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二)
被褥是白寧準(zhǔn)備的,上面布滿著她身上的桂花香。駱洛把被子推到腰下,剛才在花園中,她也聞到了藍伊身上的香,和白寧身上的香同一種,都是桂花香。
因為門外和窗戶都有人守著,駱洛便打消了去造訪一下張士琮的想法,安心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來,白寧把做好的孔明燈拿來。經(jīng)過藍伊的安慰開導(dǎo),白寧面對楚洛時沒有先前的難受,天真的笑容重回,不過依然是很愛說話,說個不停。
“楚洛,你看,我給你做的孔明燈?!卑讓幠昧斯P墨過來:“你快寫下你的心愿吧,寫完了就吃早點?!?p> 駱洛不太會寫軟體字,右手拿著筆猶豫。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拿著毛筆寫字時,被當(dāng)時只有十歲的駱楚狠狠的笑了一番,他說她的字像蚯蚓爬行,笑得像個差生找到比自己還差生的二傻子。
雖然后面有練過一點時間,但開始和象崎忌學(xué)武后駱洛就很少再拿筆,有時候不得不寫些東西,也都是駱楚為她寫好,工工整整的。
“怎么不寫呀?”白寧見他猶豫著,以為他不知怎么下筆,就拿過了他的筆,說:“楚洛,你來說,我?guī)湍銓?。不急,你先想想?!?p> 駱洛道:“就寫‘待乘風(fēng)’吧?!?p> 演戲要演全套。
中午時分,王府下人回來稟報,說是找到了一個小乞丐,也叫乘風(fēng)。這辦事的速度高效得比駱洛預(yù)想的高,駱洛表現(xiàn)得驚喜不已,忙問下人他人在哪里。
下人回答說:“沒有帶回來……他似乎不愿信人?!?p> “這樣啊,那你們是在哪里找到他的?”駱洛說:“我自己去找找,他相信我的?!?p> “在南城邊上的破屋里?!?p> 駱洛起身就要離去,顯得行色匆匆和期待。白寧卻惘然若失,叫住他:“楚洛,你的孔明燈還沒放,你會回來的,對吧?”
“當(dāng)然,我會回來好好感謝王府兩日的照顧的。”駱洛點頭。她還沒有把張士琮給殺了,怎么會輕易離開?
乘風(fēng)身上粘著血,沒穿鞋子,衣服比前幾天更破了,躲在破屋的房梁上,看到進來的人是駱洛,他從梁上下來。
“姐姐?!?p> 駱洛低頭看他,沒說話,伸手撩開他蓬亂的頭發(fā)。他臉上有抓傷,傷口有新有舊,裸露的肩膀上有一大塊青紫的淤青。
“打架?”
怕她責(zé)怪,乘風(fēng)低下頭。
“贏了嗎?”
乘風(fēng)點頭,駱洛不想知道他的事情發(fā)展,知道結(jié)果是什么就行。把新衣給他:“洗澡換上,在這等我,明天,明天我?guī)阕摺!?p> “離開這里……去哪?”
“你不是要跟我學(xué)武嗎?我去那你就去那,不想奔波,我給你安排好去處?!?p> “不不不,我跟著姐姐你!”乘風(fēng)急忙表態(tài)。
入夜時,白寧拿著駱洛的孔明燈站在梁王府的大門口等著,小青在一邊陪伴。
藍伊有些心不在焉,沒有管束白寧,和侍女走在熱鬧的街市,來往人群擁擠,有人有意無意的撞著她的肩膀擦身而過,藍伊反感的凝眉,雙目在游移著,在尋找著那個人。
天上開始出現(xiàn)幾盞暖黃的孔明燈,駱洛站在街頭,手里拿著自己的劍,背上背著包裹,抬頭看那悠悠而起的孔明燈,一時迷茫,自己什么時候才可以做完主人的命令。
突然溫?zé)岬氖终莆罩龥鰶龅氖?,駱洛知道是誰,沒反抗,任著他把他拉進小巷子里。
眉毛畫得真粗,駱楚手指撫過她的眼角,細細的看著半月未見的駱洛,從眼睛到唇角:“好像瘦了些。手受傷了?以后別這樣傷害自己了,我讓磨子幫你?!?p> “不需要?!瘪樎寰芙^:“你來這里干嘛?這里是啟國青田,可不是你涼國安陽王該來的地方?!?p> 駱楚撇嘴,語氣怪異:“我要再不來,你可就要把我忘記了。你看你化了男裝還不老實,把別人小姑娘都勾引得魂都沒了!”
