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雪月城生活了十幾年,現(xiàn)在忽然讓她離開,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更何況,自己身邊還帶著幾個小孩兒。
“跟我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p> 李一一拉著她來到僻靜角落處,看著她懷里那個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孩,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頓時吃了一驚:“怎么這么燙?”
“我也不知道?!蔽木啪趴鄲赖負u了搖頭,“十七已經(jīng)發(fā)燒好幾天了??戳瞬簧俅蠓?,吃了不少藥,但還是這個樣子?!?p> 接著從懷里摸出李一一的錢袋遞了過去,愧疚道:“對不起啊,為了給她看病,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李一一沒有去接,搖了搖頭道:“這十兩銀子你拿著吧,不過那顆藥丸得還我!”
“你說的是這個嗎?”文九九將裝著爆胎易筋丸的盒子遞了過去,好奇道,“這里面的藥丸看上去好奇怪!吃了不會死人吧?”
李一一眼皮一跳:“你不會把它吃了吧?”
文九九沒好氣道:“我又不傻,這玩意兒一看就有毒!”
“沒吃就好?!崩钜灰粚⒑凶邮掌?,沉思片刻,“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盡快給她治療,不然只怕會有生命危險?!?p> 文九九一臉苦惱:“城里的大夫大多我都找了,但根本就沒有用?!?p> “我知道一個人,或許能救她!”
“誰?”文九九眼睛一亮,急忙拉著他追問。
“跟我來就知道了?!?p> 李一一沒有說明,帶著幾人沿著東城門走出去,按照師姐之前說的,往西走兩里路,來到一顆大槐樹下。
不過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驚呆了!
幾十條大漢,脫得只剩下褲衩子,全部倒吊在樹上,混身滿是淤青,嘴里不停哀嚎。
為首那人,不正是當初誣陷他的軍官頭子是誰?
看到他們的慘狀,李一一心中忽然一陣感動,不用想便知道,這出自誰的手筆。
樹背后那塊青石板上,洛師師正坐在上面,背靠著大樹,咕嚕咕嚕往嘴里倒酒。
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你屬蝸牛的嗎?怎么這么慢?”
“師姐,多謝??!”李一一在樹洞里找到自己的包裹,由衷地感謝道。
洛師師揮了揮手,看了一眼文九九懷里的小女孩,站起身,晃晃悠悠地上前,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皺眉道:“怎么這么燙?”
文九九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她道:“算了,跟我來,帶你們?nèi)ヒ粋€地方?!?p> 說著,拔出入地三分的大寶劍,往肩膀上一扛,帶頭朝一條小路走去。
文九九在后面小聲問李一一:“大哥,你說的……就是她么?”
“那當然!”李一一故意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這位,便是我?guī)熃?,號稱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蒼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身材天下第一,顏值舉世無雙的洛女俠是也!”
盡管他拍馬屁的話說了一長串,但文九九還是忍不住說道:“真的靠譜么……我怎么感覺她是個酒鬼?”
“小姑娘,嗝~”這話自然被聽覺敏銳的洛師師聽了個正著,轉(zhuǎn)過臉,把長發(fā)一撩,很是瀟灑地道,“姐姐喝的不是酒!”
“對對對,師姐喝的不是酒,是寂寞!”李一一趕忙觍著個臉接話。
“沒文化就別在那里打胡亂說!”洛師師白了他一眼,“老娘喝的是心情!是意境!是……哎,算了,和你說了你這凡夫俗子也不懂,跟上我的腳步?!?p> 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跟著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太陽落坡,這才在幾間草屋的籬笆門外停下腳步。
里面?zhèn)鱽硪坏拦五佷S鋸般刺耳的聲音:“來人止步!”
洛師師踏前一步,將還剩著一半的酒葫蘆晃得直響,嘴里道:“是我!”
