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的撲朔的刺眼燈盞搖晃著發(fā)出的光，在陰濕的封閉黑色車廂里像鬼魂般的閃爍。
鞭子抽在肉體上的聲音。
一道血痕鮮目，濕漉漉的長發(fā)遮住整張臉。
一只抓著鞭子的手，還在繼續(xù)向前挪動。
一聲嗤笑:“我才不會向你求饒?！?p> 1.
“科洛，道爾，快上車，別看！”拉塞爾看著逐漸向前的車，沖她們喊到。
小克還呆愣在那兒，道爾使勁地拽過她，把她拽到車上。
“不，放我出去！”她開始發(fā)了瘋似的往要沖出車，“我們要去救她們！”
“快開，拉塞爾！”貝姬瞄準(zhǔn)走來的一只喪尸的頭，關(guān)上車窗，“別讓她看見我們?！?p> “不，不?！毙】梭@恐地蜷在那里，車漸行漸遠(yuǎn)，她趴在車后，慌亂，不知所措，眼角滴出眼淚。
“有時(shí)候我們別無選擇?！钡罓柵呐乃谋?。
2.
“你看見了什么?”低沉的男聲，手中點(diǎn)起一根煙，吸了一口。
星空繁瑣。
小克蜷在樹下，臉上全是泥濘，臟的像是個(gè)野人，她搖搖頭。
“她，我是說諾爾瑪?！钡罓柨纯葱】?，又轉(zhuǎn)過頭開始說，“她拉開車后的卷簾門。里面是一個(gè)籠子，很大，籠子里有著人?！?p> “安娜，諾奇，還有那位給我們曲奇的母親和她的孩子。還有好多好多我們曾以為出去做任務(wù)犧牲的人?！毙】伺φ{(diào)節(jié)著音調(diào)，盡管她還是抖的厲害。
“她用槍把籠子里的人逼出去，或者先打傷他們再把他們拖出去?！?p> 那支煙被掐滅了。
“繼續(xù)講下去?！?p> “行尸，那些行尸，”小克捂住臉。
道爾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必再說:“那些人，都是很弱的人，要么是手無寸鐵無法知道如何對付行尸的婦女孩子，要么是像安娜，諾奇那樣傷痕累累無法走動的。她們就像盤中的食物，吸引著眾多喪尸的注意?！?p> “鮮血，鮮血，還有尖叫。”小克開始掩面哭泣，“所有事，所有事?！?p> 道爾難過地看著她。
三個(gè)人不再說話，只有小克止不住地抽泣聲。最終，小克睡下了。
“她，她看見了我們……”
“你們怎么逃出來的?”
“我們和一個(gè)姐姐和一位老教師一起，她們被抓走了?！钡罓柨粗慌允焖男】?，“說實(shí)在話，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救我們?”
“這重要嗎?”
道爾看著腳下焉枯的草，抬起頭看著那個(gè)男人。
“你們是誰？”
“道爾，她是科洛。”
男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昏暗的環(huán)境中只能看出他硬朗的輪廓。
道爾點(diǎn)點(diǎn)頭:“她一直不肯告訴我們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被行尸咬死?！?p> 道爾又看向他:“你看起來很強(qiáng)。你得幫我們救出貝姬和拉塞爾?！?p> “你剛才說什么?”那個(gè)男人剛想點(diǎn)煙，又停住了。
“你看起來很強(qiáng)。”
“下一句?！?p> “你必須幫我們救出貝姬和拉塞爾。”
那個(gè)男人猛地抬起眼，湊上前。
3.