這語氣妥妥的一副怨婦,駱洛現(xiàn)在可不想和他打趣,她的計劃是今晚必須要殺了張士琮,然后,明天離開青田,去寧城。
對,去寧城,而不是云京。
“洛兒,你好香呀,甜甜的。是別的小姑娘染給你的吧?可真好聞,和你很般配,都是甜的?!?p> 駱楚俯身靠近駱洛脖頸處,溫?zé)岬臍庀⒋蛟谒?,駱洛把人推開:“現(xiàn)在不想和你玩,等做完任務(wù)再說?!?p> “我讓別人去做,你受傷了,別冒這個險。張士琮身邊侍衛(wèi)不少,身手也不錯,你就別折騰自己了。”
駱楚撐著墻,把駱洛控在懷里,駱洛抬頭看他,眼神有點冷:“你支我到青田,只是為了不讓我過西荒嗎?”
駱楚心臟猛的一跳,淡淡一笑:“當(dāng)然了?!?p> “我現(xiàn)在有點懷疑,灰閣的給我?guī)淼那閳笥泻芏喟m。駱楚,你只跟我說過墨吻,為什么不告訴我小墨工坊?”
懷疑,她看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帶著懷疑。看來讓她來青田,誤打誤撞的,讓她知道了更多東西了。
“你手中的是血涼玉,我以為那只跟玉坊有關(guān)系,而且,洛兒,你不也對我隱瞞了很多事嗎?你從不告訴我你以前的事,你只對我說你來這里只是為了殺一個人。”
“我以前的事情你沒必要知道?!瘪樎逭娴膭恿藲?,語氣更冷了幾分:“你知道的,我?guī)湍銡⒘颂?,殺了皇后,殺了你父皇,就是為了你能幫我找到發(fā)簪的信息?!?p> “那找到你想找的人,殺了你想殺的人之后呢?你會離開嗎?回到你口中我永遠也不能理解的家鄉(xiāng)?”他的語氣仍然溫柔,可低沉壓抑。
家鄉(xiāng)?那個所謂文明平等的時代嗎?主人匆匆把她送來這里,卻沒有告知她回去的辦法,誰又知道,她會不會永遠留在這里呢。
駱洛偏過頭,出神的看著黑暗的角落:“駱楚,也許我永遠也回不到我的家鄉(xiāng)了?!?p> 失落傷感。駱楚不知道是該為她這句不離的話開心,還是該為她回不去的傷感而傷感:“那就別回去,留在我身邊?!?p> 張士琮站在橋上,腳下船只來往,船內(nèi)的舞姬走出船頭對他揮著袖子,可張士琮毫無興趣一身冷淡。
“去買酒?!睆埵跨龑ι磉叺氖绦l(wèi)說。
侍衛(wèi)離去,碰到藍伊,喊了一聲“夫人”,張士琮順聲望來,和藍伊對眼相望。藍伊先別過了眼,帶著侍女走向另外一個地方。張士琮也收回目光,抬頭望著天上稀疏而起的孔明燈。
侍衛(wèi)把酒帶回來,張士琮也不找個地方坐下喝,揭了蓋子抬頭便喝了幾口。
河上船坊一時多了起來,一個船夫撐著一艘船停在橋下。一個穿著藍色舞衣的女子走出船頭,戴著面紗,額上畫著桂花案,沒有像其他舞姬那樣對著張士琮熱情招手,只是抬頭望著他,媚眼如絲,柳腰若水。
張士琮觸到那雙眼睛,像是觸到了狐貍的魅惑,手中的酒落到地上,魔怔片刻,他低低的笑了幾聲,然后走下岸邊。
“別跟著我?!睆埵跨龘]手讓侍衛(wèi)退下,自己一人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