“我說的是你身后的人!”那道聲音再次傳來,接著一名蓬頭垢面的老頭子,赤著腳,推開門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身上傳來刺鼻的酒味,看樣子也沒少喝。
瞇著眼睛看了文九九懷里的人一眼,淡淡地道:“能治,不過……”
活了這么二十幾年,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和生活閱歷判斷,李一一可以肯定,聽到“不過”這個詞,絲毫不要懷疑,接下來絕對沒好事。
果然,老頭舔了舔嘴唇道:“想要我救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p> 文九九上前一步,一臉堅定道:“只要能救十七,不論付出什么我都愿意?!?p> 老頭一對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zhuǎn),目光不停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邪笑道:“我要你……”
話還沒說完,洛師師忍不住叫了起來:“喂,老頭,你不要太過分了?。∧愣及虢厝胪恋娜肆?,人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這樣趁火打劫,死了可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老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暴跳起來,“老夫品德高尚!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來?我是要她……給我做頓飯,必須讓我滿意那種!”
合著,您老人家半天就憋出這么個屁來?李一一心中一陣鄙夷。
文九九欣喜若狂,連忙點頭:“我可以的,一定……一定讓您滿意!”
“那就進來吧?!崩项^沒有再多說什么,閃到了一邊。
“等等,你不能進去!”所有人都進去了,唯獨將李一一給攔了下來。
李一一滿臉不解:“為什么?”
老頭看了他一眼,認真道:“小白臉,禁止入內(nèi)!不然會壞了我這里的風水!快走快走!一會兒我放狗了??!”
“你欺人太甚!”李一一頓時怒了,指著自己的臉道,“你明明就是嫉妒我!還跟我扯什么風水?一大把年紀了,你能不能要點臉?”
“嫉妒?我會嫉妒你?”老頭冷笑一聲,把衣袖一甩,牛比哄哄地道,“想當年老夫年輕那會兒,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追求我的人都可以組建一支軍隊了!你呢?你有嗎?我看你毛都沒有!”
說著,還故意摸了摸他那光禿禿的腦袋。
面前這老頭,身高不足五尺,面如鍋底,滿臉都是紅疙瘩,五官十分隨意地拼湊在那張比破劍門洗腳盆還大的臉盤子上,就這幅尊榮,扮鬼都不用化妝,還“天下第一美男子”?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一一一臉鄙夷道:“那你告訴我,你怎么一把年紀了,還是光棍一條?”
“你!”這話戳中了老頭痛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是老夫心如磐石,一心向醫(yī),根本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是人家對你不屑一顧吧?這老頭不要臉的程度,簡直可以和自己那幾個師兄媲美。
李一一倚在門邊,抖了抖腿,問:“你今天真?zhèn)€不讓我進去?”
“當……”老頭話說了一半,忽然眼珠子一轉(zhuǎn),一臉嚴肅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老實回答,答得好我就讓你進去。”
“你問?!?p> “我?guī)泦??”老頭說話時,抬頭、挺胸、提臀,腿一叉,捏著蘭花指,擺出一個自以為非常妖嬈的姿勢。
這老不要臉的!李一一本想昧著良心回答,結(jié)果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挺磕磣的?!?p> “什么???”老頭勃然大怒,劈手揪住李一一的衣領(lǐng)叫喚起來,“你這狗眼是白內(nèi)障晚期還是瞎爆了?我磕磣?我踏馬哪里磕磣了?我告訴你,我這輩子,最討厭那些不老實的人了,今天我要是讓你進去了,我就是你生的!”
李一一很想反問他一句:從頭到腳,你踏馬哪里不磕磣?還有臉說我不老實?
機靈的他把手往老頭背后一指,驚聲道:“哎呀?誰的錢掉了?好大一坨金子!媽耶,我眼睛都晃瞎了!”
聽到金子,老頭兩眼放光,急忙回頭:“當然是我……”
趁著他回頭的瞬間,李一一一個閃身鉆了進去,老頭頓時跳腳大叫起來:“好個小白臉子,還敢誆老夫?咦?什么味道這么香?”
正要發(fā)火,廚房方向傳來一陣香味,那股子怒氣頓時煙消云散,搓了搓手,急不可耐地奔向廚房,解開大鐵鍋一看,居然是一鍋豬肉燉粉條!