“完了，她看見我們了?！钡罓柫ⅠR趴下。小克立即緊閉雙眼。
“貝姬，我們怎么辦！”拉塞爾在行尸群中把控著方向盤，避開每一只行尸，黑夜使她們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那團(tuán)篝火和籠里的可憐人在吸引著行尸。
貝姬扶著自己的心:“逃離她的視線?！?p> 一只只喪尸被開的飛速的車撞出一大段距離。她們逃出那片尸群，開出一片曠地。
白天，他們還在車內(nèi)。
“他們會認(rèn)出這輛車，我們得步行。”拉塞爾打開車門。
“我們得回去救她們！那，那就是一個(gè)活人食品加工廠?！毙】死麪柕囊陆?。
“不，我們只有四個(gè)人?！必惣Р林鴺?。
小克緊緊抱著索菲亞，埋著頭，跟在他們后面。
她們走著，又逐漸進(jìn)入了黑夜。
腳步聲。
四個(gè)人停下來。
“我靠，都多久了還沒找到，她們應(yīng)該死了吧！”
“有什么辦法，諾爾瑪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完了，”貝姬嘀咕一聲，“她們找過來了?！?p> “我們得跑?！钡罓栞p聲說。
“她們會聽見的。”拉塞爾小聲說。
“不光是他們?！必惣Ь璧乜粗闹埽还森h(huán)繞的嘶吼聲，緊張的氛圍在不斷聚攏。
“我的天，我才剛從尸群中跑出來?！币魂嚥返穆曇簟?p> “我們現(xiàn)在得跑了?！必惣Ю鹦】撕偷罓柕氖?。
急促的腳步聲，混雜著低吼聲。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除了放縱沒命地跑，想辨識方向幾乎是無能為力。
突然，一根巨大的樹根絆倒了小克。
“你還好嗎?”拉塞爾上前伸出手，立馬牽起她，道爾開槍射殺了后面的一只行尸。
“他們會聽到槍聲，他們會過來的。”貝姬看著周圍，她開始慌了。
“索菲亞，索菲亞……”小克看著樹根旁邊的索菲亞，伸出手。
“別管了?！崩麪柪鹚团?，但是馬上，一聲槍響，他就摔倒了，他痛苦地嚎叫起來，抱著被子彈打傷的腿。
“我找到他們了?！币粋€(gè)端槍的男人走了出來。
4.
“然后呢？”那個(gè)男人激動地說道。
道爾豎起食指放于唇前，示意不要吵著小克睡覺。他垂下眼:“貝姬讓我們兩個(gè)躲進(jìn)一個(gè)很大的樹洞。她拔出箭，往那個(gè)轉(zhuǎn)向后面的人的屁股上來了一箭，那個(gè)人像只野豬搬得嚎叫，拉塞爾拔出刀從背后猛地插進(jìn)他的腦袋。貝姬往前走，她剛拔出箭，后面就有個(gè)人拿刀柄沖她后腦勺一拍，她就暈過去了。他們帶著拉塞爾和貝姬走了?！?p> “知道去哪里嗎？”
“有個(gè)人說，還要向西開個(gè)600里，現(xiàn)在露宿的怕別又引來喪尸。”
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
“我和克洛夫走了好久，大概有個(gè)一周了吧，我們找到這個(gè)地方，我們埋武器的地方，前面點(diǎn)還有個(gè)小雜貨鋪，本來我們有一袋槍，但是不知道被那個(gè)混蛋撿走了，還是個(gè)酒量極差的?！?p> 云陰著黑夜，男人的臉還是看不大清，他爽朗地笑了聲，把槍帶拿出來。
道爾震驚地看著，又抬起頭:“你是誰？”
那個(gè)男人笑了一下，站起來:“明天，我?guī)銈円黄鸹丶??！彼称鸸?，拿起紅柄砍斧，松散的中長發(fā)映照著那張峻冷的臉龐，藍(lán)眼睛像深邃的銀河般在黑夜中閃爍。
5.
“哦哦哦小可憐?！敝Z爾瑪抬起貝姬的腦袋，將眼睛擠在一起憐惜地看著她，“看看你的臉，都成什么樣了。”
貝姬的雙頰上有著四道血痕。
“你會的，等你在籠子里的時(shí)候?！?p> 她轉(zhuǎn)身看向旁邊已昏迷的拉塞爾，搖搖頭:“可憐的老人。”
她又挑起貝姬的臉，嘴角微微上揚(yáng):“放心吧，我會讓你們活著的。你們的價(jià)值可比安娜和諾奇好多了?！?p> 她走出去，將大簾蓋好。
那兩只沒有下顎和雙臂的喪尸還被拴在那兒。外面還是那么其樂融融，只有少數(shù)人為那些未能“幸免于難”的感到哀婉。
6.
