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慘的第四章
林半夏昏死過去前的最后一絲記憶是,這劇情好像似曾相識。
那一次,林半夏是被一盆涼水叫醒的。
大概是五年前吧,在北郊的一個寒冬,自己和一直相依為命的哥哥走散了,那年他才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她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走,只為了一口飽飯。
誤打誤撞,她鉆進了一家來往的商隊,躲進了糧倉里。
她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話又免不了一頓毒打,但是如果沒有這些糧食,在這三九寒冬,他是熬不過去的。
那時候她每天的希望就是,自己能被晚發(fā)現(xiàn)一天,最好是能挨到開春。
但是商隊在一家酒樓歇腳點貨的時候,他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不出所料,面臨的是一場毒打。
“你這小偷,竟然還偷到爺爺頭上了?!”
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霸凌一個姑娘,她只能嚶嚶地啜泣,不敢求饒,怕那些男人會變本加厲。
“好了好了,各位客官,我這剛好缺一個雜役,你們的住店錢我給你們打?qū)Π?,這小姑娘就留給我吧?!?p> 還是酒樓掌柜的看不下去,怕在自己門前出命案會影響生意,才出手制止。
林半夏已經(jīng)聽不到他們之間攀談價格的聲音了。
他的耳孔和嘴角,都掛著鮮血。
身上很疼,她想摸摸自己的臉,但發(fā)現(xiàn)抬起手臂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冷冷的笑了笑。
她想死。
哥哥對她說的讓她等下去,她做不到了。
對不起。
用盡最后的力氣,想要用地上的一塊瓷瓦片結(jié)束自己的命。
那樣是不是,就不用挨餓挨打了。
正當(dāng)他伸手去夠的時候,掌柜馬上命人打昏她。
“這小蹄子,花那么多錢買你,還沒干活就想走?”
之后的數(shù)月,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要干的活比男人都多,飯也吃不飽,還要天不亮起來喂馬拉磨。
按照掌柜的話來說“累死了才不能算虧錢?!?p> 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皮膚也粗糙的像個老太婆。經(jīng)常在夜晚睡柴房的時候,偷偷咳嗽。到最后,甚至咳出了血。
掌柜的懷疑她得了肺癆,也不愿意花錢找醫(yī)生來看。扔她一個人在雜貨房自生自滅。
知道她已經(jīng)絕望的那天,她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了,她只是想在死之前,在看一眼太陽。
她爬向門口,用自己的重力撞開了他。
陽光好溫暖啊。
就像之前哥哥的懷抱一樣。
已經(jīng)好久沒有人抱過自己了。
林半夏貪戀著一絲陽光。
“嘿,你還好么?”一個俊朗少年蹲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光。
林半夏想罵他,但已經(jīng)沒力氣說出口了。
她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
“我?guī)阕吆妹矗俊鄙倌暌娝龥]有回答,繼續(xù)自顧自的問。
林半夏聽到這話,才抬起頭打量這個少年。是位富家公子的打扮,一個男人,把頭發(fā)打理的那么好,而自己卻像一頭雜草。
“沒意見,我就去問掌柜了。”
他真好看,眉眼生得精致,睫毛在陽光下閃爍。
“等我回來?!?p> 少年留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那一刻,時間好似靜止,萬物化為虛物,唯他,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對了,”少年回頭“我叫南宮皓,你呢?”
她會記得那個少年,她會銘記于心。
雍王府葉槿屋里,林半夏慢慢睜開眼睛,嘟嘟囔囔的說著“我叫林半夏。。。”
“醒了?”葉槿坐在床邊淡淡的問。
林半夏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干的,還好,這次沒有被潑醒。
葉槿遞給她一方手帕,“把臉上擦擦?!?p> 林半夏伸手一模,滿臉的淚水。
“做噩夢了?”
林半夏倒希望那只是個噩夢,而他卻是現(xiàn)實。
她打小就不太聰明,別的小孩一學(xué)就會的事情,她要學(xué)十遍。
哥哥說她不是笨,只是發(fā)育的慢。哥哥會耐心的哄她說“我們半夏就是沒有好吃的營養(yǎng)跟不上,所以要多吃點?!?p> 她每次都會當(dāng)真,別的小朋友笑話她,她還會大聲反駁。
那些小朋友看見她氣惱,笑得更歡,笑她不知道,她是被撿回來的,笑她父母不要她。
她每次哭哭啼啼的回家,哥哥都把他抱在懷里,一邊拍著他的后背一邊說“半夏不哭,半夏學(xué)不會,哥哥養(yǎng)半夏一輩子?!?p> 小時候哥哥護著自己,長大了南宮皓幫著自己。
而眼前這個翹著二郎腿的二世祖,不折磨她就謝天謝地了。
“是阿中巡夜把你送回來的,”葉槿起身給她倒了杯水“你說你大半夜往禁園跑什么。他說你鬼鬼祟祟的,就直接先動手再來問處置?!?p> “我,我就想找水房打點水?!绷职胂倪€沒從驚恐和無助里走出來,接過水杯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每次回想起那段記憶,總是不由得后怕。
“和你說件事,希望你別介意?!比~槿接過空水杯,沒有發(fā)現(xiàn)半夏的敏感。“昨天清算,發(fā)現(xiàn)禁園丟了些東西?!?p> “禁園?”
“就是你昨夜去的那個地方?!比~槿解釋到,語氣也有些小心,怕刺激到剛剛噩夢的半夏。
他自己也覺得不像是半夏做的,沒有什么理由,只是直覺。
畢竟他和南宮皓多少有點交情。他身邊的人品行應(yīng)該不壞。
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禁園是康福晉。。也是我母親生前住的地方?!?p> “那里原來的名字叫做錦園,因為每到春天,那里便繁花似錦,花團錦簇。”
“只可惜。。五年前我母親突然病故,之后錦園就無故生了大火,連病理都無從查起?!比~槿的心隱隱的疼了起來。
“之后父親就把錦園封了起來,誰也不許靠近,并且把名字改成了禁園。”
床邊照進一絲光亮,打在了葉槿的臉上。他在努力回憶,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快忘了母親的樣子。
畢竟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才只是個八歲的孩子。而妹妹葉鸞也不過四歲。
“禁園已經(jīng)十年沒有打掃過了,那把鐵鎖都生了銹,石頭上的青苔可以當(dāng)綠植養(yǎng)。唯一有什么例外就是。。。你昨天進去了?!?p> “所以,我嫌疑最大?!绷职胂哪苊靼姿囊馑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