身后文九九正拿著菜刀“咄咄咄”飛快地切菜,她之前在雪月城醉香樓幫過廚,后來得罪了人,被老板趕了出來,所以廚房功夫還是會那么一些。
老頭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盯著鍋里那塊最肥的肉,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直接伸出了爪子。
結(jié)果實在太燙,嘴里嗷地發(fā)出一聲慘叫,捂著爪子跳著腳一溜煙朝外面跑了。
很快,幾個簡單的菜上桌,老頭很是不雅地盤著腿坐在椅子上,揮動筷子的速度簡直可以和破劍門的弟子相提并論,末了還伸出舌頭,將面前的幾個盤子舔得干干凈凈,愣是沒留下一點汁水。
酒足飯飽,老頭很是滿意地拍著圓滾滾的肚皮,一邊剔牙一邊道:“還算不錯,這單子我接了!”
說著站起身來,牛比轟轟地道:“放心,不消半個時辰,她就可以下地走路?!?p> 李一一忍不住插了一句:“您老人家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哈哈!小子,老夫行醫(yī)幾十年,什么疑難雜癥沒見過?就這?根本沒放在心上!老夫的牛比,不是你這種沒有見過世面的土鱉能理解滴!”
說著老頭從從牙縫里掏出半塊菜葉,兩根手指頭把它搓成球,啪一聲便朝李一一臉上彈了過去。
還好李一一反應(yīng)迅速躲了過去,皺眉道:“你能不能有點素質(zhì)?”
“哼!”老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倒背著手朝旁邊小屋走去。
看著那晃晃悠悠的身影,李一一拉了拉洛師師的衣袖問道:“師姐,這老鱉犢子什么來頭?我怎么感覺這么不靠譜呢?”
洛師師打掉他的爪子,斜了他一眼:“信不過他,你還信不過我?”
說實話,這位師姐,李一一是真的看不懂。有時候,她坑得能讓你懷疑人生。但又有時候,她又可靠得有些可怕。
你根本不知道哪一面才是她真實的一面。
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女人心?
“別在那兒胡思亂想了,這老鱉犢子別的不行,但醫(yī)術(shù)還湊合?!甭鍘煄煷蛄藗€呵欠,把李一一一推,“去,老娘困了,要睡了?!?p> “是是是,我這就去?!崩钜灰荒睦锊恢浪囊馑?,急忙奔向后廚。很快便端著一盆熱水,跟著她來到旁邊小屋。
給師姐洗腳,在破劍門,可是一樁至高無上的榮耀!
曾經(jīng)為了爭奪這個差事,他們師兄弟六個不惜在茅坑論賤,差點就發(fā)生了流血事件。
最后洛師師小手一揮,欽點讓李一一為她服務(wù)。
沒辦法,誰讓他那幾位師兄不爭氣呢?一個個長得奇形怪狀,乍一看還以為是樹上的倭瓜成了精,換做是你,你會愿意讓這樣的玩意兒在你腳上捏來捏去?
師姐的這雙小腳秀而翹,腕、踝都肥瘦適度,美妙天成,堪稱世間極品。洗一輩子都不會覺得膩。
洛師師單手撐著腮,看著蹲在自己面前,一臉認真的李一一,忽然開口道:“小一,你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聲音?什么聲音?”李一一茫然地抬起頭。
“你長的什么豬耳朵?”洛師師秀眉微蹙,閉著眼睛道,“你仔細聽!”
“呃……”李一一也有樣學(xué)樣,半晌,忽然睜開眼睛,“我好像聽到了貓叫聲?”
“我忽然覺得你這雙耳朵完全就是多余的?!甭鍘煄熑滩蛔∩斐鍪种割^,狠狠戳了戳他的腦門,“驢叫和貓叫你都分不清?”
不管是驢叫還是貓叫,李一一依然還是不解:“然后呢?”
“說你笨,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洛師師諷刺了一句,“你這次出遠門,不是缺個代步的牲口嗎?”
李一一頓時兩眼放光:“所以,你的意思是……”
“嗯哼!”