“道爾?”小克掙開雙眼。
伊德坐在她的身旁，撫了一下她的發(fā)絲。小克猛地坐起來:“你是誰？”
伊德?lián)u搖頭:“你會知道的?！?p> 小克看著他，深邃的藍(lán)眼，極具特色的駝峰鼻，臉部肌肉雖有些松弛，但是嘴角上揚(yáng)還是有種貓咪的擴(kuò)持。
“我們見過嗎？”她抹把臉。
“我不這么認(rèn)為?！币恋滦π?，“科洛，是嗎？”
小克點(diǎn)點(diǎn)頭:“你是誰？”
“我們要抓緊時(shí)間了，我還急著回家呢?！彼聪卤?，“讓我想想我們該怎么做?！?p> “行尸，引行尸。她們就會放人。”道爾說道。
“我看見諾爾瑪牽著兩只行尸，夾在尸群中，沒有被咬。”
“氣味的遮掩?！币恋绿统鰺?。
“別抽煙，我爸爸就不抽。”小克看著他的手，“盡管他已經(jīng)死了?！?p> 道爾盯著小克。
伊德收回?zé)煛?p> “這種方法沒多大用，你們牽不住，我知道另一種?！?p> 7.
“伊德?！蔽炙诡D叫住他。
伊德回過頭，微風(fēng)撫發(fā)。
“吉曾經(jīng)告訴我，身上抹上尸血，行尸內(nèi)臟，你就可以融入尸群?！?p> 伊德看著沃斯頓，滄桑地眼神，回避了一下。
“兄弟。”沃斯頓走上前，將※柯爾特蟒蛇左輪※遞給他，“你要是不回來，我可就少了把好槍了?！彼反芬恋碌募?，擁了一下他。
伊德堅(jiān)定地看著他，緊緊地攥了一下沃斯頓的手:“替我照顧好羅茜?！?p> 8.
一只行尸，剛叫了一聲就被定死在了樹上。
伊德拔出箭:“斧頭，孩子們。”他把行尸躺平，舉起斧頭朝肚子砍去。
“臥槽。”道爾嚇地退后一步，立即捂住小克的眼睛，“別看。”
兩個(gè)人轉(zhuǎn)過身。
伊德面不改色，也不擦濺上的尸血。他像普通劈柴那樣，又講喪尸肚子剖開。
“來吧孩子?！彼裣茨槹惆蜒樕夏?，又把內(nèi)臟碎尸渣抹在身上。
“等等。”道爾的表情痛苦地扭到一起，走到一旁，哇地一聲吐了。
伊德給兩個(gè)孩子都均勻地抹上了內(nèi)臟。他像解剖一條魚，自然地掏出腸子。
“哦媽呀?！毙】碎]起眼，皺起鼻子抿著嘴。
道爾看著自己脖子上的血腥的脖子，翻了個(gè)白眼:“太惡心了?！?p> 9..
凳子劃過地面的聲音?；\子簡直大得像個(gè)監(jiān)獄。
諾爾瑪坐了下去?！拔以?jīng)把這籠子關(guān)三只大老虎。”她翹起二郎腿，“有什么能為你們服務(wù)的嗎？”
貝姬往她吐了口口水。
諾爾瑪抹了把臉:“哦親愛的，你可真是粗魯?！彼D(zhuǎn)過身，踩著拉塞爾的腿上傷口。
拉塞爾痛得將嘴唇都咬出了血。
諾爾瑪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坐回椅子。
“如果我的舅舅知道，你會死的很慘?！?p> “很有趣，你舅舅是誰？我會怎么死?”
貝姬咳了一聲，她看見一旁的拉塞爾，眼眶紫黑，嘴角淌血。
“給他點(diǎn)水?！必惣Х劬粗Z爾瑪。
諾爾瑪一挑眉，將水遞上給拉塞爾，他瘋了似的喝起來。
她又窈窕地坐回去，看著貝姬:“我會怎么死呢？你告訴我?！?p> “如果他有那把紅柄砍斧，他會用它把你的頭砍下來?！必惣汉莺莸乜粗?p> 諾爾瑪發(fā)出一聲冷笑，湊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你真的是一個(gè)非常有趣的姑娘，你的舅舅帥嗎？”
她站起來，裊裊婷婷地繞過凳子:“要是長得太帥，我怕我會下不了手把他喂行尸呢！”
門被粗魯?shù)卮蜷_了。
“休斯?你不會打聲招呼嗎？”
“又來了，又來了?！毙菟股蠚獠唤酉職?，“這次更多，而且我們沒有防線抵擋。”
諾爾瑪笑了一笑:“看來某人是見不著我的腦袋被紅柄砍斧削下來了。這次就這兩個(gè)，夠了，去把別人調(diào)走吧，留著下次用?！?p> 她看著那兩只詭異的行尸，將手伸進(jìn)小女孩被砸爛的下顎:“我們又可以和你爸爸一起搬家了，寶貝?！?p> 10.
