疼的撕心裂肺嗎?狗娃子和咱們感情太深了,現(xiàn)在不狠一點,你想讓狗娃子思慮成疾嗎?”
“為什么啊,為什么要是我們的孩子啊,為什么???”
一扇木門,兩方天地,一種閑愁。
門外,林寶兒已經趴在刑朗身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欲墜未墜的淚滴。門內,林家夫妻沉默的盯著木門,好像要透過這扇小小的木門去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林父知道會有這一刻,但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么快。天還沒亮,巨大的星艦就停在林家附近。因為這駕軍用星艦開啟了匿影設置,所以幾乎沒有人察覺到,就連在礦場附近的邢家所在的星艦上的探測器也沒有探測到。
一切都悄無聲息。
刑朗抱著沉睡的林寶兒,看著眼前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林父林母,點點頭,上了星艦。
就在艦門即將關閉的瞬間。
“等等,等等,等等?。?!”
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夜色中沖了出來。男人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袋子,大多數(shù)是一些小米,野菜等等,唯一貴重的大概就是男人手里提著的一只綁著雙腳的老母雞和一只大白兔子。
“我……我已經盡量快了,咋還差點兒晚了,狗娃子,狗娃子吶?讓我再看一眼狗娃子啊?!?p> 這個男人就是林寶兒的吳叔。他身上提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各家嬸子,叔家里僅有的一點兒好東西。
“狗娃子還睡著呢。就別看了。”林母沙啞著嗓子輕聲說,“你把東西讓他們拿著就行了?!?p> 重新打開艦門下來的仆人接過吳叔手里的東西,重新回到星艦上。
這一次,門徹底合上了。
巨大的星艦卷起塵土,化作一抹流光剎那間消失的無蹤無影。
林母徹底繃不住了,嚎啕大哭,身邊的男人也紛紛紅了眼眶。
天邊一抹金色躍然而出,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對于一些人來說,心也永遠留在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