一大堆紙鈔。
“先生，這是?”道爾看著地上整堆的錢。
“剛打劫完一個(gè)富人家里?！币恋绿统龃蚧饳C(jī)。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毙】税欀?，厭惡地看著他，“錢？煙?我們不需要你來幫我們了?！?p> “哦你們需要。”伊德拿起一張紙鈔，將它點(diǎn)燃丟進(jìn)紙鈔堆里，“快樂派對篝火，歡迎行尸朋友們?！?p> 他又朝空中開了幾下槍。
伊德點(diǎn)燃煙:“現(xiàn)在我們等。”
11.
一匹被撕扯的馬，旁邊全是滿臉都是血的喪尸。
槍聲，火焰。
他們手中的馬肉咚地滑落地上，開始一致往聲源處走去。
伊德拿起紅柄砍斧，看著兩個(gè)孩子:“跟著我，不要驚慌?！彼麄冋业揭惠v車，坐了上去。
伊德一開一停，大范圍行尸群穩(wěn)定地跟隨著噪音幾大放著爵士樂的車，慢晃晃地向西六百里走去。
“來吧孩子們?！币恋旅偷匾婚_車，停在了路邊，三個(gè)人走下車。
三個(gè)身影，一個(gè)一手握著左輪，背著弓，一個(gè)背著武士刀，一個(gè)拿著槍，在一張張蒼白的死人臉中穩(wěn)健地走著。
“最拽小分隊(duì)邀請你加入?！钡罓栃÷晫σ恋抡f。
“別講話，道爾。”小克瞪眼他。
伊德不回答，他看著前方:“好了。伙伴們開餐了?！?p> 他們走進(jìn)營地，觀察著里面人的一舉一動。
“就是那輛！”小克撇了一眼。
伊德的眼睛完全變了，他的眼中仿佛已經(jīng)開始燃燒，灼熱地開始咬起雙唇。
卷簾門被拉上，籠子門被打開。一個(gè)姑娘和一個(gè)老人像灘泥被扔在了地上。車開走了。
貝姬抓緊拉塞爾的手，死命地?fù)沃?，想要站起來，卻滑倒了。
他們再無氣力，拉塞爾凄慘地看著旁邊走來的行尸，沖貝姬笑著:“謝謝你貝姬。”
一只行尸倒了下去。兩人驚愕地看著周圍的行尸一一倒下。
“貝姬！”伊德瘋了似的沖上來。
貝姬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她眼前一片模糊:“你是……”
“我是伊德，我是伊德。走，我?guī)慊丶??！彼称鹭惣?，又使勁攙起拉塞爾。
“你是伊德?”小克突然扭過頭。
兩個(gè)孩子立馬上前幫忙。
伊德背著貝姬，和道爾一起攙著拉塞爾，小克在前面開路，道爾和伊德不時(shí)地開槍射擊，行尸如樹樁一樁樁被削減，他們走出了營地。
“伊德……舅舅……”貝姬晃著腦袋，喃喃著。
“馬上就好了，撐一會，只是撐一會?！币恋屡苤?，努力趕回那輛車，他已分辨不清，是血還是汗在低落。
“??！”一聲槍聲。休斯站在他們的背后。
伊德?lián)渫ㄒ幌鹿蛳聛?，他的胸下開始淌血，他看見摔下來的貝姬，努力地爬過去抱住她。
又一聲槍響，伊德的小腿被打中，他開始大出血。
道爾也摔了一跤。他站起來，看著逐漸躺在血泊中的伊德。
小克上前抽出伊德的左輪，雙手舉槍瞄準(zhǔn)前方走去。
“你們快走?！必惣Э粗】嘶秀钡挠白印?p> “不?！毙】藞?jiān)決地說。
“走，大家都死了，總比有人活著好。”拉塞爾手指顫抖，張開嘴，“記住，你們是希望?！?p> “科洛……”道爾走上前。
小克舉槍的手顫抖著，她的眼淚大顆地滾落，她一甩手轉(zhuǎn)過身:“我們會救你們的。”
道爾拉起她:“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先躲起來?！?p> 他們艱難地邁著腳步，跌跌撞撞地要往旁邊跑去。
伊德看著逐漸接近的敵人，卻感覺再也睜不開眼皮，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包裹他，疼痛麻痹著他，他緊握著貝姬的手，露出了那標(biāo)志性的最溫暖的笑:“很高興找到你?！?p> 他閉上了眼。
12.
一陣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